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籤:

六七八月的寫狂老人

六月份的時候,去『Over The Influence』看了荒木經惟在港最大的個展「Last By Leica」,該展覽以『私日記』的敘述形式用Leica最後一部生產的底片相機M7來拍攝該系列作品,這也是繼1980年代「Life by Leica」以及2000年「Love by Leica」的Leica系列的終結。

去的那天,香港下著小雨,走在尖沙咀的某橫街停下腳步,看著人來人往,天空掛著大朵的烏雲,想起了『愛的陽臺』里,荒木躺在太陽椅上對著正在晾衣服的陽子按下快門的那個時刻,大概也是這樣的天氣吧,帶著清晰又有點感傷的味道。坦白說是有點小興奮,正如我之前所說,和一本書相遇,和一個地方相遇,和一個人相遇...都是需要緣分的。這樣的緣分,沒有太多的『下一次』,錯失了大概就不了了之。這個月去過『Odd One Out』之後,才想起和『Over The Influence』(下文用OTI指代)一樣,都要爬上一個樓梯街,彷彿是去求取真經一樣,繞過山路,便可窺見神蹟?這樣講有點誇張,不過姑且把它當作一種類似有儀式感的地理位置來看待也不錯。

OTI以純白的裝潢隱沒於荷里活道的繁華鬧市之中,若是不認真觀察,即便站在其周圍可能都難以發現它,我當屬其中之一,最後在一位好心的老婆婆的指引下才好笑的發現原來就在我身後幾十米的地方。OTI的內部也是如此,大量留白,簡潔明了,從樓梯上去二樓內部呈U字形。其展示空間的佈局大概可分為兩類,第一類是以『私日記』形式記錄的個人生活、藝術創作、以及一些包含著事物頹態、消逝之美的作品,你也可稱其為『wabi-sabi』(侘寂)之美(可參考self portrait 第四期)。對於為什麼喜歡拍攝這種蘊含消逝意味的事物,在書『聽森山大道說』中荒木說:

我喜歡腐朽逝的事物呀。沒有死的要素不行。這會讓人涌現出此刻活在現實中的實感,所以用攝影定格時間之類,我全然不會這麼想。只希望能拍攝動態的東西。

關於這點,荒木說的大概是從宏觀的角度來看事物的樣子,從前與往後,一種流動處於流動的狀態,而定格時間這點我更願意稱它爲留下縮影。

第二類,則是以束縛爲主題的,看以看到牆上老頭很打趣的寫到:

since I cantt tie their hearts up, I tie their bodies up instead.

在走廊盡頭的房間里,角落的桌上放著一堆玩具小恐龍的一旁有一本顯眼的紅皮書『ARAKI BY ARAKI』,厚厚的一大本,拿過翻閱著,窗外的陰天透出的光亮剛好合適。書中有新婚之旅的照片、有飽含色慾的花朵、有被染上顏料的天空、有毫無拘束,眼神放光的女人、有神采奕奕的小貓洛奇...看完說不上任何感覺,只是在這些攝影作品身上找到了歸屬感,大概是因爲我拍攝天空也都是以這樣的視角進行的,對於記錄事物即將消逝這件事我們也算同路人吧,這就是我與荒木作品的第一次真實的相遇。

七月份的時候,正好快到了他們的新婚紀念日(七月七號)。參考:『寫狂老人A』-朝生何以暮死

從1997年到2017年正好20年的契機,也是『東京日和』上映甘週年的日子,荒木在東京都舉行個展『荒木経惟 センチメンタルな旅 1971- 2017-』以此來懷念亡妻陽子,我沒到現場,但在facebook上看到一個叫姚愛寗的女生發了一則觀後感,覺得可以一併貼出來,她說:

〔荒木経惟 センチメンタルな旅 1971?2017-〕

上上禮拜去東京出差的時後去看了荒木經惟的寫真展。第一次來到東京都寫真美術館,走進黑白磚格的長廊,就像走進一幅照片一樣,在光影之間都可以呼吸到寫真。

買了票進到二樓的感傷之旅。

從一進展場開始就感受到一股哀傷,明明是新婚旅行,帶著的卻是一股終將消散的惋惜。

牆上寫著(也是攝影集感傷之旅的開頭篇章):

「......做為一個攝影師,我將愛視為我的起點。我是從私小說開始的,因為我認為私小說是最接近攝影。我完全是以我們蜜月旅行的行程來安排這些照片,但不管怎樣,請一頁頁得翻完它吧。這本書帶著柯式印刷的灰白褪色調,更加成為一段感傷之旅。我覺得很成功。你應該也會喜歡吧!這是當我每天的生活往前推進並消逝之時,心中留下的某種感受。」—荒木經惟《感傷之旅》,1971年。

從新婚旅行開始進入他們的散步、生活、房間、陽台、、、,將拍攝下來的照片命名為「僕の陽子」是荒木經惟最大男人的浪漫。他愛他們的生活,帶著和她生活的樣貌,一幅一幅不論大小的照片,真真實實可以感受到每一分「寫真=愛」有多強烈。

走廊的盡頭寫著:「妻子過逝後、我只拍天空。」

照片進入到陽子離去之後,坐在這個用投影片播放著一張張天空照片的區域;照片裡你再也見不到陽子的身影,可是看到的全是對陽子的思念,明明只是一張張那樣平凡無奇的天空,為什麼眼淚會不停的流下來呢,我想是因為感受到愛有多深、而被留下來的人在孤獨中傳遞思念。好像看見了天空之下坐著一個永遠帶著相機的老人,白白光禿的頭髮中,他有著嘲諷這樣孤獨的自己的幽默。

走到「寫狂老人A」展區,那是用照片寫下剩下獨自一人的荒木經惟老年,照片帶著一雙旁觀的眼,慢慢抽離這個世界。又再度想起「愛しのチロ」時,眼前出現了好多チロ的照片,不管是陽子或者チロ,還有荒木經惟自己,一生能留下和被留下那麼多的愛,真是美得可以死去。

看完走出來大大深呼吸一口氣,能看到這個展真好。喜歡這個展場,空白的牆面、方正的動線格局,彷彿在說「你來好好看著照片,其他的不用了,也許這是最後一次我能好好展現這份愛情。」

推薦閱讀:

TAG:荒木經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