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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咖啡的男人,喝烈酒的女人

(1)

「我能分辨227種咖啡」,男人看著對面的女人說道。

這是一個準確的數字。每遇到一種新咖啡,男人的舌頭總能將其中的味道拆分,再準確地刻在「苦、甜、酸」構成的坐標系中,每杯咖啡在腦海里都有自己位置,明確且唯一。

藍山是淡酸,曼特寧澀苦,哥倫比亞甘甜。

有一種「貓屎咖啡」,來自印度尼西亞。這裡有一種特殊的貓,將新長出的咖啡豆吞下,經過腸道中某些菌群的消化,排出體外。農戶們把這些殘渣收集起來,包裝成世界上最貴的咖啡。他喝過後,覺得味道還行,苦甜酸很均勻,但他討厭貓。

他最鍾情的咖啡,來自中國雲南的某個山頭。高海拔,濕潤多雨,適合咖啡豆的生長。在一個短暫的假期,他還特意去了那裡,仔細觀察了豆子的生長。

出乎意料,他沒開咖啡館,而是操持著有一份些許普通的職業,貿易公司的業務員。每天會穿上一身熨燙妥帖的西服,出入高樓之間。但他對這份工作很滿意,可以打著出差的旗號到各地遊覽。每到一地,不出意料,會去當地找到特色的咖啡,獨自品嘗。

因為具有靈敏的味覺和還算說得過去的文筆,他也偶爾給美食媒體寫一些評論,「這家店的炸豬排聞起來有一種香草的氣息」,「那家的薄荷茶味道清新,沁人心脾」,大體這樣很難說得上準確的文字,意外地得到了不錯的評價。

他有那種對咖啡因免疫的體質,即使喝的再多,每夜也可會照常入睡。別人問他怎麼能做到,他只是說會鍛煉身體。

無論在何地出差,抑或工作多麼繁忙,他每天都會做40分鐘左右的拉伸,十分細緻地將身體扭曲到特定的形狀。每次做完都汗如雨下,衝過熱水澡後,就可以安然入睡。

咖啡因和拉伸運動,如同黑白兩色的氣團,徐徐地調和著他的生活和身體。

男人已經三十好幾,但還沒有成家,連女朋友也都沒有。倒不是他薄情寡義或者獃頭獃腦,確確實實是工作太繁忙,有點耽擱。

對面的女人是朋友介紹的,同等的年紀,匹配的收入,和他就如同兩扇對應的門,關在一起可以嚴絲合縫地相處。

但女人似乎對咖啡沒有興趣,說「我不怎麼關心咖啡,倒是每晚都會喝杯烈酒」。

男人不喜歡酒,因為過量的酒精會把味覺攪拌成混亂的嘈雜,如同一面廢棄了的牆壁,布滿無意義的塗鴉。

這世界上有多少種咖啡,無人知曉,但這個男人知道,自己能分別出其中的227種。

女人看了看手機,說:「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先走了。」

男人說,「好,那,改天見?」

看著女人推門離去的淡色背影,男人端起桌上還沒放涼的咖啡,喝了一口,

「228」。

(2)

這個女人,每晚都來喝杯烈酒。

龍舌蘭,杜松子,伏特加,口味不重要,只要度數夠高就好。

女人化淡妝,有時塗一層薄口紅,很難分辨真實年齡,過於成熟的21歲少女,稍顯稚嫩的35歲少婦,這些都可以作為她身份的猜測。

有一頭深棕色或黑色的長髮,酒吧的昏暗光線實在看不清楚,不過頭髮的末端三分之一,有些小的波浪。偶爾,她會將頭髮高高盤起,用一根暗淡的發卡支住。大多時候,她會任由頭髮披散下來,在後背分布成好看的扇形。

平時穿著長袖衫和素色長裙,下雨天會加一件茶色披肩。

每次來都付現金,只喝一杯,也不是大錢,剩下的找零恰好是打賞給酒保。

這個女人從沒有過夥伴,只是自己點一杯烈酒,坐在吧台靠里的角落,慢慢地喝完。

當她喝酒的時候,會散發一種氣息,將整個人包裹起來,如同哺乳動物寒冬中長出的鬆軟皮毛。也會有男人或女人試圖搭訕,但酒保還從沒見過成功的人。要麼三言兩語打發回來,要麼女人會一飲而盡杯中酒,自顧自地走出酒吧。

這晚,客人出乎意料的少,有一桌三個男人,有一桌一對男女。

酒保以為今天她不會再來。沒想到,她還是推開了酒吧的門,坐在了往日的位子,要了杯加冰的威士忌。

隨後,她要了第二杯,還和酒保地聊了起來。

「剛去見了一個男人,可惜不適合我,人還不錯,說自己能分辨227種咖啡。」

「這倒也不算難,作為調酒師,我能嘗出的酒,也有相當多種。」

「你和他很像,都試圖分辨出世界的一個部分。」

「恩,雖然只是一小部分,但如果能掌握在自己手裡,也是件令人心安的事情。」

女人沒有接話,酒保繼續說:「為什麼總是喝這麼烈的酒?」

「我體內有一個寒冷的氣團,需要烈酒來暖和」,女人答道。

酒保笑了笑,「我見過很多人,也聽過很多喝酒的理由,這個最特別。」

女人舉杯,喝下一大口,

抬起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背,

「以前,這裡有一個巨大的殼。後來,殼裂掉了,寒氣就來了。」

住在蝸牛殼裡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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