大火音樂 | 村上春樹 國境以南、太陽以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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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音樂

《國境以南、太陽以西》是日本作家村上春樹1992年創作的一部長篇小說。

是他的第七部長篇小說。

《且聽風吟》一舉成名到《國境以南、太陽以西》已經20餘年,村上在這本書中集大成的總結了自己的人生過往和高度。

國內讀者最先了解到村上春樹是因為《挪威的森林》這本書。

挪威是人年少經歷的境遇。

而國境是中年

中年即意味著舊的終結或新的開始。

換句話來講。

不去理解國境以南、太陽以西存在著什麼,就無法繼續往前走。

至此,

到目前為止。

村上再未能寫出更好的長篇小說來。

今天大火要談一談《國境以南、太陽以西》這本書。

一:島本

故事的主人公出生於一九五一年一月四日,即二十世紀下半葉第一年第一個月第一個星期。

說是有紀念性的日子也未嘗不可。

正因如此,主人公擁有了「初」這樣的名字。

二十世紀是世界剛獲得和平的時間。

彼時第二次世界大戰剛結束。

二戰期間,日本曾有過「學徒出陣」的政策,勒令在學的日本學生參加戰爭。

初的父母曾在新加坡的戰後收容所呆過很長一段時間,日本作為戰敗國,那時候成年或還未成年的日本人都飽受了戰爭的損害。

即便初出生後,戰後的餘波已經所剩無幾。

但實際上,社會上仍有或多或少歷史的影子存在。

家家戶戶的至少有著倆到三個孩子。雖然六到七個孩子的家庭很少,但「獨生子」這種家庭卻更為罕見。

初便是獨生子,甚至有時會為自己是獨生子一事覺得自卑。

在那時候的世界裡,一提起獨生子,就彷彿此人是個被父母溺愛、極端任性和驕縱的傢伙。這種幾乎條件反射的態度讓初十分受刺激和厭煩。然而最讓初難過的,自己的確也是個被溺愛的體弱多病的極端任性的少年。

兒時所遇到的獨生子,只有島本一人。

是個眉清目秀的高個女孩,小時候因為小兒麻痹所以右腿稍微有些跛。

在五年級快結束時來的轉校生,因家離的近,老師托初照顧島本。

島本是很沉靜的女孩,獨生子、右腿又有些跛,況且還是轉校生。

換言之,島本所背負的精神壓力要比初背負的大的多。

但島本從沒有在任何人面前示弱,總是面帶微笑,口上不說,臉上也不會表露。討厭的科目也會取得不錯的成績,不喜歡吃的食物也會忍著吃下去。

為了保護自己,島本在自己的周圍建立了高得驚人的防體。

但這份屏障也會有向人敞開的時候。

初和島本在得知了對方都是獨生子後,很快接納了對方。倆人幾乎有說不完的話,都喜歡音樂,喜歡貓,都是人生第一次遇到另外一個獨生子的存在。

倆個人在島本的家裡用音響裝置聽輕古典樂,看島本用極為專註的神情細心的照料那些黑膠唱片。

這裡是第一次提到「國境以南」的地方,是金·科爾的一首歌,唱的是墨西哥的某個地方。

雖然不明白具體有什麼,只是單純的去想國境以南到底有什麼。初和島本就各種問題彷彿能聊到世界的終結,張開眼,初看著島本的手指在裙子上移動,身體深處彷彿掠過甘甜的微痛。

只是那時候年少的倆人什麼都不明白,彷彿狹長的走廊盡頭忽明忽暗的燭光。

有一次。

僅僅有一次。

島本握住了初的手,雖然那是以導遊般「快,請到這邊來」這種極為自然的方式進行的。但整個過程在初看來,也彷彿是進行了三十分鐘之久。

毫無疑問,

初和島本都對彼此懷有對異性的好感的。

並且在面對彼此的一刻,才感受到了自己是如何不完整的存在。上天賦予了後天性的能夠彌補那份不完整的什麼在自己的面前。

在那扇忽明忽暗的門前,倆人緊緊了握住了彼此的雙手,十秒,僅僅十秒。

那之後,因為轉學、搬家,種種事情,初和島本斷了聯繫。

然而記憶仍在。

初在心中為島本保存了一塊特殊園地。

「就像在餐館最裡邊一張安靜的桌面上悄然豎起|「預定席」標牌一樣,他將那塊園地只留給了她一個人。」

二:泉

到了高中時代,初已經變成了隨處可見的十五六歲的少年。

堅持練習了游泳,身體逐漸結實起來,自己也不再因為「獨生子」的標籤而特殊。

從某種意義來說,不再特殊也是成長的一步,初走近世界的同時,世界也走近了他。

泉是初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女朋友

認識泉的同時,也是初青春期對異性最渴望的時候。

泉是初高二的同班同學,從最初四人幽會開始,初第三次約會時就吻了她。

然而在那親吻後,初的心卻陷入了更深的孤獨當中。

他不明白。

明明自己已不再孤獨,卻又深深陷入了以前從未感覺到的孤獨中。

就好像生來第一次戴眼鏡,無法把握物體的遠近。遠處的景物看起來近在眼前,本不該鮮明的東西曆歷在目。

人生第一次被這種突如其來的情緒造訪。

初徹夜未眠。

第二天初便打定了主意,想要同泉睡覺。

他先通過朋友去搞到了避孕套,但卻沒料到消息不由走到了泉那裡。

後來初決定尊重泉的想法,即便是抱著泉的裸體也會抑制自己的慾望。

但再後來有一次倆人在家裡互相擁抱撫摸時,姨母突然拜訪。

這件事成為了一個發泄口。

泉開始說倆人之間的種種,說自己好些時候弄不明白初實際上在想什麼;為什麼要去東京的大學,不能留在家鄉和自己上同一所學校;或許是因為你是獨生子,只覺得自己明白就好了。

初不明白何苦要將不相干的事情說出來,只是覺得如果今天姨母沒有來,或許今天就是很美妙的一天了。

但或許,

即便姨母沒有來,早晚也會發生什麼。

即便今天沒有發生,明天也要發生。

初是真正愛泉的,然而卻並沒有完全的接受泉

他不會和泉談論自己聽的歌,看的書,倆人不趣味相投,也不曾像島本那般深切的交流和相互慰籍。

他年輕的靈魂和肉體都渴望著外面廣闊的世界,而這靈魂的嘶吼,即便是裸身相擁,泉也無法聽到。

但毫無疑問,初還是愛泉。

他想要一帆風順的將生活進行下去,不想傷害泉,然而問題是不可能這麼輕易地一帆風順的。

在某種情況下,一個人的存在本身就要傷害另一個人。

初和泉的表姐偷情。

用他的話講,那是不容分說地、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吸引人吞噬人的力。

他只給出了估且算是前提的理由

——倆人都是獨生子。

因此倆人從見面第一面起就認定了會睡在一起,只管大幹特干,干到腦漿都融化。

獨生子究竟代表了什麼?

是完全的孤獨、孤立、孤寂——與他人的隔絕,是島本為保護自己設立的高而厚的防體。

他們在全然隔絕的世界裡強迫自己獨立支撐,是不再運轉的星。

初深深的傷害了泉。

但這些事即便今天不發生,明天也會發生。

初無法在泉身上尋找到他缺憾的東西。

它好比朦朧的夢幻,而那同時又是泉所不能理解的夢幻。而那夢幻就是關於島本的氣息和對到島本從內而外從內心到身體的渴望。

後來倆人分手,初去了東京的大學。

轉眼間畢業工作,生活是一眼可望到盡頭的乏善可陳。

直到這時,初才意識到島本的影子存在於自己生活的每個角落。

聯誼上聽到一個同樣跛腳的女人後就會想到島本。

「仍然心在搖顫,那裡有興奮,有彷彿輕輕推開自己心靈深處一扇門的帶有低燒的興奮。」

後來在青山大街,遇到了疑似島本的人,悄悄跟蹤直到被對方電話叫來的神秘男子用10萬日元略帶威脅的打法走也是他那幾年中唯一深刻的記憶。

那是彷彿宿命般意味的吸引力,彷彿上天賜予的補足獨生子缺憾的存在。

即便是相隔千里也能準確的嗅到。

三:有紀子

三十歲時,初結了婚。

有紀子是一次外出旅行認識的,他說「那是不容分說的勢不可擋的吸引。

一種久違的吸引力。」

與有紀子交往後,初第一次發覺到了與自己長時間相處的孤獨正在傷害著自己。

他焦躁,無助,唯有見到有紀子才覺得安心。

於是兩人結婚。

並且依靠有紀子父親的幫助,終於能發揮出自己的經營能力,開了倆家生意紅火的爵士樂酒吧。

有紀子是初人生的拐點。

在那之間,他的人生無法是沙漠。

沙漠和他的世界是一樣的。下雨花開,不下枯死。蟲被蜥蜴吃,蜥蜴被鳥吃,但都要死去。死後變成乾巴巴的空殼。這一代死了,下一代取而代之,鐵的定律。活法林林總總,死法種種樣樣,都沒什麼大不了的。剩下來的唯獨沙漠,真正活著的只有沙漠。

有紀子給了初愛。

初用這愛意勤勤勉勉的工作、生活,青山買了三室一廳,在箱根也擁有了一座小別墅,自己成為了倆個女兒的父親。

買了寶馬320 和紅色的切諾基吉普,手下僱用著三十多名員工,每天上下午倆躺跑去經營的爵士樂酒吧工作。

只是在偶爾手握方向盤等待紅綠燈的空檔里,初有時會冒出疑問。

此時的人生似乎不大像是自己的人生,身處這個場景中的自己也不像是自己。

然而不能否認,初過的無疑是幸福的生活,讓自己不滿的事情甚至一件也找不出來。

四:國境以南

三十七歲的那年,為了給酒吧做宣傳,初在雜誌上做了一次宣傳。

有時候初甚至會疑惑,放在那裡的一大堆雜誌,到底有誰會一一看這玩意兒呢。

但實際環視四周,美容院、銀行、飲食店、電車中,所有場所的人們都在走火入魔般地翻閱雜誌。

也許人們害怕空耗時間,故而姑且拿起身邊的東西閱讀。

無論它是什麼。

雜誌刊登後的一個月,一個人來到了酒吧。

是島本。

一個雨夜,嘴角漾出淡淡的笑意,頃刻間就讓初「在那裡佇立不動。

久久打量降在路面的雨,恍若重新回到了十二歲的少年」。

三個月後,島本才第二次來到店裡。

無疑此時初的內心已經開始發生震顫了,一次不經意的手的觸碰,「鬆開她的手。一鬆開,竟產生一股錯覺,好像自己就勢飛去了哪裡。」

島本問初是否知道日本有什麼小而安靜的河流,並問是否能一起去。

儘管明白會傷害有紀子,儘管明白會有不可逆轉的事情發生。

但初還是只能「雙手拄在洗面台上,喟嘆一聲了」。

在與島本的談話里,

第一次說清了國境以南究竟是什麼。

你是農夫,一個人住在西伯利亞荒原,每天每天都在地里耕作,舉目四望一無所見。北邊是北邊的地平線,東邊是東邊的地平線,南邊是南邊的地平線,西邊是西邊的地平線。

別無它物。

每天早上太陽從東邊的地平線升起,你就到田裡幹活;太陽正對頭頂時,你收工吃午飯;太陽落入西邊的地平線時,你回家睡覺。

…………

太陽從東邊的地平線升起,划過高空落往西邊的地平線----每天周而復始目睹如此光景的時間裡,你身上的什麼東西咯嘣一聲死了。

於是你扔下鋤頭,什麼也不想地一直往西走去,往太陽以西。

走火入魔似的好幾天不吃不喝走個不停,直到倒地死去。

初此時便站在西伯利亞荒原上。

他事業有成,家庭安穩,生活順遂。

可他總感到人生「空洞洞缺少了什麼,失去了什麼」。

他不充盈,飢餓而乾渴,但卻對所求一無所知,於是只能在事業、家庭、生活之外尋找填充。

而衰老和死亡像小影子漸漸出現在生命的各個角落。他什麼都有,卻仍孤寂不堪。他發出的呼叫只有自己能聽見。

這種孤寂比年少時更為不堪。

因為以往的夢想不是已經實現就是被漸次打發——他再也找不到替代品。

他恐懼。中年的恐懼比年少的恐懼更為清晰強大;恐懼的中年要比恐懼的少年脆弱得多。

而在此時,他重新遇到了島本。

與島本一同來的還有他的青春記憶和對愛和慰籍的泡沫般幻影。

他無法抵抗,也容不得抵抗。

無論島本發生過什麼,也都無所謂。無論是她的病、她夭折的孩子,還是她的秘密和掩藏。

最終,

初決定拋棄一切也要與島本在一起,甚至是殉情。

倆人在箱根的別墅里度過了難忘的一晚。

第二天,島本消失了。

唯有身旁枕頭上的微微凹印證明著一切不是夢境。

五:太陽以西

初再一次的,狠狠的,傷害了深愛的人。

有紀子有一段令人心碎的話。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她問,「你以為你真正明白我所想的?」

我默然。無言以對。有紀子也久久緘口不語。音樂低聲流淌著,維瓦爾第或泰勒曼,記不起它的旋律了。

「我所想的,我想、你恐怕、不明白。」她像對孩子解釋什麼似的緩慢而仔細地吐出每一個字。「你、肯定不明白。」

孤寂的人是不會明白的,那些獨自運轉的星在受到傷害後只會更深的捲縮起來。

他們在遭受到傷害後就失去了痊癒的力量,他們是無謂的傷害他人又損毀自己的存在。

唯有有紀子不同。

她是另外一條航線上的星,她也受到了傷害。

但她卻能重新去愛,重新敞開。

她接納初像身體里長出新的肉。

有紀子是國境里唯一一個能愛並以愛生出光亮希望的人。唯有她的愛不是損毀。初的背叛傷害了她,一度使她陷入絕境。在這裡有一段讓人心折的自述:

「好幾次我都想死。我就是這樣孤獨寂寞……就像房間里的空氣一點點變稀變薄一樣,我心中求生的慾望漸漸變小變淡。那種時候死就不是什麼難事了。」

而使有紀子最終舍死而生的原因看來也再簡單不過:「如果有一天你回到我身邊,自己最後恐怕還是要接受的。

……問題不在於什麼資格,對與不對。」——問題在於,她愛他。這是種結結實實的愛,是敞開而非內縮的愛,是反哺而非吞噬的愛,是生而非毀的愛。

奇妙在於,是愛而非被愛救了她。

這本小說中,無論是島本、泉、甚至是泉的表姐,村上都不吝筆墨的給予了許多文字。

唯有有紀子,

村上很少去寫她的過去、傷痛、絕望、甚至自殺——都是那麼的輕描淡寫。

為什麼在大半的篇幅里村上沒有把更多更細緻的筆墨給予有紀子?

這與小說主人公的生長軌跡——與作者自己的生長軌跡息息相關:因為最初他們看不到她。

為什麼初什麼也不問?

因為他看不到,也不理解。

愛,卻不完全。

有紀子說:「被什麼追趕著的不僅僅是你,拋棄什麼失去什麼的不僅僅是你。明白我所說的?」

這才是關鍵。

不明白的人永遠只能在自己的軌道上孤獨運轉,最終被黑暗、沙漠、死及所有這類冰冷的東西吞沒。

不能體會他人之痛的人,不同擁抱像渴望被擁抱的人,最終不過是些破碎的星。

初沒有死。

像做好了一切準備與愛人殉情,最後卻被反手推至安全地

——那是島本最後的絕望、愛和憐惜。

於是他坐在那裡,「存在於此」,胸口上有久違了的暖意。

因為上面「存在著帶有有紀子體溫的手心」。

沙漠仍在,雨業已扣擊海面而魚仍渾然不知。

可「新的一天」已然來臨。

像一個沉睡初醒的人,像起死赴生的人,像剝掉老肉忍受新的生長疼痛的人,像一顆脫離舊日軌道的星——在所有力氣都將消失的一刻——「有人走過來把手輕輕放在我的背上。」

這一刻是那麼有力而美。

彷彿整個沙海瞬間退去,而蟲與蜥蜴與鳥與人與所有的活物共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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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音樂

專註小眾音樂 ,離人群越近的人離我們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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