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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見的客人》除了拍案驚奇 這部電影還有什麼?

電影勝在嚴密的編劇思路和內在自洽的邏輯

《看不見的客人》 有著顯而易見的優點:嚴密的編劇思路和內在自洽的邏輯。

影片本身的內容不複雜。年輕富豪艾德里安和情人勞拉幽會回城的路上,意外發生車禍,重傷了一個駕車從對面駛來的年輕人。艾德里安擔心警察介入車禍後,他的婚外情醜聞將曝光,於是做了一個愚蠢且殘忍的決定———把原本有希望被救活的年輕人和他的車一起投入湖底。艾德里安和勞拉各自回到「生活正軌」,然而勞拉內心難安,患上焦慮症,最終向年輕人的父母坦白車禍真相。她希望艾德里安說出沉屍地點,並拿出一筆巨款補償那對失去獨子的老夫妻,卻反被滅口。老夫妻明白,艾德里安和他的律師能用金錢收買證人、偽造證據、最終逍遙法外,兩個絕望的老人在周密計劃後設下一個局,從艾德里安嘴裡「套」出了真相和罪證。整個故事的核心是有錢有勢的人如何為了一個謊言用更多的謊言和罪過去掩蓋,而手無寸鐵的弱者像大衛戰勝歌利亞那樣絕地反擊。

身的導演為這個本質很簡單的故事設計了一個複雜的框架。故事講述的時序被打散,以男主角涉嫌殺死情人作為開場,以一個辯護律師在開庭前和當事人「核對證詞」為主線,借用《羅生門》 的結構,從一樁疑點重重的「情殺案」,牽扯出另一樁「年輕人離奇失蹤案」,看不見的蛛絲馬跡勾連著兩樁看似全無關係的案件。在律師對當事人一次次的「誘導」中,反轉一次次上演,「假設」被推翻,謊言被拆穿,細節逐漸拼湊完整,直到圖窮匕見。在這個過程中,事件的講述方式覆蓋了事件本身。電影里真正意義上的戲劇場景只有一個,就是男主角的家裡,他和律師見面的書房,一個被警方嚴密監控的空間。但是電影的大部分時間是離開這個房間的,不斷的閃回、假設、謊言、推測和「有關過去的真相」混雜在一起,真真假假,構成了影片所為人稱道的「43次劇情反轉」。

在接連不斷的反轉中,情節變得次要了,觀影過程成了類似刑偵推理的頭腦風暴。或者就像導演形容的,這是一場玩紙牌的遊戲,觀眾和電影之間一如男主角和代理律師之間的關係,一次甩出一點牌面,彼此之間不斷試探對方的底牌,等待著那張終結一切的王牌的出現。這位新銳的歐洲懸疑片導演很明確地說過,《看不見的客人》 從一開始就要激發觀眾的破案心理,跟著電影去解決問題,在這裡,電影成了一列高速飛馳的火車,越開越快,直到載著觀眾沖向真相。

這也就不奇怪,很多觀眾觀影后,會熱衷於交流「我在什麼時候猜到了真相」。

如果它能放下自以為聰明絕頂的故事框架,也許會更有趣些

可是,如果把「燒腦」當作評價電影的終極標準,這是不是對「電影」這種媒介有誤會? 換個婉轉的說法,如果你是個倒霉的觀眾,在進影院前被劇透了精光———從一開始,你就知道兇手是艾德里安,知道律師的身份秘密,知道那對絕地反擊的老夫妻設了一個「誘供真相」的局———那麼,作為一個「知情太多的觀眾」,這部電影還能帶來驚喜么?在懸疑製造的最直觀的「驚愕」之外,這部電影還剩些什麼?

懸疑電影大抵可以分成兩類,第一類在「真相」揭示以後,電影本身的魅力就大規模地減損了;第二類則是觀眾哪怕熟悉影片里的每一句台詞、每一個細節,依然在重看時被捲入劇中人的命運中———「偵探波洛」系列裡的《東方快車謀殺案》《尼羅河上的慘案》,以及幾乎全部的希區柯克作品,都屬此類。而《看不見的客人》很難歸到這一類里,導演在創作中強調智力和邏輯的對決,可是,對比於結構設計的匠心和匠氣,這部電影在戲劇營造的層面是粗糙的。在回憶、假設和謊言交織的閃回段落中,創作者著力於構建「甄別真相」的遊戲感,並未建立起真正有效的戲劇情境,在高概念的布局設計壓力下,人與人之間以及人物個體內心的戲劇力量其實沒有機會展開。

電影的最後,男主角站在窗邊看到對面公寓樓里的老人,這個瞬間讓人聯想到 《後窗》 的經典場景。但是在 《後窗》 里,尋找真相從來不是第一重要的。從一開始,希區柯克就透了底,比起「偵破」的樂趣,他電影里生動盎然的是那些孤獨、古怪、偏執又痛苦掙扎的個體,是人與人之間既親密又傷害的怪異關係。在任何兇案前,撲朔迷離的「人與人之謎」才是永恆的懸疑。至於 《看不見的客人》,如果它能放下自以為聰明絕頂的故事框架,整部電影只圍繞一個場景:律師和當事人共處一室的交鋒,讓鏡頭始終停留在這間密室里,也許,它會更有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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