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籤:

下鄉去! 梧桐、綠蔭、田地、知了、井巴涼

前段時間,烈日每每準時報到,連日的高溫席捲天南海北,我們這小城自然在劫難逃。最後一個暑假待在六安市區,科目一飄飄然通過,恰逢駕校休假,有種劫後餘生的欣喜。半晌,端坐在18度空調下,優哉游哉啃著冰西瓜,手機里放著90年代香港老片,等著星爺出場。

突然,一通電話打來,告知患病多年的親戚去世,回家奔喪。儘管滿心的不願意,但還是放下西瓜,提起簡單的行囊包裹,坐上叔叔叫的滴滴打車,朝鄉下奔去,不時間空調在家中發出的訕笑著實令人厭煩。

市區周遭一片荒蕪的開發區地帶,誰知道以後會不會是下一個深圳或者石家莊,反正配上現車外烈日的烘托,兩看相生厭,低頭擺弄著手機,像個現代的年輕人模樣。

高速行駛間,忽覺前方綠蔭來襲,抬首望去,一片白楊林默然豎立,樹梢參差交錯、井然有序,樹葉遮擋出陰涼閃露的間隙,點點陽光勢不可擋,交相輝映,一股親切之情湧上心頭,回憶起那些年一遍遍走過的橋頭田埂,嬉戲過的麻蝦河鱉,視覺也是不自覺向窗外飄去。

連日乾旱,周遭的河道已頻盡枯竭,還在家時便聽奶奶與剛從鄉下回來的阿姨聊天時談道,他們一片幾十畝田地只能依靠即將見底的河道分支補給勉強維持,隨時可能面臨禾苗枯死的境地,那也便意味著一年的收成將寥寥無幾,每年夏天,三伏天祈禱烈日溫柔、梅雨季跪求雨水慢點來,成為每個農名的必備修鍊。車快速行駛在新修的柏油路上,多虧政府的大恩大德,得以免受顛簸的煎熬,但俯身望去,清晰可見,頭帶草帽身扛鐵鍬行走在田埂之上探查旱情,領到自家的大叔手拎抽水帶向河邊走去,黝黑的小姑娘大聲要喊「阿爸,回家吃飯啦」,星羅密布的村莊之上炊煙寥寥,冰箱里的啤酒早已饑渴難耐。

處理完喪事回家已是午飯過後,由於家中並未設宴,便前往飯店草草了事。滿懷激動,欲絕目視可及之地千里之遠,想來上次回家還是去年清明時節,蹭著學校放假,時光荏苒,想來已一年有餘,並非無暇時間,而著實了無牽掛。奶奶於去年下半年前往市裡照看從上海回來上初中的表弟,家裡值錢家當全部拖走,回來連伙食都無法自理,多次的衝動就此作罷。

一個人,從路口走到家門,約200米遠,曾經每到下雨天最頭疼的一段。放學時分,每家正屋的大桌上酒肉上滿,本就餓的翻皮水的肚子愈發的咕嚕個不停,還得敷衍的應付著耳旁的招呼聲;腳踏著不知哪位好心人鋪的青石板小心翼翼,防止鞋面上沾滿泥濘,回家可是要挨訓的;巷子里狂風呼嘯,肩上扛著多年前已泛黃的油紙傘好似千斤錘,舉步維艱,終到門前,抖擻著書包被漸上的雨滴,

「奶奶,我回來啦!」,周遭每天都會共享的喊聲,習以為常。

還是那道路,但無名氏的青石板已被廢去,響應國家號召為居民點鋪上柏油路,路口新修的公共廁所乾淨整潔。只不過那把油紙傘早已不知扔到哪去,敞開的正堂築起高高的院牆,彷彿要與世隔絕般。那些熱情的與我打招呼的爺爺奶奶已佝僂著腰,閃著迷惑的目光,

「這可是鵬孩回來啦!」(鄉下土話)

「就是······」,話沒說完,奶奶便在一旁呵斥,「講話聲音也不大點,你那細聲細語,誰聽得見」。

或許是該改改吧!這裡並非表達思鄉什麼的,我沒有那麼矯情,但關於思鄉,我曾經寫道過:

故鄉是什麼呢?大概是食物吧。張翰出洛陽見秋風起,想起故鄉的鱸魚蒓羹,於是回家去了。或者是口音。賀知章認為自己「鄉音未改鬢毛衰」。王小波寫,老華僑回國,聽見北京姑娘用正庄京片子罵人,又驚又喜,雖然被罵,也爽快得很。應該是家人。父母聞女來,出郭相扶將。阿姐聞妹來,當戶理紅妝。阿弟聞姐來,磨刀霍霍向豬羊。又或者是其他細節,比如家鄉的哪棵樹,家鄉的哪個鄰居,家鄉的貓狗,家鄉自己跑過的某條路、跌過交的公園。總有一個密碼會扣中你的。總之,故鄉更有人情味。思鄉的人最欣慰的便是:出去一趟,回來,故園還在。樹猶如此,人何以堪。外面風雲變幻,家裡還是溫暖港灣,最好。思鄉的人最難過的便是:哎呀,一回家,物是人非,父母也老了,見白髮了!十五從軍征,八十始得歸,家裡只有一片殘垣斷壁了!

午時的烈日更加殘暴,梧桐樹上的麻雀絲毫不為之所焦躁,躺在綠蔭之下,乘著晚來急風,渴了飛去後山前的池塘,沿途瞅准那家柿子大有紅,氣的主人雙腳直蹦。

昏陽映照著紅壤,枯枝夾雜著草梗。孤鷺在水田上單飛,土狗在柴垛旁亂吠。鞋面的泥濘,土黃的泥漿。城市縱有千般好,不及大樹底下好乘涼。

推薦閱讀:

文筆不好,寫出來的小說會好嗎?
葛薈婕有什麼作品?
《飯桶》
最香的茶葉是舊土之情——悼念余光中先生
浮游在無限宇宙,總算拖過你的手。

TAG:文學 | 體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