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悅|若是沒有器物之美,世界將是一片荒蕪,殺心四起

「時代孕育了今生之苦,任何被隱匿的力量都會由此顯現。這樣的事情離我們並不太遙遠。我對此堅信不疑,等待著充滿力量的未來,再去感受輝煌的工藝時代。」

1928年,一個轉折性的事件在工藝和美學的世界發生了:為紀念昭和天皇即位,在東京上野公園舉辦的「御大禮紀念國產振興博覽會」上,柳宗悅和朋友們將挑選自日本各地的工藝品和雜貨鋪中美的作品在「民藝館」中專門展示,一時驚聲四起,各方好評不已。這一展覽雖然未持續很久,卻是柳宗悅民藝運動理念的一次重要實踐。

從1926年發表《日本民藝美術館設立趣意書》起,柳宗悅先生將餘生的三十多年都獻給了日本的民藝運動。在運動開始的初期,柳宗悅先生奔走於朝鮮和中國,與他的同行們做了大量的調查研究工作。1916年,他在朝鮮考察了以石窟寺為主的古佛遺迹,實地接觸各類工藝品包括李朝瓷器並在後來的幾年裡力所能及地為保護朝鮮手工藝而收集、展覽和介紹朝鮮各地的瓷器、漆器、傢具以及民間工藝品等。在訪問北京時看到了許多中國的文物,「精神的物化的藝術之美」深深感染了他,也增強了他的信心。

真正使柳宗悅先生完成對日本民藝運動思想準備的是通過對木喰佛為對象的研究,他在「木喰上人發現之緣起」一文中寫道:「須留意極其地方的、鄉土的、民間的事物,是自然而然地湧現出來的無作為的製品,其中蘊含著真正的美的法則。」這一美的哲學理念貫穿了先生一生的追求。

為了紀念這些被遺忘已久的工藝,柳宗悅先生決定籌建一座美術館,經過多方奔走踐,1936年日本民藝館在東京駒場建成開館,柳宗悅任首任館長。

「民藝品中含有自然之美,最能反映民眾的生存活力,所以工藝品之美屬於親切溫潤之美。在充滿虛偽、流於病態、缺乏情愛的今天,難道不應該感激這些能夠撫慰人類心靈的藝術美嗎?誰也不能不承認,當美髮自自然之時,當美與民眾交融之時,並且成為生活的一部分時,才是最適合這個時代的人類生活。總之,為了發揚前人的創作之美,並給後人指點一條捷徑,我們決定創設〈日本民藝美術館〉。」

當時在民藝館中陳列的主體是工藝品,是與生活相結合的實用品,在柳宗悅看來是具有工藝性的美之作品。

在日本民藝運動中,先生既是倡導者又是實踐者,一切都是為了實現「美之王國」的理想。對這個世界和自然的普世之愛讓他自發的走上漫長的先驅之路。在他心裡,對於重新燃起人們對美的生活感知這件事情充滿希望。

關於工藝,他認為「這裡不是嚴峻、崇高、遙遠和需要仰望的世界,而是一個親密無間的領域。溫潤的家庭是不會寒酸的。無情之人,給人的感覺是冷淡的。」

眼見罪惡而不驚的是僧人,器物的醜陋反應的是社會的醜陋,也給人帶來困擾,為了盡量避免這種不得已的悲劇,他開始了勤奮的研究工作,一生創建了龐大的工藝文化思想體系,撰寫了大量著述。其中名著譯本有:《民藝論》、《工藝文化》、《工藝之道》、《民藝四十年》、《日本手工藝》。

他研究康德、黑格爾,孔子和老莊,當然思想上受佛教的影響最大,在「美之法門」為題的演講中,他藉助於《大無量壽經》第四願中的「設的我佛,國中人天,形色不同有好醜者,不取正覺」之說,告訴人們不應以自身之力,去奪取自然之業。佛之國度不存在美醜之別,超越美醜方是美的本來面目。

在柳宗悅先生的梳理下,民藝中的「美」與「用」,「器「與」形」的關係逐漸有了脈絡。

「偉大經典的作品,沒有一件是鑒賞的,都是實用的。」「用之美才能被叫做正宗之美。美而有欠缺之器,不是完整之器,不能使用之器,同樣不是完整的美器。在他看來,」用「即美,是愛。

「在合適的地點和時間,使用合適的器物,自然而然地恢復禮法。當以一套最行之有效的用法收束時,也就成了一定的『型』。可以說,『型』是用法的結晶。」他認為,「形」是外在,而「型」是孕育外在形體的「鮮活的生命體。」因此,茶道和茶人之禮法才使得茶器變為美麗的器物。

「在看到被扭曲的工藝的同時,也看到了無法痊癒的致命傷,血脈沉於一線。可是誰也沒有準備救治生命的藥物,即就是有也不回產生太大的作用。某些器物已經死亡,某些器物亦已經躺在臨終的床鋪上,等待著拉上命運的大幕。今天如此,明天還會有生命的保護者嗎?」

先生是民藝之父,工藝美術界一顆樸實而耀眼的明星。他告訴世人,工藝之美是生活美學,這不是私宅的小徑,而是任何人都能進入的大路,是正確健康的卻又不那麼平坦的路,也是如今工藝作者要帶領民藝去走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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