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別姬》電影中，陳凱歌為什麼把結局改成程蝶衣自殺？

關於這個問題，不同的作者有不同的理解與處理手法。話當年是原著小說作者的處理方式。香港人世俗氣重，覺得大愛大恨不過雲煙，不如賴活；而陳凱歌處理手法偏戲劇，將蝶衣「不瘋魔不成活」的這個脾氣貫徹始終，霸王早就不是霸王了，他願意活成行屍走肉，但虞姬卻只願隨了戲台上那個真霸王而去。是兩種創作人自身對人世的理解不同。

如果說原著表現的是「賴活著」——尤其是段小樓的苟活，那麼這一版電影要表現的則是程蝶衣的「烈死」。

段小樓是個世俗的人，他有最世俗的願望，用的也是最世俗的活法。原著寫他偷渡到香港之後如何如何，我覺得都是在寫他那種「不如賴活著」的生活態度。

而程蝶衣這樣的人，實際上是活在夢裡，容不得夢醒的。少年時代背台詞時師傅和小樓的那一場「糾正」，使他在自我認知的關鍵時期出現了問題，造成他一輩子的自我認知錯誤。他一輩子就這麼一個夢，人戲不分，當自己是個女人，讓自己活成台上的千年前的那個虞姬，來追隨「她」的楚霸王，從一而終。然而現實中的霸王卻是這麼一個平庸的人，蝶衣他失望。失望到最後，夢醒了，他意識到那個霸王不是霸王，他一直也看錯了人，而他自己甚至也不是虞姬——那麼他是誰？他一時間接受不了，所以才選擇死在台上，死在戲裡。這其實是讓自己再一次睡去，再給自己造一個永遠醒不來的夢。

看完這部電影，能深深感受到蝶衣對藝術孜孜不倦的追求是常人不能理解的，他是一個已經被藝術戲化的人，最後的場面，程蝶衣的語氣都不再像一個女子，是表現一個時代對他的傷害，讓他已經徹底對自己的藝術絕望，但是，一個倔強的人不會忍受自己一直追求的藝術就這樣消聲滅跡，所以，他在隨著藝術滅亡，這是一個偉大的人，一部偉大的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