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ience中的楊永信和網癮】中國對「網癮」的慾望控制治療法
寫在前面:
首先這不是科學論文,而是一篇review(那種作者名錄一般可以寫七八排的那種才是正宗的science paper),帶有一定的主觀色彩和更多的不確定推論,因此觀點僅供參考。當然我只是個小透明搬運工。
其次,我並不傾向於否認網癮是一種行為癮,在我看來它和賭癮、酒癮等類型行為癮沒有顯著的區別,當然這種看法並不是很科學,只是個人體驗如此。目前基於認知神經科學的行為癮研究還不夠深入,因此對於行為癮的本質只能通過比較孤立的神經衝動現象(比如多巴胺類神經遞質在相應腦區的活躍狀況)來理解,而不能建立完整的神經網路系統來定量、嚴謹地刻畫行為癮,因此界定行為癮的深層理論並不成熟。而基於心理學的研究又不可避免得出現模糊性和多態性,支持或反對網癮是一種行為癮都可以找到自己的證據,使得目前學界關於網癮還處於爭論狀態,如文中提到的,並沒有定論。
網路上很多反駁的角度是基於信息爆炸和計算機推廣的時代性提出的,這種思路從根本上上就站不住腳,完全是屁股決定腦袋的套路。股票、期貨本質上也是一種賭博(都屬於不確定世界的決策範疇),這就能為賭博洗地了嗎?這些人忽略了層次和程度問題,使得這種反駁更像無腦的炫耀,而不是切實嚴謹的辯論反駁。
但楊永信這個鍋是沒法摘的,他的行為已經脫離了網癮的學術爭論,完全是在反人性反人權。別說行為癮,即使是更嚴重的精神疾病(認知障礙、精神分裂等),他也沒權力這麼做。不過最後的事還是要交給法律,這裡姑且不表。
原文Richard Stone
鏡子文明 譯
概述:毫無疑問,我們的生活會被長時間的在線活動腐蝕,進而積重難返。據估計,單單中國就有三億網民,而其中有500萬是「網癮人群」,其中尤以青少年為甚。然而,關於網癮是否為一種確鑿的精神障礙卻並沒有定論。美國精神醫學會(APA)的一個專家組一直在斟酌,網癮到底能否被收錄進預計於2012年出版,被譽為行業行醫聖經的《精神疾病診斷與統計手冊》的第五版。在中國,官方似乎傾向於認為網癮是一種確實的精神障礙,但對網癮到底適用於何種程度的治療方法卻莫衷一是。
北京——魔獸世界成為孫君翔(音譯)的劫數。他的生活從去年秋天開始被魔獸主宰。年滿十八周歲後他轉學到一家學業水平更高的高中。剛開始,他是奮力改變的。然而,「我不能趕上其他學生」,他如是說。最後,他選擇了逃避現實。不久以後,他每天沉溺於魔獸世界長達10個小時。孫無視了他人的勸阻。無奈,在三月底,他的父親將這個年輕人送到了北京南部一所人民解放軍軍營里,離他們在天津的家有數小時車程。孫被送入了北京軍區總醫院的成癮醫療中心。
毫無疑問,我們的生活會被長時間的在線活動腐蝕,進而積重難返。「這是一個全球化的現象。」成癮醫療中心的精神病醫師同時領大校軍銜的陶然表示。據陶估計,單單是中國,三億網民有500萬是「網癮人群」,其中尤以青少年為甚。「由於強迫性地以線下生活為代價尋求網路社交,一些年輕人可能會發現他們很難在日常生活中建立充分滿意的社會紐帶。」巴爾的摩馬里蘭大學的社會學家Zeynep Tufekci說道。
但是,學界對於網癮能否被確定為精神障礙卻並沒有達成共識。「把這些異於主流的行為貼上標籤,很大程度是因為對技術體驗不同的老一代人。」伯明翰的阿拉巴馬大學的社會學家Shelia Cotton陳述道。Tufekci補充道,如果我們對社會因素和歷史進程視而不見,就可能會對「目前碰巧不適合我們社會結構」的行為進行不必要醫療干預。
一個美國精神醫學會(APA)專家組正在斟酌是否將網癮收錄進行業行醫聖經——《精神疾病診斷與統計手冊(DSM-V)》的第五版,並預計於2012年出版。在《美國精神病學雜誌》(註:2015年*影響因子13.5)2008年3月發表的一篇社論中,奧勒岡州波特蘭的一位精神病醫師論述道:網癮「似乎是一種應當被收錄的常見精神障礙」。但是有些人,比如說Cotton就反對。她認為如果在網癮組構或網癮障礙存在與否缺乏共識的話,那麼將網癮囊入DSM-V是不成熟的。
*科普:影響因子等於期刊前兩年發表的論文在該報告年份(JCR year)中被引用總次數除以該期刊在這兩年內發表的論文總數。例如2015年眾所周知的科學(science)影響因子34.6,自然(nature)及其專業刊(如nature.communication)從24到47不等(nature 38.1),13.5已經非常高了,比中國絕大多數期刊都要高很多(有些才0.幾,當然更多的期刊根本沒有)。
在中國,官方似乎傾向於認為網癮是一種確實的精神障礙,但對網癮適用治療方法的邊界卻莫衷一是。去年,CCTV—12,一個中央政府電視台,播出了一系列關於中國東部山東省一個診所的報道,引起廣泛關註:診所對未被麻醉保持清醒的網癮患者施行電擊,而這些被診所主管楊永信稱作「神聖的改造」。這個月早些時候,官方報刊《中國日報》撰寫了一篇質疑楊永信方法的文章,表示官方徹底轉變了對於網癮電擊治療合法性的態度。
打量雄踞的網癮
幾年前,當家長剛開始出現在成癮醫療中心聲稱他們青少年小孩是網路癮君子時,「起先我對我們面對著一種真實的心理障礙是持懷疑態度的。」該中心心理學家黃秀芹(音譯)如是說。但是隨著案例積累,她和她的老闆陶,終於確信網癮是一種確實的心理障礙。他們登記在案的3000餘例案例中,病人平均每天在網上花費9小時。
陶已經開始嘗試為網癮診斷與治療建立更堅固的基礎。去年11月,他的團隊發表了網癮的第一個診斷標準,一篇概述了指導方針的文章正在期刊Addiction(沒找到中文正式譯名,2015年影響因子4.9)接受審核。該團隊將患者分為三種類型:簡單網癮(約佔40%的案例),有焦慮和抑鬱等伴隨癥狀的網癮(30%)和出現第二種精神障礙例如多動症的網癮(30%)。約80%的患者是男青年。
陶的團隊定義了7種網癮癥狀,包括沉迷網路,無視長時間在線的有害後果和喪失對其他活動的興趣等。「只有上網能讓他們愉悅。」陶說道。為了使網癮診斷更規範,他們提議一個人在出現相關癥狀後(出於工作或學業以外的原因)必須持續三個月以上每天花費至少6小時在網路上才能被確診。
陶表示,在絕大多數的案例中,儘管女性病人也經常深陷聊天室不可自拔,但罪魁禍首一般都是網遊。陶又表示,在來到成癮醫療中心後,「幾乎所有」的病人都受過戒斷反應的煎熬,包括憤怒,暴躁和坐立不安,這些癥狀會持續數周。(這些反應可能並不奇怪:青少年被強迫反抗他們對網癮的慾念,他們的宿舍入口還安了鐵欄杆——一種精神病房標準需求)
*註:戒斷反應(一般出現在強制急性戒毒後):戒斷反應是指停止使用藥物或減少使用劑量或使用拮抗劑佔據受體後所出現的特殊的心理症候群,其機制是由於長期用藥後,突然停藥引起的適應性反跳,不同藥物所致的戒斷癥狀因其藥理特性不同而不同,一般表現為與所使用的藥物作用相反的癥狀。例如酒精戒斷後出現的是興奮,失眠,甚至癲癇發作等癥狀群。
成癮醫療中心的治療包括行為訓練,對出現精神癥狀病人的藥物治療,舞蹈運動,閱讀,卡拉OK和匿名戒毒會的十二步戒毒法。陶表示,一個「非常重要的」醫療方案就是家庭治療。「網癮之所以出現是因為父母存在某些問題。」陶斷言道。病人一般有著或嚴酷獨裁,或苛求完美,抑或來自單親或家暴頻繁家庭的父母。陶表示,最開始,父母傾向於責難小孩,但在治療之後他們能認識到自己的失敗。
*註:美國於1935年成立了匿名戒酒會(Alcoholics Anonymous,AA,又稱嗜酒者互誡會、戒酒互助會等),這是世界上最富盛名的自助組織。在其影響下,1953年創建匿名戒毒會(Narcotics Anonymous NA ),並以12步戒酒法為藍本發展了12步戒毒法(或者說12準則,舉例:
第十:AA對外界事務不發表任何意見,所以AA的名字永遠不應該捲入公眾的紛爭 第十一:AA的公共關係基本策略是吸引人來參加而不是推動別人前來。對於報章、電台和影視媒體,我們恪守不透露個人姓名的原則 第十二:匿名是我們所有傳統的精神依託,它不斷提醒我們永遠把原則置於個人之上)文中的表述暗含了這種淵源。如果沒有感覺的話,聯想一下戒色吧大概就知道他們的套路了。逍遙法外
因為中國衛生部引導的缺失,解放軍醫院的網癮定義尚在研究中而未能廣為接受時,魚龍混雜的診所就已經席捲這個國家。一些強迫網癮患者日復一日地進行數公里的徒步越野作為治療。「這一點都不科學。這根本不能治療這種精神障礙的病根。」陶表示。
最為臭名昭著的,也許是山東臨沂第四人民醫院楊永信的網路成癮戒治中心。去年,一個CCTV-12節目組敘述了一名代號「H」的年輕人的父母,是如何給他下了十來片安眠藥片並把他送到楊的診所。H清醒過後,他向楊提出抗議,他已經年滿18因此他們不能在未經他同意的情況下收容他。楊把H綁到一個房間,其他病人把他束縛到床上,然後H被施行了電擊——據敘述者聲明,不少於一個小時——通過從節目中清晰展現的DX-2A電休克治療(ECT)儀(我國早期用於治療狂躁型精神病人的儀器)。在5月8號中國青年報的一篇文章里,楊辯解道他使用的是比ECT標準弱的電流,並且雖然電擊「非常痛苦」但卻是「無害」的。
經過陶及其同事的呼籲,上個月三個政府實體——中央信息部,山東省政府和共青團——發起了對楊診所的調查。一位臨沂醫院的發言人拒絕評論。她表示在Science付印期間,楊正忙於接受CCTV的採訪而沒空向Science表達觀點。
取締極端治療手段並不可能改變中國對網癮是一種心理障礙的見解。在北京大興區的營房裡,孫在成癮醫療中心大院的操練後休息了一會。他說,習慣早上日出起床、晚上九點熄燈的生活很艱難,適應醫療中心其它嚴格的醫療手段也很艱難。但在3個月後他又說,「我感覺現在生活規律了。」並補充到,他大大改善了和父親(已經返回北京)的互動交流。
幾天內,孫就能重返現實世界。陶的統計數據顯示這些青少年有40%的可能性重蹈覆轍。但至少現在,孫渴望返回學校——並與再度淪陷網路的慾望作鬥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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