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1.讀書33~《邊城》
2017.08.31
大名鼎鼎的《邊城》,故事情節其實很簡單,不超過10句話就能講完。
寫散文一樣寫小說,再看汪曾祺的散文,果然是沈從文的好學生。
邊城
溪邊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戶單獨的人家。這人家只一個老人,一個女孩子,一隻黃狗。
渡頭屬公家所有,過渡人本不必出錢;有人心中不安,抓了一把錢擲到船板上時,管渡船的必為一一拾起,依然塞到那人手心裡去,儼然吵嘴時的認真神氣:「我有了口糧,三斗米,七百錢,夠了!誰要你這個!」
但是,凡事求個心安理得,出氣力不受酬誰好意思,不管如何還是有人要把錢的。管船人卻情不過,也為了心安起見,便把這些錢託人到茶峒去買茶葉和草煙,將茶峒出產的上等草煙,一紮一紮掛在自己腰帶邊,過渡的誰需要這東西必慷慨奉贈。
坐船的人要給錢,擺渡的人不收錢,非要給錢,拿著錢買成煙草或茶葉,招待坐船的人。真是純樸啊。
管理這渡船的,就是住在塔下的那個老人。活了七十年,從二十歲起便守在這小溪邊,五十年來不知把船來去渡了若干人。
女孩子的母親,老船夫的獨生女,十七年前同一個茶峒屯防軍人唱歌相熟後,很秘密的背著那忠厚爸爸發生了曖昧關係。
屯戍兵見她無遠走勇氣,自己也不便毀去作軍人的名譽,就心想一同去生既無法聚首,一同去死應當無人可以阻攔,首先服了毒。
女兒一面懷了羞慚,一面卻懷了憐憫,依舊守在父親身邊。等待腹中小孩生下後,卻到溪邊故意吃了許多冷水死去了。在一種近乎奇蹟中這遺孤居然已長大成人,一轉眼間便十五歲了。為了住處兩山多竹篁,翠色逼人而來,老船夫隨便給這個可憐的孤雛,拾取了一個近身的名字,叫作「翠翠」。
老人的女兒和戍屯兵有私情,先後殉情,留下一個女兒,老人起名翠翠
翠翠在風日里長養著,把皮膚變得黑黑的,觸目為青山綠水,一對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長養她且教育她。
為人天真活潑,處處儼然如一隻小獸物。人又那麼乖,和山頭黃麂一樣,從不想到殘忍事情,從不發愁,從不動氣。
生長在自然之間
由於邊地的風俗淳樸,便是作妓女,也永遠那麼渾厚,遇不相熟的主顧,做生意時得先交錢,數目弄清楚後,再關門撒野。人既相熟後,錢便在可有可無之間了。
感情好的,別離時互相咬著嘴唇咬著頸脖發了誓,約好了「分手後各人不許胡鬧」;四十天或五十天,在船上浮著的那一個,同在岸上蹲著的這一個,便各在分上呆著打發這一堆日子,盡把自己的心緊緊縛定遠遠的一個人。
娼妓都很痴情
兩兄弟既年已長大,必須在各一種生活上來訓練他們的人格,作父親的就輪流派遣兩個小孩子各處旅行。向下行船時,多隨了自己的船隻充當夥計,甘苦與人相共。盪槳時選最重的一把,背纖時拉頭纖二纖,吃的是乾魚、辣子、臭酸菜,睡的是硬幫幫的艙板。
順順是瘸子,買船做生意,有了2個兒子
向上行從旱路走去,則跟了川東客貨,過秀山、龍潭、酉陽作生意,不論寒暑雨雪,必穿了草鞋按站趕路。且佩了短刀,遇不得已必須動手,便霍的把刀抽出,站到空闊處去,等候對面的一個,繼著就同這個人用肉搏來解決。地方的風氣,既為「對付仇敵必須用刀,聯結朋友也必須用刀」,到需要刀時,他們也就從不讓它失去那點機會。學貿易,學應酬,學習到一個新地方去適應各種生活,且學慣用刀保護身體同名譽。教育的目的,似乎在使兩個孩子學得做人的勇氣與義氣。
一分教育的結果,弄得兩個人結實如老虎,卻又和氣親人,不驕惰,不浮華,不倚勢凌人。故父子三人在茶峒邊境上,為人所提及時,人人對這個名姓無不加以一種尊敬。
兩個兒子,帶在身邊,學盡各種本領
兩省接壤處,十餘年來主持地方軍事的,知道注重在安輯保守,處置還得法,並無特別變故發生。水陸商務既不至於受戰爭停頓,也不至於為土匪影響,一切莫不極有秩序,人民也莫不安分樂生。
這就是天堂啊
邊城所在一年中最熱鬧的日子,是端午、中秋和過年。
端午日,當地婦女、小孩子,莫不穿了新衣,額角上用雄黃蘸酒畫了個王字。任何人家到了這天必可以吃魚吃肉。
河中龍船以長潭某處作起點,稅關前作終點,作比賽競爭。
端午節,賽龍舟
掌水碼頭的龍頭大哥順順,年輕時節便是一個泅水的高手,入水中去追逐鴨子,在任何情形下總不落空。但一到次子儺送年過十歲時,已能入水閉氣汆著到鴨子身邊,再忽然冒水而出,把鴨子捉到,這作爸爸的便解嘲似的向孩子們說:「好,這種事情有你們來作,我不必再下水和你們爭顯本領了。」於是當真就不下水與人來競爭捉鴨子。但下水救人呢,當作別論。凡幫助人遠離患難,便是入火,人到八十歲,也還是成為這個人一種不可逃避的責任!
順順上了年紀,不在和兒子爭鴨子下水,但遇到救人還是當仁不讓
另外一些人家,又有划拳行酒的吵嚷聲音。同時停泊在吊腳樓下的一些船隻,上面也有人在擺酒炒菜,把青菜蘿蔔之類,倒進滾熱油鍋里去時發出沙沙的聲音。
炒菜下鍋很有煙火氣
「爺爺,那個人去年送我回家,他拿了火把走路時,真像個山上的嘍羅!」
那人一看是守渡船的,且看到了翠翠,就笑了。「翠翠,你長大了!二老說你在河邊大魚會吃你,我們這裡河中的魚,現在可吞不下你了。」
從祖父和那長年談話里,翠翠聽明白了二老是在下游六百里外沅水中部青浪灘過端午的。但這次不見二老,卻認識了大老,且見著了那個一地出名的順順。
順順看上翠翠,想要給大老提親,可是翠翠對二老一直忘不了
那水上名人同祖父談話時,翠翠雖裝作眺望河中景緻,耳朵卻把每一句話聽得清清楚楚。那人向祖父說,翠翠長得很美,問過翠翠年紀,又問有不有了人家。祖父則很快樂的誇獎了翠翠不少,且似乎不許別人來關心翠翠的婚事,因此一到這件事便閉口不談。
祖父對婚事還是很慎重
「人大了就應當守船呢。」
「人老了才應當守船。」
「人老了應當歇憩!」
白日漸長,不知什麼時節,守在船頭的祖父睡著了,躺在岸上的翠翠同黃狗也睡著了。
溫馨的畫面
祖父心想:「你總有一天會要走的!」但不敢提起這件事。祖父一時無話可說,於是走過屋後塔下小圃里去看蔥,翠翠跟了過去。
「爺爺,我決定不去,要去讓船去,我替船陪你!」
「好,翠翠,你不去我去,我還得戴了朵紅花,裝劉姥姥進城去見世面!」
兩人為這句話笑了許久。所爭持的事,不求結論了。
總是要出去闖一闖的
翠翠眼見在船頭站定、搖動小旗指揮進退、頭上包著紅布的那個年輕人,便是送酒葫蘆到碧溪岨的二老,心中便印著兩年前的舊事:
「大魚吃掉你!」
「吃掉不吃掉,不用你這個人管!」
「好的,我就不管!」
「狗,狗,你也看人叫!」
看見了二老,又想起了第一次端午節見面的情景
翠翠臉發著燒走到另外一處去,又聽有兩個人提及這件事,且說:「一切早安排好了,只需要二老一句話。」
又說:「只看二老今天那麼一股勁兒,就可以猜想得出,這勁兒是岸上一個黃花姑娘給他的!」
誰是激動二老的黃花姑娘?聽到這個,翠翠心中不免有點兒亂。
聽到別人議論二老,非要選一個渡船的姑娘
翠翠心想:「碾坊陪嫁,希奇事情咧。」二老不能逼迫翠翠回去,到後便各自走開了。
翠翠到河下時,小小心腔中充滿了一種說不分明的東西。是煩惱吧,不是!是憂愁吧,不是!是快樂吧,不,有什麼事情使這個女孩子快樂呢?是生氣了吧,——是的,她當真彷彿覺得自己是在生一個人的氣,又像是在生自己的氣。
心裡喜歡二老,所以生氣煩惱
翠翠說:「爺爺,你醉瘋了。」祖父說:「爺爺不醉不瘋,……去,我們到河邊看他們放鴨子去。可惜我老了,不能下水裡去捉只鴨子回家燜紫薑吃。」他還想說:「二老捉得鴨子,一定又會送給我們的。」話不及說,二老來了,站在翠翠面前微笑著。翠翠也不由不抿著嘴微笑著。
笑得真是靦腆
這一對難兄難弟原來同時都愛上了那個撐渡船的外孫女。
這事情在本地人說來也並不希奇。邊地俗話說:「火是各處可燒的,水是各處可流的,日月是各處可照的,愛情是各處可到的。」有錢船總兒子,愛上一個弄渡船的窮人家女兒,不能成為希罕的新聞。
大老喜歡翠翠,找人說親。二老家裡安排了娶碾坊家的,可是也喜歡翠翠
「我要坐船下桃源縣過洞庭湖,讓爺爺滿城打鑼去叫我,點了燈籠火把去找我。」她便同祖父故意生氣似的,很放肆的去想到這樣一件不可能事情。且想像她出走後,祖父用各種方法尋覓她都無結果,到後無可奈何躺在渡船上。
「人家喊:『過渡,過渡,老伯伯,你怎麼的!不管事!』『怎麼的?我家翠翠走了,下桃源縣了!』『那你怎麼辦?』『怎麼辦嗎,拿了把刀,放在包袱里,搭下水船去殺了她!』……」
祖父說:「翠翠,我來慢了,你就哭,這還成嗎?我死了呢?」翠翠不做聲。祖父又說:「不許哭,做一個大人,不管有什麼事都不許哭。要硬扎一點,結實一點,才配活到這塊土地上!」
生祖父的氣,離家出走,又擔心祖父
祖父夜來興緻很好,為翠翠把故事說下去,就提到了本城人二十年前唱歌的風氣,如何馳名於川、黔邊地。翠翠的父親,便是當地唱歌的第一手,能用各種比喻解釋愛與憎的結子,這些事也說到了。翠翠母親如何愛唱歌,且如何同父親在未認識以前在白日里對歌,一個在半山上竹篁里砍竹子,一個在溪面渡船上拉船,這些事也說到了。翠翠問:「後來怎麼樣?」祖父說:「後來的事當然長得很,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這種歌唱出了你。」
摘虎耳草!白日里拉船時,她仰頭望著崖上那些肥大虎耳草已極熟悉。
聽祖父講母親的故事,去摘虎耳草
「伯伯,我正有事情告你,碰巧你就來城裡!」「什麼事情?」「你聽我說:天保大老坐下水船到茨灘出了事,閃不知這個人掉到灘下漩水裡就淹壞了。早上順順家裡得到這個信息,聽說二老一早就趕去了。」
大老回家淹死了
日子平平的過了一個月,一切人心上的病痛,似乎都在那份長長的白日下醫治好了。
祖父不起身,也不答應,就趕回家裡去,到得床邊搖了祖父許久,祖父還不做聲。原來這個老年人在雷雨將息時已死去了。
「他管船,管了五十年的船,盡過了責任,——他死了啊!」
祖父去世
楊馬兵是個近六十歲了的人,原本和翠翠的父親同營當差,說故事的本領比翠翠祖父還高一籌,加之為人特別熱忱,做事又勤快又乾淨,因此同翠翠住下來,使翠翠彷彿去了一個祖父,卻新得了一個伯父。
時候變了,一切也自然都不同了,皇帝已被掀下了金鑾寶殿,不再坐江山,平常人還消說!楊馬兵想起自己年輕作馬夫時,打扮的索索利利,牽了馬匹到碧溪岨來對翠翠母親唱歌,翠翠母親總不理會,到如今自己卻成為這孤雛的唯一靠山,唯一信託人,不由得不苦笑。
楊馬兵照顧翠翠,回憶起當年自己也追求過翠翠的母親
兩人每個黃昏必談祖父,以及這一家有關係的問題。後來便說到了老船夫死前的一切,翠翠因此明白了祖父活時所不提到的許多事。二老的唱歌,順順大兒子的死,順順父子對於祖父的冷淡,中寨人用碾坊作陪嫁妝奩,誘惑儺送二老,二老既記憶著哥哥的死亡,且因得不到翠翠理會,又被逼著接受那座碾坊,意思還在渡船,因此賭氣下行。祖父的死因,又如何和翠翠有關……凡是翠翠不明白的事情,如今可全明白了。翠翠把事情弄明白後,哭了一個夜晚。
二老因為大老的死,不願見翠翠,也不願娶碾坊,開始去川東做生意
到了冬天,那個圮坍了的白塔,又重新修好了。那個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夢裡為歌聲把靈魂輕輕浮起的年輕人,還不曾回到茶峒來。這個人也許永遠不回來了,也許明天回來!
翠翠還在渡船,等著這個人回來
柏子
落著雨,刮著風,各船上了篷,人在篷下聽雨聲風聲,江波吼哮如癲子,船隻縱互相牽連互相依靠,也簸動不止,這一種情景是常有的。
坐船人對此決不奇怪,不歡喜,不厭惡,因為凡是在船上生活,這些平常人的愛憎便不及在心上滋生了。
描寫船和人,妙筆
這是其中之一個,名叫柏子,日里爬桅子唱歌,不知疲倦;到夜來,還依然不知道疲倦。
燈光多無數,每一小點燈光便有一個或一群水手。燈光還不及塞滿這個小房,快樂卻將水手們胸中塞緊,歡喜在胸中涌著,各人眼睛皆眯了起來。
這個隱晦的描寫,絕妙
蕭蕭
蕭蕭做媳婦就不哭。這小女子沒有母親,從小寄養到伯父種田的莊子上,終日提個小竹兜籮,在路旁田坎撿狗屎挑野菜。出嫁只是從這家轉到那家。因此到那一天,這女人還只是笑。她又不害羞,又不怕。她是什麼事也不知道,就做了人家的新媳婦了。
天真爛熳的無知少女
蕭蕭做媳婦時年紀十二歲,有一個小丈夫,年紀還不到三歲。丈夫比她年少九歲,還不曾斷奶。按地方規矩,過了門,她喊他做弟弟。她每天應作的事是抱弟弟到村前柳樹下去玩,到溪邊去玩。
童養媳,帶著自己的小丈夫去玩兒
丈夫哭到婆婆無可奈何,於是蕭蕭輕腳輕手爬起床來,睡眼迷濛,走到床邊,把人抱起,給他看月光,看星光;或者仍然啵啵的親嘴,互相覷著,孩子氣的「嗨嗨,看貓呵!」那樣喊著哄著,於是丈夫笑了。
逗自己未來的丈夫玩兒
蕭蕭嫁過了門,做了拳頭大丈夫的小媳婦,一切並不比先前受苦,這隻看她一年來身體發育就可明白。風裡雨里過日子,像一株長在園角落不為人注意的蓖麻,大葉大枝,日增茂盛。這小女人簡直是全不為丈夫設想那麼似的,一天比一天長大起來了。
描寫小姑娘長大,妙筆
女學生由祖父方面所知道的是這樣一種人:
她們穿衣服不管天氣冷熱,吃東西不問饑飽,晚上交到子時才睡覺,白天正經事全不作,只知唱歌打球,讀洋書。
她們都會花錢,一年用的錢可以買十六隻水牛。
她們在省里京里想往什麼地方去時,不必走路,只要鑽進一個大匣子中,那匣子就可以帶她到地。城市中還有各種各樣的大小不同匣子,都用機器開動。
她們在學校,男女在一處上課讀書,人熟了,就隨意同那男子睡覺,也不要媒人,也不要財禮,名叫「自由」。
她們也做做州縣官,帶家眷上任,男子仍然喊作「老爺」,小孩子叫「少爺」。
她們自己不養牛,卻吃牛奶羊奶,如小牛小羊;買那奶時是用鐵罐子盛的。
她們無事時到一個唱戲地方去,那地方完全像個大廟,從衣袋中取出一塊洋錢來(那洋錢在鄉下可買五隻母雞),買了一小方紙片兒,拿了那紙片到裡面去,就可以坐下看洋人扮演的影子戲。
她們被冤了,不賭咒,不哭。
她們年紀有老到二十四歲還不肯嫁人的,有老到三十四十居然還好意思嫁人的。
她們不怕男子,男子不能使她們受委屈,一受委屈就上衙門打官司,要官罰男子的款,這筆錢她有時獨佔自己花用,有時和官平分。
她們不洗衣煮飯,也不養豬餵雞;
有了小孩子,也只花五塊錢或十塊錢一月,雇個人專管小孩,自己仍然整天看戲打牌,或者讀那些沒有用處的閑書……
舊時代對女學生的描寫
世界上人把日子糟蹋,和蕭蕭一類人家把日子吝惜是同樣的,各有所得,各屬分定。許多城市中文明人,把一個夏天完全消磨到軟綢衣服、精美飲料以及種種好事情上面。蕭蕭的一家,因為一個夏天的勞作,卻得了十多斤細麻,二三十擔瓜。
夏天勞作的成果
大肚子作證,什麼也沒有可說。照習慣,沉潭多是讀過「子曰」的族長愛面子才作出的蠢事。伯父不讀「子曰」,不忍把蕭蕭當犧牲,蕭蕭當然應當嫁人作「二路親」了。
批判了那些夫子,有了私情懷孕的蕭蕭,沒有被沉潭
生下的既是兒子,蕭蕭不嫁別處了。到蕭蕭正式同丈夫拜堂圓房時,兒子已經年紀十歲,有了半勞動力,能看牛割草,成為家中生產者一員了。平時喊蕭蕭丈夫做大叔,大叔也答應,從不生氣。
私生子是個男孩兒,便被接納為勞動力了,管蕭蕭的小丈夫叫大叔
這兒子名叫牛兒。牛兒十二歲時也接了親,媳婦年長六年。媳婦年紀大,才能諸事作幫手,對家中有幫助。嗩吶吹到門前時,新娘在轎中嗚嗚的哭著,忙壞了那個祖父、曾祖父。
這一天,蕭蕭抱了自己新生的毛毛,在屋前榆蠟樹籬笆間看熱鬧,同十年前抱丈夫一個樣子。
私生子娶了媳婦,蕭蕭抱著自己的新生兒,在一旁看著,一個新的輪迴
丈夫
男人。地方實在太窮了,一點點收成照例要被上面的人拿去一大半,手足貼地的鄉下人,任你如何勤省耐勞的干做,一年中四分之一時間,即或用紅薯葉和糠灰拌和充饑,總還是不容易對付下去。
生活苦得不可想像
地方雖在山中,離大河碼頭只三十里,由於習慣,女子出鄉討生活,男人通明白這做生意的一切利益。他懂事,女人名分仍然歸他,養得兒子歸他,有了錢,也總有一部分歸他。
只能靠女人出外討生活
三三
凡是到楊家碾坊碾過穀子的,都知道楊家三三。媽媽二十年前嫁給守碾坊的楊,三三五歲,爸爸就丟下碾坊同母女,什麼話也不說死去了。爸爸死去後,母親作了碾坊的主人,三三還是活在碾坊里,吃米飯同青菜、小魚、雞蛋過日子,生活毫無什麼不同處。三三先是眼見爸爸成天全身是糠灰;到後爸爸不見了,媽媽又成天全身是糠灰……於是三三在哭里笑里慢慢的長大了。
童年喪夫,再哭里笑里長大,妙筆
母親就從沒有照到女兒意思折斷過誰的竿子,照例將說:「三三,魚多咧,讓別人釣吧。魚是會走路的,上面堡子塘里的魚,因為歡喜我們這裡的水,都跑來了。」
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
走到外邊站在溪岸旁,望著清清的溪水,記起從前有人告訴她的話,說這水流下去,一直從山裡流一百里,就流到城裡了。
很有畫意,妙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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