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天空又再湧起密雲

02-27

大概是我自三月底去看過達明卅一派對的演唱會後腦子被轟炸到現在還沒有好，又被夕爺專欄里評達明演唱會的文章再插一刀，傷到心累力竭行屍走肉無法治好了，所以搞得有些話憋著難受，傾吐又覺得無力。

23-25號，明哥在演唱會上用三天時間給我們完美地演繹了什麼叫做飛蛾撲火。畢竟在被大陸封殺的情況下還能說出「老大哥在看著你，你還愛我嗎？」的也只有我們獨一無二的明哥了。

平權，普選，教育，同性，他說了很多很多不屬於音樂的東西，也不該是屬於達明的東西，有了之前達叔彪悍開口說他不習慣明哥越來越多地為他們那一類人說話的前車之鑒，我本來擔心這次達叔會不開心明哥做這些不討好連累人的事情，沒想到達叔是全力支持他的，達和明在舞台上勾肩搭背的樣子甜得能掉渣。

要飛，歪悶，夕爺一如既往坐滿三場，就連少琪都來了，兩個偉文癱在嘉賓席上的樣子不知被誰拍下來了笑倒一片人，達叔在台上玩high了，唱今天應該很高興時竟然小親了明哥一下，連明哥都楞了，回過神之後又大大地親了回去，全場沸騰的尖叫紅館都裝不下。明哥還唱了暗涌，不屬於達明的歌，卻在屏幕兩端放上達與明的照片，相對而望年輕地不似台上的真人，不知道坐在台下的夕爺又是何種心情。

其實這次達明卅一派對可以挖掘的八卦真的好多好多，可以供我們這些無聊人YY的片段真的好多好多，樁樁件件放在當年都是足夠津津有味八出新境界的好素材，可是，在那樣沉重的背景下，無論多麼曖昧爆炸的信息都變得好輕飄好輕飄，就連最溫柔文藝一向不談政治只談風月的要飛在去看達明演出時都說，有人沙啞地叫喊，希望得以領導我們，我們昂然地歌唱，為了拒絕被領導。

說句不要臉的大話，我們這些人是看著他們走過這三十年的（雖然我們大多數人都還沒活夠三十年），要飛，大林，夕爺，明哥，達叔，歪悶，少琪……每一個名字都是一本說不完的故事。我們看過他們青春恣意，年少輕狂，看過他們愛得慘烈也痛得動人，看過他們抵死纏綿驚心動魄，看過他們生命里的每一處景色，東京的柏樹，台北的落葉，巴黎的鐵塔，倫敦的雨滴。可到了現在，這一切碾落於時代的高牆下，竟像昨日的夢一樣遠了。

夕爺在專欄里評達明，用到的標題是「今日睜不開兩眼看命運光臨」，曾經泣血寫成讓黃梁黨嘔血三升的暗涌，如今在夕爺筆下甚至罵娘起了當初寫這衰文的衰人——聽到最後兩句【然後睜不開兩眼/看命運光臨/然後天空又/再湧起密雲】他奶奶的，簡直聽到我身軀不斷下沉，眉頭聚滿了密雲。等命運光臨？私人感情，有就有，沒有就沒有，愛情敵不過宿命，唯一可做的就是認命，隨緣而得安樂。愛一個城市，等命運光臨？不，絕不。什麼叫隨緣，條件成熟謂之因緣，條件要靠每個人去親手創造，滿口隨緣，卻坐著什麼都不做，就不只是認命，因為本來的命，可能不是這樣的。

雖然說著這樣鼓勵的話，不知怎麼，我竟然看出了一絲不該屬於夕爺的決絕，曾經我以為他是他們當中最清醒可靠最具有穩准狠氣質好鋼使在刀刃上平時絕不多說話一出手就直中七寸的人，如今他卻在反覆告誡著自己告誡著大家不要等命運光臨。不去等待命運光臨，那就是要迎著命運向前了，那前方是車輪是高牆是昏聵不明此路不通的未來，也是要用自己去鋪路了？

英雄總歸自己要做的時候覺得特別容易豁出去，而當自己關心的人爭著去做的時候你會自私地去想他是不是太傻，會不會受傷。

我們真的太難太難理解他們的感情了，對於我們來說就算這個璀璨都市光輝到此那還有下一個都市，對於他們來說香港這個光輝到刺眼的城市卻是唯一。明哥說，我在香港土生土長，不希望因為想要自由而離開。看到這句話，竟然鼻頭一酸。

如果香港的光輝註定要到此熄滅，我希望這個過程能慢一點，再慢一點。如果無論多麼璀璨的人生都終將會老去，我希望他們老得慢一點，再慢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