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見過七次極光的海象,想理解座頭鯨與海豚之間的詩,怎樣零基礎快速入門?

僅限於在北半球夏季


起風了,牙籤告訴我,他抱著一個海膽漂在水裡,墨綠的水草纏在腰上。

這是他爺爺的名字,我認識這隻海獺之後不久,他爺爺把這個名字傳給了他。我在島上的時候時常能看見他,他會趁我熟睡的時候爬上我的背,揪住我脖子上的皮,一副將世界踩在腳下的樣子。他爺爺就是這麼死的,等到我睡醒的時候才發現肚皮下奇怪的柔順感,伸了伸懶腰,只剩下了一灘血。

不過他是不記得這些事的,他的記憶只有三周半,正好是冰來的那天,所以他每次見到都會大呼小叫,不過可能沒有三周半,只是藍褐色的海水和走過白浪的岩礁上,時間無以為系罷了。

可我知道,是夏天要來了。

我活了太久,久到發獃的時候可以用牙齒在海岩上撐住腦袋,頸椎用一個舒適的姿勢讓落日映在眼底。然後抓抓後背上的皮,因為總好像有重重的夜壓在上面。可是遠處的雲彩明明在燃燒著,隔壁的夫婦和孩子在腦袋上飛來飛去,好像他們才應該是雲彩。

我每第三個月圓的晚上會離開島,去對面沙灘理一理老年雄子排球隊的帳,然後在月亮一棵樹高的時候游回來,抓抓背上的皮,睡覺。

那時的我,英俊瀟洒,我撫摸著下巴上的鬍鬚,彷彿那是我的頭髮。

只有二百零四根了,如果有一天他們都掉光了,我還能再撫摸什麼呢?這時,若不是去吃東西,我總會羨慕起牙籤來,他不記得這些事,不記得變成醬汁的爺爺和被狗吃了的爸爸。

起風了,不知道頭盔是不是已經到了那個地方。我們曾一起在無垠的碧綠的海岸放牧,去海溝偷看女人洗澡,那時的我英俊瀟洒。那時的我騎快馬,穿銀甲,有劍有酒,有詩有歌。直到後來,頭盔搶走了我的戰利品頭盔,說你的腦袋太大了。所以我叫他頭盔。可我又不得不承認,他看上去確實比我更像一個將軍,那天之後,他說要去遠方,去看長島的雪和潘帕斯的風吟鳥唱。頭也不回的走了,我都沒來得及問一句,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是第幾個夏天?陽光在海水裡打轉,刻在山嶺莽原上的極光沒變,可我再沒見到過他。

夏天到了,他們要回來了。

很久以前,她跟我說,你見過么,你只知道牡蠣,碎石,雨夜,狂風,轟鳴。你知道那裡嗎,那裡有金色的鹿唱著安魂的曲子踏著蓬勃的麥浪,有像煙氣一樣美人親吻著每一道彩虹,有跳舞的樹,有哭泣的花。你為什麼要我不要離開?

我說我知道啊,我見過會撒尿的頭骨,只吃玫瑰的蜥蜴,用岩漿洗澡的狗熊,所以我才會回來。

你沒見過,她忿忿地說。

風拂過草的時候,我抬起頭,遠方的光投在我的背後,韻腳在眼前飄過,可我不知道應該哼起哪一首歌,五彩的星辰垂在夜姣好的臉頰上,我伸起手,卻又無法觸摸。

翻過身來,換個面繼續曬著,我還是不知道再回答她些什麼。

海水倒懸而下,黑色的深淵裹著一萬支淌著銹膿的長釘,後面是座頭鯨的翅膀,和她的背鰭。天幕里有橢圓形的閃電,島上的樹害怕地拍著手,花崗岩紛紛跪倒在地。我沁在徹骨的水裡,以為是冰來了。

起風了,牙籤告訴我,他抱著一個海膽漂在水裡,墨綠的水草纏在腰上。

我以為是她來了。

我在水裡泡了太久,漫長的年歲,像向陽的雪,像撕碎礁石的風,讓我幾乎失明。

我眼神不太好了,我再也看不清未來了。


海豚這種聒噪的生物才不會寫詩,我們座頭鯨才是大海的吟遊詩人


推薦閱讀:

海蛞蝓的sex life(上篇)*(未成年請在家長指引下閱讀)
水母睡覺嗎?
扇貝的眼睛裡有好多小鏡子
在美國學海洋科學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美娜多 | 潛水還帶著放大鏡?全為了這深海萌物!

TAG:自然 | 海洋生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