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早餐開始……

早上醒來,打開冰箱,發現能當做早餐的食物還剩下吉事果,衝上一壺咖啡,這頓飯就這麼囫圇解決了。沒吃過李志唱到的西班牙餡餅,配咖啡的西班牙油條也讓這頓早餐充滿了異域風情。

來北京之後,有時候加了一通宵班,下樓到公司對面買兩個包子應付,不加班的時候要麼不吃,要麼用一瓶酸奶打發整個上午。相比之前在上海養成的每天吃頓豐盛早餐的習慣,這些個北京清晨總讓我感覺有點落魄。

來京約半年後,三里屯開了家桃園眷村,雖然看店面像是從台灣來的,但賣的卻是上海早餐,豆漿、油條、燒餅、飯糰,吃起來又有點中西結合的味道,作為一個可以不緊不慢地吃頓早餐的地方倒是不錯的選擇。

記得那會兒第一次和陳小姐去桃園眷村,向來一有時間就睡懶覺的我,硬是為了一頓早餐按時到了店裡,等陳小姐的時候實在餓得受不了,叫了一份咸豆漿、油條搭配肉燥飯糰。大快朵頤了一個小時之後陳小姐才姍姍來遲,她看了看我的殘局,也來了一套相同的搭配,我坐在一旁上網整理文件,一邊和她聊著天,看她風捲殘雲。

桃園眷村的咸豆漿用油條、榨菜、蝦皮、海苔絲在碗中打底,再淋上一勺醋,而後盛滿豆漿,豆漿遇上醋出現了許多豆花狀的沉澱,吃前放上一勺辣油,據稱這是土生土長的上海本幫做法。

吃好一頓咸豆漿,自然少不了它的最佳搭配——粢飯糰,傳統的粢飯糰是用蒸熟的糯米在手中按平,放上油條或者炸焦圈捏碎,加白糖後用濕布裹成橢圓形的糰子。我吃到的的肉燥飯糰則是將其中的油條和炸焦圈換成滷蛋、滷肉燥和榨菜,去掉了白糖,用透明的塑料薄膜裹成橢圓團狀。

後來一段時間我常和陳小姐在北京嘗試滬式早餐,一如既往的豐盛,時值初春恰好是吃薺菜、馬蘭頭的時節,菜肉大餛飩、蔥油麵、青團、南乳肉、香乾馬蘭頭、桂花糯米藕,兩個人一大桌子從早上邊吃邊聊到中午,硬是把 Breakfast 吃成了 Brunch。

來了北京這麼久,吃地道北京早餐的次數屈指可數,早年慶豐包子大為火爆,當時來北京出差的我和同事大早上特意排隊去慶豐包子吃「主席套餐」,二兩豬肉大蔥包子、一碗炒肝,同事受不了炒肝的味兒,也抱怨慶豐包子沒有長沙德園的包子合乎口味。我倒是還算習慣,學著老北京的吃法,端著碗變旋轉著邊吸溜著喝炒肝。不過第二天,我倆就改吃驢肉火燒了,畢竟天上龍肉地上驢肉嘛。

驢肉火燒分保定派和河間派,保定的驢肉汁水足,香嫩,火燒偏軟,河間的火燒香脆,驢肉卻太干,因為在石家莊嘗試過這兩者的區別,於是我常常自告奮勇去買驢肉火燒,一個河間的一個保定的,買回來拆了,用河間的火燒夾著保定的驢肉,一口氣吃下兩派驢火我最愛的部分,這滋味難以形容,而我同事比較委屈,用保定的火燒就著河間的驢肉吃。後來陳小姐聽了我這個吃法也想去試一試,但在精於驢火的陳小姐介紹完各種驢火「黑話」之後,我們便在河間派的店裡大快朵頤,之後就沒有什麼肚量吃下一家了。

我吃得最多的還是長沙的早餐,德園的包子有種說法叫「糖垛肉,一生足」,意思是能吃上糖包和肉包,這一輩子也就知足了。這是一種特殊的吃法,將一個糖包和一個肉包分別在底面挖上一個小孔,直徑大約剛好一顆花生的大小,將糖包和肉包底面合在一起,兩個小孔對齊,中間塞上一顆花生,把兩個包子壓緊,像吃漢堡一樣吃下這兩個包子。在長沙的時候,我常常在天還蒙蒙亮,就打車從荷花園到侯家塘吃「糖垛肉」。

以前吃早餐常常會趕早,我喜歡趁著天還未亮透的時候出門,這時候各家早餐店剛出攤,嘗嘗各家的頭湯粉頭湯麵,第一籠的包子,第一鍋的油條,簡直快活似神仙。

尤其是這頭湯粉頭湯麵,因為煮麵的水是清的,不會沾染上麵湯的氣息,搭配任何澆頭,味道更為乾淨利落。當時在東塘,有家粉麵館我常去,那家店沒有招牌,在興威名座的一樓,澆頭種類不是太多,排骨、牛肉、牛雜、肉絲這麼幾種煨碼,之所以對這家店印象深是粉面師傅特別會吃。他常常是在客人點單的空隙,自己拿上一個碗,用一份牛肉、兩份牛雜和一份排骨的澆頭配成碗底,一勺大骨湯澆入碗中,下粉在麵湯中汆燙,起落三次,撈出放入碗中,再來一勺肉絲的澆頭,每次見他這麼吃,總是在一旁饞得不行,但他們家的肉絲粉已是很好,所以這個粉面師傅的吃法我常常當做一個念想,如望梅解渴般,在一旁欣賞。

長沙的粉麵館子數不勝數,星羅棋佈於街頭巷尾,幾乎每一個街區都有一家名店存在,在這裡你幾乎可以從早餐開始吃到半夜,一碗粉一碗面,幾個冷盤撐起一天的滋味。記得梁實秋在天心閣吃過一頓雞火面,碗大且深,「比別處所謂二海容量還要大些,先聲奪人」,麵湯清澈見底,「表面上沒有油星,一抹麵條排列整齊,像是美人頭上才梳攏好的發蓬,一根不擾。」再鋪上大片的雞肉和火腿,味道自然不差。梁實秋所描述的雞火面在天心閣已找不到了,但那附近的周記如今已是天心閣附近的「頭牌」,原湯粉面,湯汁清澈味道醇厚,牛肉酥爛而不柴,有趣的是,這家店從晚上開始營業,要吃他家的頭湯粉面,首先你得是個夜行動物。

不只湖南人,久居一段時間的外地人,也總是會有一個米粉情結。讀書那會兒,和同學曾在蘇州住了一個月,下了火車回到長沙,行李還沒放下,就跑到常去的粉麵館,連吃兩碗以解鄉愁。有段時間,也在長沙讀過書的趙小姐常常會跟我提起學校附近的手工粉,一旦我回長沙,她總會說一句,還是黃記的手工粉好吃,有時間了一定要回去再吃一次。

都說西安市美食天堂,去年我也慕名去了一次,初見肉夾饃,喜歡得不得了,當時我住在湘子廟街,連著兩個早上都步行去位於東木頭市的秦豫肉夾饃,優質肉夾饃配冰峰。當時趙小姐與我同去西安,她對肉夾饃僅有的要求就是,要肥的。

西安的臘汁肉夾饃用的是白吉饃,饃身圓整潔白碗口大,表皮酥香,略帶烘烤後的焦色,饃瓤綿軟,依著他們本地人的說法,好的白吉饃要是「鐵圈虎背菊花心」。在秦豫肉夾饃吃早餐,先得排隊買票,憑票去窗口取饃,老練的師傅用刀橫切,將饃從中劈開,接著熟練地依據你的要求剁上一塊臘汁肉,橫七豎八地斬上一斬塞入破開的饃中便大功告成。

將製成的肉夾饃端到桌上,此時不少肉汁已經浸潤饃瓤,飄著肉香,臘汁肉肥瘦相間油光鋥亮,肥肉如凍輕輕一碰還會搖晃,瘦肉酥爛不柴,肉質纖維清晰可見,一口咬下去,焦脆、綿軟、油滑、咸香,各種滋味次第展開,有嚼頭的饃身與入口即化的臘汁肉相得益彰,一定要趁熱吃,要的就是那個吃口熱乎的。

肉夾饃雖好,對我的腸胃而言還是太油,從秦豫肉夾饃店裡出來不久,就覺得腹內翻滾得找個地方方便方便……因此對於肉夾饃,我總是淺嘗輒止,保留著那份乍見之歡。

離開長沙之後,我在上海居住過一段時間,又常常往返於滬杭兩地,近兩年對上海的早餐情有獨鍾,甚至養成了約人吃飯約早餐的習慣。記得那會兒還沒遇上陳小姐,有次 Monique 來京,想著是上海來的同好,我便和她約在了 moma 萬國城的一家餐廳,煎蛋、美式咖啡、土司、培根和一些沙拉,幾乎沒得選,除了美式咖啡還在正常水平,其他統統寡淡無味,好不容易遇上一個可以可以約頓早餐的人,可惜食物不盡人意。一頓飯下來不免感嘆,約早餐還是比較適合在上海。

每次回上海,我總是要約上一兩人去 Farine,位於武康路的麵包房,點上一個布里歐修、覆盆子撻搭配卡布奇諾或者熱牛奶,坐在街邊梧桐下,曬著太陽吹著小風,面對著法租界的西式建築,從十點開始邊吃邊聊,一個懶字是形容此刻最好的詞。Farine 的種類很多,法棍、羊角麵包和泡芙都是熱賣,吃過幾次之後,我對酸麵包愛不釋手,麥麩原始的醇香,殷實的口感,樸實的形狀,一口一口在麵包里找到咀嚼的快感。

有段時間在愚園路上班,那裡有家小店,專賣肉桂卷,店家烘焙的時候半條街都飄著肉桂香,我常常就被溫暖的肉桂香吸引,吃上一隻再去辦公室。

這家位於愚園路的小店好像是一對美國夫婦開的,不大,整個櫃檯和後廚都安排在了可能二十餘平方的小店裡,門口擺放著兩張小桌,可以堂食。剛出爐的肉桂卷是最好吃的,鬆軟的肉桂卷冒著熱氣形似我們常吃的花捲,不是蒸而是烤出來的,吃前擠上一些糖霜,一天都能有個幸福甜膩的心情。不過,肉桂這種芳香的美味和榴槤有點像,好在我身邊的肉桂愛好者眾多,還從來沒遇到我之蜜糖,彼之砒霜的情況。

在雁盪路,有家味香齋,他們家的燜蹄、麻醬麵和小牛湯常常是我周末空閑時早餐的選擇,和北京常吃的麻將不同,這裡的麻醬麵是甜的,第一次吃的時候有些不適應,吃過幾次之後便成了熟客。有次一個人從咖啡館看完書出來,沿著淮海路散步,走到味香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半了,收銀台的阿姨一見我,笑著對我說:「小夥子,怎麼這麼晚了還沒吃飯?這樣對身體不好,還是老三樣?」我笑著點頭應對。

味香齋的麻醬最大的特色就是濃郁,濃到面都拌不開,但入口卻是一種極為濃密的爽滑,甜甜的麻醬香,勁道的麵條,燜蹄蓋在面上,帶著滷汁,肉香、鹵香、麻醬香混雜,間或再喝上一口小牛湯,咖喱牛肉的味道也綻放開來,或許不要十分鐘,就能滿足口腹之慾。

講到早餐,總有一個繞不開的話題,廣式早茶。我常常有這樣一種感覺,任何的早餐來到廣式早茶麵前總要略失顏色。蒸葷、甜點、小籠、大籠、粥類和煎炸,與其說是早茶,不如說是早宴,種類之繁盛,稱之為宴席毫不過分。

每次早茶,腸粉、艇仔粥、流沙包、鳳爪、蝦餃、蘿蔔糕都是必點,尤其是腸粉,粉皮白如玉脂,隱約可見牛肉、雞蛋、蝦仁裹在其中,配上芥藍和豉油,絕對第一筷伸向它。至於艇仔粥,讓人喜愛的是配料之豐盛,魚肉、蝦仁、瘦肉、油條、花生、蔥花在粥中沉浮,調羹拌上幾下,送入口中,用舌頭和牙齒慢慢感受、辨別各種食材或獨立或交融的口感與滋味,這是出了廣式早餐之後就難以尋覓的。

我時常在想,叫醒我的從來不是大家所精於樂道的鬧鈴、夢想,而是一頓不容錯過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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