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獸園（一）

成長的煩惱

我記得小時候

我在一條狗面前逃跑

一道階梯上那隻狗

追上了我

在以後的日子

我費勁力氣逃避一條狗

守在白晝

狗無聊厭世容易倦怠

它就等在我睜開眼的時候

睜開眼睛

狗嘴巴咬我

在台階上

又一次追上我

狗叼著尾巴

轉圈，笑看我

原地轉圈

它無聊厭世

太容易倦怠了

5月3日

成長時刻

一到傍晚我會看見蝙蝠

它銜著自己身影

我站在傍晚上走廊看蝙蝠

這樣毫無目的像人們看天空

但是在那次

我毫無預知

蝙蝠飛進了屋子裡

第一次讓我

害怕，房間如此狹小

「把燈關了」我聽見

爸爸的聲音穿過了蚊帳

也或許是我

站在未來的洞上

向著洞里自言自語

蝙蝠走了

而一個更加漫長的黑夜

我成了蝙蝠

預兆

有一隻白鳥張開身體

一雙眼睛閉上

白色的鳥飛呀

人面獸心

這個時代老虎死絕了

山裡只有野豬

踏過死人的地方

我爺爺

爺爺的爺爺

山裡到處散落

我有幸吃過一次親戚捕殺的野豬

我印象深刻

以至於每年進山的時候

野豬就要從我的口腔鼻孔

鑽出墳墓

在除燒雜草的空氣中

我被野豬帶著往山裡四處找

死人

我不知名的親戚

祖宗啊，今天我去家遙遠

就讓野豬來為我盡孝

2017.5.7

縱火之後

四季在我們腳下紊亂

陽光總是充沛異常

我們搗毀蟻穴

還點上了火

像海嘯衝出陽光

蟻群瘋狂的時候

大人總是會出現

但是有一次

我走在街道上

捏死一隻咬我的螞蟻

它冷靜地躲在我們縱火之後

爬上了我的脖子

5月28

她看見

澳大利亞的寒冷夜晚

土著會和他們的狗群相擁而眠

這是——三條狗的夜晚

而在廣闊中國農村的某個角落

到了晚上

我們從山裡回家

堂姐的阿妹緊緊牽住

我的袖子

像是一座高高的山

在這野外

縣城的光都在腳下

還有另外一片更高

蒼涼的天空，她看見爸爸

在昏暗的世界

誰都沒有回應的時候

我就是她的狗

4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