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神貸

1、

「找幾個女大學生，瞅著就缺錢的，三兩句就能忽悠住，讓幹啥都行。」

老王搓著檀木手串兒，悠哉悠哉的往茶海中澆水，一枚茶寵蟾蜍，屁股都被澆出了金色的內里，在昏黃燈光下褶褶生輝。

「可我總擔心咱這營生。。」大強子點燃一根煙，小口啄著說：「哪天真出啥幺蛾子。」

「怕球啊？！」老王回身，指著內室中一尊財神像，語氣再硬三分：「強子，你可別忘了，當初咱做這小額貸款之前，財神爺爺可是都顯過靈的！有他老人家坐鎮，你怕啥啊？」

大強子有些顧忌的看向內室，他呼出兩口氣，屋內頓時青煙繚繞，「話雖這麼說，但昨天咱逼那小姑娘拍身份證裸照，我這心裡啊，到現在還是有點兒不踏實。」

聽了這話，老王咬咬牙，有些恨鐵不成鋼，索性從茶几下邊拿出一疊文件，直接甩給了大強子。

「別想那麼多了。去，這幾個窮學生賴著不還錢，你去上門找找她們。」

大強子掐滅煙頭，拿起文件一頁頁的翻看，口中也沒閑著：「嚯！都長這麼水靈啊？」

「可不，離得還近，我跟你說啊強子，你小子今天有艷福了，這可是頂天兒的美差~！」

老王擠眉弄眼的笑著起身，還不忘叮囑兩句：「記著啊，千萬別同情她們，同情她們，就等於斷咱自個兒的財路！」

大強子不停翻看資料，越看心裡越美，剛剛生起的一絲善念，都被美色沖的一乾二淨。

趁下樓的空當，他就物色好了人選，雙眼中逐漸顯露出的興奮，像是獵人般胸有成竹。

2、

「您好，快遞！在家嗎？！」

大強子到這出租屋302房間的門口，連敲了三遍門，卻無一回應。

他甚至都開始懷疑消息的準確性，按理說一般欠債不還的，如果人間蒸發再想找到可謂難如登天。

但畢竟在這行干久了，老王和大強子都有些特殊的人脈關係，只要不出市區，基本就能鎖定準確位置。

可欠錢的姑娘就慘了，本金借了只有一萬，最後利滾利卻滾成了五萬多，如今直接搬出了學校，連課都幾乎不去上。

大強子此行的目的，除了收賬，當然還有特殊要求。

他馬上奔四的年紀，至今還是單身漢，如果不是靠這兩年興起的小額貸款，本來就沒個正經工作，整天遊手好閒，估計到現在還一窮二白。

可來錢快，花的也跟流水兒一樣，平日里揮霍成性，大強子幾乎沒有任何積蓄。

想到這，大強子砸門的力氣更大了，他覺得心裡憋著一團火，今天要不撒出去，絕壁會傷身。

「來了。」

好在文文弱弱的聲音從門裡傳出，這讓大強子心裡的興奮勁兒更足。

他鬆開領帶，掏出文件，還順帶嗅了嗅腋下有無狐臭，與此同時，門開了。

粉色睡衣，雙馬尾，洗髮水兒的香味縈繞著飄出，讓大強子不由自主的浮想聯翩。

「您是？」

仍有三分睡意的姑娘小聲問，但很警覺的沒把門全打開。

大強子眼疾手快，當即用右手扣住門邊，稍微用力就拉開了房門，硬是從小姑娘身旁擠了進去。

回頭一看，大強子心裡樂開花，果然老王沒騙他，這妹紙人美，條兒也正，當真是撿了大便宜。

即便再急切，大強子也按照流程來，拿起文件，扔到茶几上，大大咧咧的坐下，翹起二郎腿：

「李雯桐是吧？自己看。」

說完，他點著一根煙，兀自吞雲吐霧。

但房間里卻還有一絲怪味兒，讓嗅覺靈敏的大強子，下意識的抽了兩下鼻子。

小姑娘顯然意識到來者是誰，她想喊，卻又不知道該喊什麼，眉宇間的慌張越來越濃，只好用雙手護在胸前，站在門口緊張無措。

「別愣著了。」大強子掀開文件，一條條的指著說：「姑娘，老話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這老躲，總歸也不是辦法啊。說說吧，這錢啥時候還吶？」

姑娘抿了抿略微乾澀的嘴唇，面色愈發蒼白：「哥，您也知道我的情況，這回我一定還，所以您能不能再寬限我幾天。」

大強子聽了這話，掃視一圈屋內簡陋的擺設，突然笑了：「行啊，哥哥我也是通情達理，知道妹妹你不容易，那這樣，我做個主，給你減免一部分怎麼樣？」

姑娘顯然有些不信，可還是脫口而出問：「什，什麼意思？」

「本金依舊得還，這不能壞了規矩，但利息嘛~」大強子雙手交疊在腦後，用一雙放光的眼睛，從頭到腳掃過姑娘的身段兒。

「可以肉償。」

3、

姑娘慌了，徹底的慌了，她撇過頭，加重語氣說：「不行，那我不要減免了！」

大強子早有預料，立馬起身走近，用想好的措辭應對：「誒，妹紙你這就有點兒不識時務了，多少人夢寐以求想讓我減免利息，我都沒答應，現在有這好機會，你竟然不同意。那你想想自打欠錢以後，都是過的什麼日子啊？」

妹紙眼圈通紅，緊咬牙關環視屋內，大強子一句話直接戳中她的痛楚，沒有人比自己更深刻，這幾個月的生活，到底有怎樣的提心弔膽。

朋友圈和通訊錄上的所有好友，早就被群發信息告知自己是老賴，在學校里也早就身敗名裂，父母的失望，同學的嘲笑，甚至朋友之間的拉黑，都像是一根又一根針，無時無刻不在刺痛著自己曾經驕傲的自尊。

「那我也不同意。」妹紙低下頭，凌亂的髮絲遮蓋住幾分面容，看不清雙眼中的神采，但清晰的眼淚，卻順著面頰不停滾落。

大強子佯裝惋惜的嘆口氣，開始改變策略，翻出文件，一條條的計算利息，當一筆又一筆數目從他的口中說出，姑娘的哭聲也越來越急促，由一開始的嚶嚶抽泣，轉而變為淚如泉湧，嬌小的身姿也在這間狹窄而簡陋的出租屋裡更顯單薄。

最終，姑娘的心理防線在大強子一遍又一遍的言語衝擊下徹底瓦解。

她鬆開了雙臂，任由眼淚如雨，緩緩扯掉了睡衣。

而大強子的神情狂喜，如同發情的禽獸，看向姑娘的目光，無比赤裸。

但突然之間，姑娘笑了。

她笑的毫無徵兆，像在淤泥之中綻開一朵純潔的粉蓮，本就姣好的面容，配上這一抹突如其來的笑，在如此古怪的氛圍之中，卻平添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魅惑。

她又問：「你信這世上有報應，有鬼神嗎？」

大強子哪還顧得上許多，他被眼前香艷刺激的氣血上涌，嗷叫一聲，便撲了上去。

窗外天色陰鬱，寒風嗚咽。

似哪家的孩童，哭不停休。

4、

「怪了。」老王坐在內室，抬眼看著天花板自言自語：「這大強子怎麼不接電話啊。」

他越想越焦躁，開始在客廳里踱步，老王顯然搞不清狀況，這種事還是頭一回發生，自從大強子接了他的吩咐去收賬，這一周都沒再露臉，以往收賬成功一回，大強子肯定第一時間就打電話告知，可這回接連七天，他甚至跟人間蒸發一樣，連屁大的動靜都沒有。

以往的經驗告訴老王，事出無常必有妖，他自覺不能再坐下去，於是決定出門去一探究竟。

等他跑遍了幾乎所有能想到的可能去處，都沒有得到大強子消息的時候，老王徹底懵了。

他連忙返回辦公室，翻箱倒櫃找出收賬筆記，按照地址一個又一個的去搜尋，結果不是無人開門，就是早已人去房空。

等到了晚上，跑遍市區的老王看著手裡最後一份文件，咬牙切齒的暗罵：「奶奶的，就剩這最後一個了，難不成這大強子玩起了金屋藏嬌那一套？」

他如此想著，收好了資料，念叨著「李雯桐」三個字，來到了大強子曾經來過的小區。

絲毫不敢怠慢，老王一溜煙跑上樓，站在302的門口，呼哧呼哧的喘氣。

結果還沒來得及敲門，門，卻先開了。

老王一臉懵逼，下意識的摸向手腕上的檀木手串兒，那是被他當成吉祥寓意的寶貝。

「您找誰啊？」

甜美悅耳的女聲，慢慢飄出，攜帶著一絲香風，飄進了老王的耳朵里，他毫無防備的，立馬就渾身發軟。

「我，我找。。」老王竟有些含糊了。

「來找大強子嗎？」對方笑著問，聲音柔柔的，老王覺得，這輩子好像都沒聽過如此動聽的嗓音。

他不由自主的邁步進屋，眼中的光亮越來越盛。

房間不大，可奇怪的是，這大晚上的竟然沒開燈，黑漆漆的，看不真切。

老王隨之嘟囔了一句：「怎麼這麼黑啊？」

「別急，我先把門關上~」

「好好好，關上關上。」

老王也不知怎的，像傻了一樣，搓著手咧嘴直樂。

「嘭！」，門應聲而關。

燈，隨之打開。

老王眼前猛的一亮，當他看清了房間里的場景後，緊跟著頭皮發麻，脊背發涼，不受控制的雙膝跪地。

只見狹窄而簡陋的房間內，角落處躺著一個男人，說是男人，只是因為他穿了西裝，依稀能夠分辨出性別，但他的軀體卻早已嚴重腐爛，顯然死亡多日。

空氣中混雜著無比濃郁的血腥味兒和一絲怪異的香氣，讓老王忍不住一遍遍的乾嘔。

他緊緊捂著肚子，直到吐的肝膽俱裂，才艱難的抬起頭來，盯著面前坐在沙發上的漂亮姑娘，用盡全身力氣問：

「你，你到底是誰？」

姑娘笑了，和那日面朝大強子撲身而上，所露出的詭異笑容如出一轍。

「說到底，咱們都是一路人，你們呢，放貸給學生，威逼加利誘，還逼人拍裸照，最後奪人小姑娘的身子，良心都壞透了。而我呢~」

說到這，姑娘停頓，略作沉吟，看向牆角的殘軀說：「某種角度上來看，我跟你們差不多，也算是個放貸的，而且這世上有那麼一小撮人，奉我是裸神，所以我這就叫裸神貸。」

老王喘著粗氣，眼見她一步步的靠近，卻動彈不得。

「而我放貸的方式挺特別，但凡是看過我身子骨的男人吶，就都欠我的了，本金得拿命還。」

她看向老王臃腫肥壯的身軀，伸出舌頭，輕輕舔舐著妖艷的紅唇，

「而這利息嘛，還是得肉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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