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老頭摔倒後，我哭了

老頭推開pub的玻璃門，一步一挪走了出去，站在人行道上。

英國深秋的午後，濕潤的空氣凝聚起厚重的雲層，低低地壓在頭頂，慢慢向西面翻滾。時而有一抹明亮的藍天撥開雲層，向街上灑下一把陽光，轉瞬又埋進雲里。

小鎮的街上沒什麼車輛，行人倒是不少。老頭把左手攥著的那個鄒巴巴的Tesco背心袋，換到右手，空下來的左手在灰色人字紋的外套上摸索了一陣，找到口袋伸了進去。他吃力地挪到人行道馬路牙子上，轉頭向右張望，灰色渾濁的眼珠子嵌在紅腫的眼眶裡，稀疏的頭頂上飄舞著幾縷夾雜灰白色的金髮。他砸吧幾下嘴巴，好像在說什麼話，但是沒有人聽得到。

老頭邁下馬路牙子，開始過街。一秒鐘之後，他臉朝下，直挺挺倒了下去。

那個穿紅色帽衫的小夥子第一個奔向路中央，在老頭身邊蹲下，探頭去看他的臉。街對面趕過來一對老年夫婦，也蹲下來準備扶起老頭。

更多的人跑了過去。穿著西服的中年人掏出手機報警，另一個開始打電話叫救護車，剛買了咖啡的男人舉著咖啡杯站在路中間指揮交通，向過往的車輛說明情況。

人們攙著老頭回到pub門口，不知誰已經從裡面搬出一張靠背椅，安頓他坐了上去。老頭滿臉是血，臉上穿環脖子上紋著玫瑰的胖女人拿紙巾給他擦著。人們圍著老頭，試圖跟他說話，但他好像已經神志模糊，紅腫的眼瞼耷拉著，癱軟在椅子上。

警察來了，是個結實的壯年男人，他蹲在老頭腳邊查看傷勢，一邊回頭聽紅帽衫小夥子說話。救護車的笛聲從遠處傳來，很快停到路邊，人們幫著把老頭抬上車，看車開走，然後紛紛散去。

一切都靜悄悄地發生著，幾分鐘之後，街上恢復了原樣。

坐在pub窗邊的我，目睹了這小小的事故，突然想起半年前自己在杭州的過街地道滑倒，躺在台階上喊救命，周圍所有人戰戰兢兢繞著我走的情景。

翻滾的雲層聚集到西面的天邊，午後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在我的身上和面前的雞肉派上，暖洋洋的，像小時候在家裡的陽台曬太陽一樣。我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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