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國了，你就代表了你的國家！

「出國了，你就代表了你的國家！」二十年前出國政審，領導常常這樣交代我。現在中國人出國以億計，估計領導忙不過來了，所以我們在國內新聞媒體常常看到中國人在國外丟臉的報道。什麼中國人在外國不排隊隨意亂插隊啊，什麼中國人在外國餐館裡面大聲嚷嚷引人側目啦，反正中國媒體代表中國人民批評出中國的中國人，比外國人批評地厲害多了。為什麼？還不是因為領導忙不過來了，讓媒體幫幫忙。也因為我們真的認為中國人的素質很不堪，需要時時刻刻向先進國家學習。這些先進國家就包括了德國。

我一共在德國呆了七年。回國都已經十一年了，但是不少同事朋友遇到我，還是要恭維一番德國人，好像我是德國人似的。比如：德國人很嚴謹啊；德國人守時，說話算數；德國人個個具備工匠精神，工作一絲不苟。我雖然在德國遇到不少流浪漢，晃晃悠悠在火車站隨地大小便；還有在周末看球完畢，到處撒野的球迷；還有那些上班聊天，動不動就來一個「咖啡暫停」的德國工人；但是整體而言，我的確喜歡德國人。面對那些恭維德國人的中國人，我總是喜歡抿嘴而笑，點頭致意。俗話說：吃人的最短，德國人免費供我上了七年學，送了一頂博士帽給我，我不能轉身就揭人家的短嘛。

所以前兩天，有個《法蘭克福彙報》的上海記者HendrikAnkenbrand來聯繫，希望採訪我有關創新型中國經濟的前景，我一口答應，滿心歡喜。心裡想著是不是可以練練德語口語了。

我們約好周四下午在我辦公室見面。

結果到了周四上午，他的助理小姐微信通知我，下午有重要任務，來不了了，能不能延遲到周五上午？我心裡想：我也不是什麼重要人物，人家記者就像是個經濟學家，把有限的資源（時間）首先運用到重要的地方，很符合經濟學原理，我應該同意啊。

不過，我再一次和她確認：周五上午不會再變化嗎？因為我其實周四晚上就應該離開上海去外地了，為了這個難得的採訪，我願意多等半天。助理回復：99%不會再變了。

到了周五上午約定時間之前半小時，助理來電：不好意思，我們（注意們字）可能稍微晚一點，交通不好。

上海的路堵是有名的，我還能不理解？晚了一刻鐘，助理來電：我（注意少了一個們）到了。我來到會議室一看，只有助理沒有德國記者Hendrik Ankenbrand啊？只聽到助理小姐拿著手機對對方說：要不我採訪吧？你接著睡！原來Ankenbrand先生睡懶覺沒起床啊！

我不知道這個Ankenbrand先生昨晚上幹什麼了，能夠把今天這個本來已經延期的採訪任務拋到腦後。而且，這個助理小姐能夠熟練運用中文複數詞欺騙我，直到見面。這樣的情況下，還能進行什麼樣的採訪呢？我現在回想起來，為什麼助理小姐說：現在找願意接受採訪的中國學者也不容易了。難不成這樣的態度對待中國學者，中國學者還會好脾氣接受你採訪？不對，你的助理的採訪？

我對德國人守時嚴謹的印象，不會因為一個法蘭克福彙報駐上海的記者Ankenbrand先生的不禮貌失約而嚴重轉變。但是如果這樣的事件一而再多次發生，難保有一天中國人不會恍然大悟：原來有關德國人嚴謹守時的都是神話故事啊！

來中國的德國人不多，記者尤其少，我建議德國領導向中國領導好好學習，出國之前對德國記者們做一個簡短培訓，告訴他們：「出國了，你就代表你的國家——德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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