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筆記《烏合之眾-大眾心理研究》 part2
接上文,
chen lanson:讀書筆記《The Crowd- A study of the popular mind》烏合之眾-大眾心理研究註:黑體字是書的原文,普通字體或者括弧里的,是我的解讀和補充。
第四章 群體的宗教形式
作者先對「宗教感情」作出定義,
「對某偶像或某種力量盲目服從,沒有能力對其信條展開任何討論(或教義里根本禁止你討論),傾向於把不接受它們的任何人視為仇敵」
嗯,最classic的宗教就是如此,如基督和伊斯蘭。即便是聖經里出現多麼不真實的場景,都不容許別人質疑。
我某朋友還說「如果你先接受了它的前設——先無條件信服他(神)的話,不要質疑他,那麼你會發現聖經那套體系還挺能自圓其說的」
先無條件信,不用邏輯和理性甄別,這本身不就是已經進入了「虔誠狀態」,當然就自圓其說了。
其實我這朋友用了一個詭辯的手段:竊取論題 begging the question,看似解釋了,但實際上只是重複了題目。如「死刑是錯誤的,因為用死亡來懲罰別人的罪行是不對的」,看似好有理,實際只是重複了死刑的definition
同理性的永恆衝突中,失敗的從來就不是感性。
嗯,和老婆/女友的永恆辯論中,辯輸的永遠都是男性。
過去100年中,雖然人們已經少聽到很多「神、宗教」這種詞,但社會又換了一種詞,雖然這些詞表面和宗教毫無關係,但其實只是偷天換日,實際上還是使用著同樣的手法使群眾崇拜。
即使群眾們已經接受無神論了,但是他們崇拜另一種東西的情緒,和崇拜宗教時沒有區別。
所以說,群眾的信仰對象變了,但「宗教情緒」沒變。
嗯,例如上個世紀最流行的兩大派:「抿主自由」VS「社會主義」。最明顯的例子我們舉例60年代的衛兵好了。雖然不信神也不信佛,但是他們信奉主席那可是杠杠的,任何質疑的聲音都要砸爛他們的狗頭。
到了21世紀也沒好到哪裡去,如今也有大量的人,一旦你說「抿主自由」哪裡哪裡不好,他馬上也要起來砸爛你的狗頭。
所以這種情緒真是永遠不變,換個崇拜對象而已。
第二部分
第一章 影響群體信念的因素
作者討論了五種最大的因素:種族,傳統,時間,規章制度。教育。
1.種族。
2.傳統
人類總是這樣重複——建立某種傳統結構;當這種結構開始破敗不堪時,又努力摧毀它。但暴力革命沒有多少用處,等所有結構被打成碎片時,它又會慢慢重新拼湊在一起,讓整個過去的結構原封不動再現。
以上這段,套用到中國歷史中不正好很貼切嗎?每個朝代,都到了腐朽不堪,然後農民起義,經過幾十年大混亂,最後有某個非常出色的農民(如劉邦,朱元璋)統一了江山,又建立了一個跟過去一毛一樣的大一統制度。
3.如果想一種制度、信條徹底在群眾中建立or摧毀,時間是最好的辦法。
例如你在1900年的時候談論如何摧毀帝制,困難重重,整個社會大部分人都diss你,但是你在2000年呢?你壓根不用費任何力氣來談論這個話題,因為人人的頭腦中都已經被植入了「帝制已經是落後淘汰的東西了」。
當然了,我指的在中國,在英國的話,大家都英女皇老人家可愛戴著呢。
(再次警醒你們,你們所堅信的信條,換一個地域,民族就未必管用了。所以別以為自己掌握的就是真理,要時刻保持flexible)
4制度
制度和民族是相輔相成的,某些民族跟某種制度特別如魚得水(如中國人愛大一統)
各種制度沒有固有的優缺點,也無所謂好壞,在特定時候可能表現出對整個民族很有益,有些時候又很有害。
這句話說到重點了。20世紀,人類為了兩種制度哪種更優秀,爭破了頭。但作者一針見血指出,根本沒有優劣。
你要數出大一統國家的100條缺點,完全可以,數出100條優點,也輕鬆易舉。
同樣的,你要數出抿主自由國家的100條優缺點,也毫無問題
諷刺的就是如今的很多人中了「崇洋媚外」和「宗教情緒」的毒,硬要假裝自己數不出抿主自由制度的100條缺點來,這不就是典型的掩耳盜鈴嘛。
又或者是,我太高估群眾的平均知識水平了,經過西方國家數十年孜孜不倦的洗腦,可能大部分群眾,包括歐美白人他們自己,都沒辦法擁有清晰的頭腦,公平客觀地數出中西制度各自的100條缺點來。
歐美白人是只有能力數出中國的100條缺點來,因為他們那邊新聞天天播,耳熟能詳嘛;
中國人這邊呢?wait,好像也只有能力數出自己的100條缺點來。。。
只能說西方近幾十年的宣傳機器太強大,中國是近10年才意識到,開動機器奮起直追,但要互相抵消還需時日啊。
舉個例,英國這個最民主的國家(公投都能把自己自己國家投出歐盟了,這把交椅就給你坐坐吧)仍然生活在君主制下;但很多共和制的國家卻表現出十分囂張的壓迫和專制(放心,作者指的是拉丁美洲國家,別對號入座哈)
一些國家在抿主制度下取得高度繁榮,但另一些制度極為相似的國家卻生活在混亂狀態中。
指老美和它強行推銷制度的中東國家唄。
5.教育
作者大大地diss了現代教育。
認為教育能把人大大地改變,並且成為平等的人,這種想法是錯的。現在的教育主要是,背書和服從。誰重複的好,模仿出色,就是最優秀。
生活取得成功的條件是判斷力,經驗,開拓精神,個性——這些素質都不是學校能帶來的。教科書和字典可以當做工具來用,但是整本記在腦子裡卻沒有任何用處。
現在教育是這樣的:在某一天的3小時內,他們成為人類某知識的活字典,最厲害的接近100%正確,但用不了一個月,他們就忘光了。上個月那些過於沉重冗餘的知識不斷流失。
這段整體是挺有道理的,但目前人類好像也沒有辦法找出一種新形式的教育來。且目前這種形式對老師、學校來說賺錢輕鬆,這是他們的既得利益,要動他們蛋糕,阻力也很大。
第二章 群體意見的直接因素
1。詞語、形象&套話
一些詞語威力極大。例如抿主,社會主義,平等,自由,等等。
他們的含義極為模糊,或者極為複雜,幾本著作也解釋不完。
但一說出來,似乎就是解決一切問題的靈丹妙藥。
說理和邏輯輪證也戰勝不了這些詞語或套話。
只要一聽到它們,群體就會肅然起敬,如同以前提到上帝一般。
事實上,這些詞語和套話,在不同地區和時代,具體含義都是不同的。
例如,古希臘的「自由」,並不把奴隸們也算進去。「愛國」這個詞,對古雅典人來說,只限於自己的城邦,但對現代希臘人來說就是整個希臘。
隨著時代變遷而發生深刻變化的詞語比比皆是。
舉個例子,「抿主」這個詞即使在同一個時間(現在),不同國家,大家的默認理解也不一樣。在美國,是個人的自由意志放第一位,國家次之;而在拉丁民族(作者指法國、義大利等)則是社會意志放第一位,個人自由次之。
也有反過來的例子,那就是詞語變化了,但實際的內容沒變化。
當群體的認知和信仰變化,導致一些詞語的形象不好時,聰明的精英們會趕緊想出一個新詞來變換說法,避免觸動群眾的厭惡感。
例如「地租」換成「土地稅」,"徭役」變成「服兵役」,「嫖娼」變成「援交」等等。實際是換湯不換藥。
可見,政治家的一個基本任務,是保證自己的詞語庫與時俱進,淘汰掉讓人厭惡的,將受人歡迎的詞語掛在嘴邊。
2.幻覺
這個詞很籠統,也很廣泛。作者大概指的意思,是指給人民描繪一個美好前景,但又不知道可不可實現的事情。
往大了舉例就是共產主義唄,這首歌我們小時候都還唱過呢:
往小了舉例,就是西方有選舉制的國家,那些政客們競選時所答應的承諾(但上台後基本也實現不了)
誰供應幻覺供應得好,誰就最容易當選。
3.理性
在群眾面前,用理性來對抗他們的感情是多麼蒼白無力。
即使是一個邏輯學家或哲學家上去,利用三段論或者邏輯去嘗試說服,但只要群眾運動的領袖拋出幾個「關鍵詞+套話」combo,哲學家馬上就會被打倒在地。
就好像試圖用推理來說服野蠻人或兒童一樣無力。
這種場景,文Ge,64,1789都見到不少了,我就不具體舉例了,大家可以去看紀錄片。
另外,作者認為中世紀到以來的所有著名科學家,幾乎無人敢站出來質疑宗教,不是因為他們都信教,而是因為宗教的勢力太強大,他們大都是聰明人,知道自己站出來質疑沒什麼好處(隨時上火刑架,你說有啥好)
而宗教卻把這個因果關係扭曲過來,說成是「你看,這麼多科學家都聲稱自己信教,可見聖經里寫的話是多麼的正確呀!」連我一個好友也是持有這種論調。
這種邏輯真可以說很不要臉了,它有沒有漏洞?作者用了一個有趣的比喻,你們自己想想。
假如把現在的你——一個具有現代科學思想的聰明人——送上時光機扔回15世紀,你敢不敢當全世界的面傳播自己所掌握的所有科學知識?
很明顯不敢嘛,不然你就很快被送上刑場,當成女巫被燒了。
這就好比被槍指著腦袋的供詞不能算數一樣,中世紀以來的科學家們一直是處於那樣一種群眾環境之下,他們敢不敢說自己不信?
第三章 群體領袖的說服手段
一般群眾領袖的特徵,偏向於實幹家,而非思想家。
他們通常沒有深謀遠慮的天賦,因為這種品質(更像軍師的性格)會容易讓人猶豫不決。
領袖的品質是信念堅強,有蠻勇,精力充沛,能持久保持意志力,無視別人的藐視,堅持向一個方向死磕下去。
通常的群眾運動中,只要一兩個指揮的領袖被抓起來,就足以讓罷工立刻結束。
因為群體的本質並不是追求某種真理,而只不過是羊群。領頭羊的情緒影響了他們的情緒。領頭羊一被拎出人群,羊群就又安靜地吃草了。
領袖的說服手法
只需要學會三板斧:斷言法,重複法,傳染法。
斷言,即作出簡潔有力的斷章取義,不理睬任何不利的推理和證據。
一切時代的宣言書,宗教里流傳最廣的話,都是簡短有力的斷言。
現代的商業廣告也充分證明斷言的作用,也就是slogan。
製作出斷言後,就要搭配上「重複法」。
現代商業廣告已經做了很好的示範。
鋪天蓋地的廣告宣傳「XX巧克力是最好吃的巧克力」,久而久之,我們就會覺得四面八方的群眾都在這麼說,然後我們就信了。
廣告鋪天蓋地地看到某葯治好了某名人的某種病,那麼下次如果我們有類似病痛,終究會忍不住嘗試一下。
媒體鋪天蓋地地攻擊抹黑川普,就會讓很多人都以為川普真的是個廢柴。
對付「斷言+重複法」的方法,並不是通過理性與邏輯辯論(肯定輸),而是以暴制暴,同樣使用「斷言+重複」對付之。
例如,找一家觀點完全相反的媒體,把對方的觀點完全顛倒過來,用同樣的強度再向大眾播放一遍,就可以堪堪抵消對方的宣傳效果了。
美國總統競選就是很好的例子。
如果一個斷言得到有效重複,且市面上沒有和它抵消的相反斷言,那麼就會進入下一個階段——傳染。
例如,在金融市場里,一個巨頭通過媒體宣傳一個觀點(例如某某產品即將要大漲了),而市面上又沒有一個完全與之相反的觀點,以同樣的強度向群眾宣傳時(通常也沒人這麼對著干,與自身利益不符,還不如加入這個巨頭,一起割韭菜呢),此觀點就會逐漸成為流行意見,慢慢開始在群眾之間口口相傳。
觀念,情緒,信念,都如同病菌一樣,是可以傳染的,這是十分自然的現象。
實驗證實,如廣場恐懼症,能由人傳染給動物(人製造恐慌,然後導致動物也恐慌),何況人與人之間乎。
名望
領袖想自己的斷言得到更有效率的加強,可以通過一個叫「名望」的東西。
這現象很常見,如果一些公眾號文想獲得更多閱讀量,只要動不動就扯上「巴菲特」,「馬雲」,「蓋茨」之類的關鍵詞就行了。
個人名望可以是榮譽,財富,名聲,地位,權力,或者以上的混合。
名望會通過長年累月的重複而不斷加強。舉個例,對現代的讀者來說,如荷馬史詩,或者中世紀那些冗餘的文學,一定覺得非常無聊,或者對我們現今已經毫無作用,但是誰敢這麼說出口?
又如羅馬斗獸場,如今只不過是一堆非常沒有意思的破敗廢墟,但它的巨大名望使去了的遊客覺得他「充滿魅力」。
以上這段文字真是作者原意,不過讀到這我真是覺得酣暢淋漓。因為我也是這麼想的,但長久以來身邊沒發現一個人有類似想法。
我記得小時候一堆什麼「中外必讀叢書」,裡面就有諸如唐吉坷德,安娜卡列尼娜,三言兩拍,等等等等,這些書的頭銜當然無一例外都可牛逼了,自己去看百科,但我們實際上閱讀起來是什麼觀感?
去年在歐洲旅遊一樣,有一些名聲非常巨大的景點,進去覺得如同雞肋(如斗獸場),但是上窮游一看全是評分9.1/10,十大必去景點云云。相反呢?有一些非常有價值的地點,卻默默無聞。
所以「名望」其實是會阻擋群眾的眼睛,讓他們很難看到事情的真實。
聰明的領袖也懂得利用名望。前期先通過各種手段,製造各種「故事」來使自己名望迅速累積,等到達了「大眾都認識」的Level時,就可以利用名望來做這種事情了,無論是賺錢,還是從政,都事半功倍。
最典型的例子如元首同志,完全使用了我上述的一套。
現代的明星「賣人設」,其實也是同樣的套路啊。先通過各種渠道傳播自己的「故事」,「斷言」,例如什麼「4千年一遇美女」之類的,總之有多荒謬,多不靠譜都行。
等她到了「人盡皆知」的程度時,就可以做各種事情了。這時她甚至可以站出來說「哎呀,4千年一遇什麼的,根本就是謠傳嘛」都無所謂。
最高強度的名望有多厲害?拿破崙為我們演示過。
他孤身一人從法國登錄,兵不血刃,所有敵人的部隊見到他都直接跪倒,服從。幾周之內把國王治下的法國權力組織統統推翻。
簡直是霸王色霸氣啊。
其他一切領域也有許多例子。
如一個古怪的,只能畫出怪異色彩,或者僵硬姿態的畫家,因為某種原因或故事,成功獲得巨大名望後,它的名望就能自動說服、傳染一代又一代觀眾,讓他們覺得他的畫好,甚至不自覺地模仿他。
但如果他沒有這種名望呢?那麼人們就只會看到他幼稚低級的一面了。
哈哈,我感覺作者就是在說梵高啊。梵高的表弟某程度上,就是通過「賣他哥的人設」,「故事」才使得梵高死後名望這麼高的。
你們想想是不是,群眾們是更耳熟能詳梵高的故事,如「割耳朵」,「和高更的奇怪關係」,「精神病」,「自殺」等等,還是更熟悉梵高的畫的技法好壞?
第四章 群眾信念的壽命
群眾的信念分兩類,第一類是那種非常強力的,能夠保持數百上千年不變,甚至構成了某個民族文明的基礎。
例如伊斯蘭之於中東地區;
帝制之於1900年以前的中國;
「結婚生子是每個人都必須做的事,且最好是30歲前」之於現代的中國家長(半開玩笑哈哈)
「女性沒什麼自由和權利」之於印度。
這種強力的信念,要消除它需要很大的力氣,要數十上百年的逐漸演化才能消除。
這些信念某程度是一種暴政,因為生活、成長的基本環境中,你周圍的群眾們就是受著這些信念所支配,憑一己之力你無法與它作戰。
例如一個出生、生活在印度的女孩,就很難反抗「人人都不尊重女性」這種信念,包括同為女性的他們的女性長輩也不尊重。
但只要你離開這個信念的傳播範圍(一離開印度),馬上就沒有了。
又例如國內無數被家長逼婚的男女青年們,只要一離開該信念的傳播範圍(例如離開中國),就解脫了。
這些強力信念從邏輯或哲學上,往往都十分荒謬,但從來不影響它的傳播。
(1是因為傳播的人力量太強,都是既得利益集團,2是因為群眾太弱小,沒有能力反傳播)
第二種是維持時間相對短暫的信念。
一是因為昔日那些具有統治力量的信念正在逐漸失去影響力(如宗教);
二是因為互聯網時代,群眾的意見太多,變化太快,很難有一種意見能夠普及到所有人,全都很快就成為過眼雲煙。
以前,政府的媒體、報紙、少數作家,就是群眾輿論的代表者。
今天的作家已沒有任何影響力,報紙則只能反映意見,甚至連追趕意見都來不及。
最大型的報紙,被我們的父輩當做智慧的傳播者,如今不是瀕臨破產,就是成了夾雜各種輕鬆話題、金融謊言、娛樂八卦的現代式報紙。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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