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圈生育怪象

春節去給外婆拜年，一進門，就看見她貼在門上的狗年心愿，一個胖娃娃！結婚了嗎？生娃了嗎？二胎了嗎？這恐怕是春節期間親朋好友們最愛問的話題。 然而，2017 年我國出生人口 1723 萬人，比 2016 年減少 63 萬人。一胎出生人口更是下跌了249萬。與此同時，同屬儒家文化圈的日本、韓國、台灣、香港以及新加坡生育率都處於極低水平。儒家文化圈中的年輕人不生孩子了，這是為什麼？

生育與收入要回答這個問題就得從生育決策談起。生娃的目的是什麼？從經濟學的角度來看，生孩子是一種儲蓄，年輕時生下孩子在孩子身上投入時間和金錢，年老後獲得成年孩子時間和金錢上的回報。中國人的家庭觀念、多子多福的傳統觀念也是一個激勵儲蓄的故事。

既然生孩子是一種儲蓄投資，那麼投資的回報率就是要考慮的問題了。出於投資回報最大化的考慮，在不同收入和社會環境下，生育決策是不同的。

下圖是美國中央情報局發布的2017年人口超過500萬的116個國家和地區的總生育率（婦女的平均生育數量），我們將各個國家按人均GDP由低到高、從左至右進行排序後可以很明顯的觀察到生育率和人均收入之間呈現的U形的關係。

2017年各國家和地區總生育率

按人均GDP排序

數據來源：美國中央情報局 圖中左側的國家人均收入極低，由於極差的衛生醫療及營養條件，兒童死亡率非常高，為了保證能有活到成年的後代，就必須多生。由於大量的兒童在成年前死亡，父母的時間和金錢隨之打水漂，這種高昂的耗損導致資本無法積累，無法發展經濟並改善醫療衛生條件，從而難以脫離這種困境，這也就是「貧困陷阱」現象。人類歷史中除了工業革命後的這幾百年，幾乎一直陷於這種貧困陷阱之中。（許多非洲國家目前仍然處於這種狀態）。

貧困也容易發生資源爭奪進而引起戰爭，戰爭對資本和人口產生雙重破壞，戰爭中兒童更易夭折，因此遭受戰爭和武裝衝突的國家也會比同等經濟水平的國家有更高的生育率。

2017年各國家和地區總生育率

按人均GDP排序

數據來源：美國中央情報局

當經濟條件開始改善，特別是醫療衛生條件改善時，不再需要通過多生來保證後代存活，生育率逐漸開始下降。與此同時，對於許多中等收入國家的家庭來說，收入有限，只能在生少量孩子並提供優質教育和生多個孩子並提供一般教育中進行權衡選擇。同時，隨著工業化的不斷發展，人的腦力勞動回報大大高於體力勞動的回報，對後代的教育投入變得越來越重要。這樣，中等收入國家的家庭會更傾向於前一種選擇，少生優育。這也就造成了中等收入國家普遍低迷的生育水平。中國目前也正處於這種狀態之中。

中等收入國家中，馬來西亞有著相對較高的生育率，這一定程度上是由於它的反墮胎法造成的。

圖片的最右端是經濟發達國家和地區。家庭收入足以支付多個孩子的教育成本時生育率又開始有所提升。不過，仔細觀察我們會發現一個奇怪現象：儒家文化圈極低的生育率。

儒家怪圈作為發達國家和地區，日本和亞洲四小龍的生育率都極低，全部低於1.5的警戒線，並且與其他同等經濟水平的地區相比是生育率最低的。新家坡的生育率甚至跌到了0.8，很多女性連一個孩子都不生了。看來多子多福的傳統觀念在現代社會失效了，日本生殖崇拜文化同樣失效了。

2017年發達國家和地區總生育率

按人均GDP排序

數據來源：美國中央情報局

有許多研究生育決策的經濟學文獻指出，高福利會降低人們的生育慾望，因為福利好，養老不再依靠後代。那麼日本和四小龍的超低生育率是高福利造成的嗎？

2017年發達國家和地區總生育率

按人均GDP排序

數據來源：美國中央情報局

全球公認的高福利北歐四國的生育率都遠高於它們，顯然不能簡單的把這種超低生育率歸結為高福利造成的。繁衍後代是所有生物的本能，人類也不例外。

儒家文化圈超低生育率背後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是競爭！

新加坡的人口密度高達7909人／平方公里，而北歐國家中人口密度最高的丹麥僅有135人／平方公里。土地越是稀缺，人口密度越高，人與人之間的競爭就越是激烈，教育就越是重要，在孩子的質量和數量間權衡時就越會偏向質量，生育率自然偏低。

2017年日本、四小龍和北歐四國總生育率

按人口密度排序

數據來源：美國中央情報局

生育權回到中國的問題，中國的年輕人生育率低下同樣是因為資源稀缺造成的激烈競爭，這種資源的典型代表就是住房。

由於中國的戶口制度和學區制度，導致絕大多數情況下只有購房才能真正享受到城市公共資源。為什麼中國丈母娘總是對房子提要求？因為每個丈母娘都希望繼承了自己DNA的外孫和外孫女能有機會受到良好教育，自己的DNA才有可能更好的繁衍下去。所以中國的房價就不僅僅對應居住權了，還對應了結婚權、生育權。

國際上絕大多數國家房價約為月租金的100-150倍。但中國城市中這個指標基本上都達到了400，一線城市甚至達到600。中國房價為什麼這麼貴？

因為購房才有生育權。

2017年二胎數量超過一胎的部分原因就是因為2016年房價大漲，那些生二胎的已經有房了，而要生頭胎的卻更難買得起房了。

要獲得這種生育權的代價是多少呢？

按照人均36平方米的住房標準，和30%首付標準，我們使用中國房價行情平台發布的2018年一月各城市平均房價、平均租金和智聯招聘2018年發布的17年冬季各城市招聘職位平均薪酬計算了17個一、二線城市年輕人積累下首付所需要的時間。

積累首付款所需時間（年）

時間＝［36*房價＊0.3/（工資－房租＊36）］／12

數據來源：中國房價行情平台、智聯招聘

在北上深，如果沒有父母的幫助，年輕人得不吃不喝積累6年以上才能獲得生育權。一般來說，大學畢業就22歲了，這樣，在北上深要完全靠自己在30歲之前買房生子是一件特別困難的事情。特別是09年和16年房價猛漲，全款變首付，首付變車庫，年輕人一再推遲結婚和生育也就不足為奇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怎樣才能提高中國年輕人的生育率延緩社會老齡化呢？

一是把資源轉移到年輕人手中。那些想抱孫的中國父母砸鍋賣鐵也要幫子女買房，同時還幫助子女承擔孫輩撫養費、教育費就是這個原因。（「啃老族」真的很冤）

第二就是鼓勵年輕人去那些生育權也就是房子相對便宜的地方。當然，同時還要考慮凈收入水平，因為凈收入水平直接關係到對後代的教育支出。

扣除房租後的收入（元）

未考慮個人所得稅

數據來源：中國房價行情平台、智聯招聘

以上17個城市中兩項都在前8位的城市：重慶、成都、蘇州。兩項都在後8位的城市：廈門、天津。

最後，也可以簡單粗暴點，全面放開生育並同時向馬來西亞學習，制定反墮胎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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