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宗、馬虛實之爭的思考

最近，實業的宗慶後和虛擬經濟的馬雲嗆開了；宗老是長期堅守實體經濟的代表，馬雲是風頭正勁的互聯網大佬，都生活在杭州，都屬於浙商；這場爭論比較有意思，我覺得這場爭論的背後，在一定程度可和七十年代末的「真理標準大討論」、九十年代的「市場經濟是不是社會主義」、去年下半年的林毅夫和張維迎的是否需要產業政策等具有同樣的重要性和普遍性；甚至國務院總理都關注到、還特意作出了「司法解釋」：1月8日消息，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在國務院常務會議上表示，「實體經濟」是一個相對於「虛擬經濟」的概念，不是僅僅包含製造業，而是涵蓋著一二三產業。「網店是『新經濟』，但直接帶動了實體工廠的銷售；快遞業作為『新經濟』的代表，同樣既拉動了消費也促進了生產。這些典型的新經濟行業，實際上都是『生產性服務業』，都是在為實體經濟服務，也是實體經濟的一部分。」

宗、馬的虛實之爭

這場虛實之爭，在我看來，具有偶然性，也具有必然性。

由宗、馬二人而非其他人挑起虛實之爭，這是個偶然；兩人的爭論，其實更多地是在生產、銷售環節，宗老四十餘歲創業，從小攤販、校辦工廠到一度發展成國內首富；娃哈哈近三十年的發展，靠賣汽水、飲料起家，發展到純凈水、碳酸飲料、功能飲料等多條產品線的產品，其經銷體系在馬云為代表的電商經濟大行其道之前，是十分成功的經銷模式，甚至至今仍是娃哈哈產品體系銷售的殺手鐧；近十年來淘寶、天貓、京東以代表的各類電商平台的興起、成熟，更為消費者熟悉和使用；電商、互聯網的「虛擬經濟」，對娃哈哈等傳統生產、流通企業來說，造成的衝擊之大是不言而喻的；只是網上那個虛擬的平台，就連接了生產商、經銷商和消費者，原來線下多年苦心打造、經營的經銷體系不再是必要選擇；大變革時代，資本充沛，熱錢涌動，搞實業的不如買賣一套房的差價，出奇的商業模式會帶來資本的熱捧，用錢砸也砸出一個市場出來；政府也在改革，營商環境和稅負還是比較重；競品、替代品層出不窮；綜合影響下，傳統實業利潤更薄，競爭壓力更大；在中國這樣一個大變革時代，宗老雖然「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但畢竟是七十餘歲的老人了，在傳統實業中浸淫太久了，原來引以為傲的經銷體系、模式不再順當，諸多的因素積累在一起，老人「積怨」已深，早就想找一個突破口「發泄」，選擇風頭正茂的馬雲的「五新」來「出氣」，是一個偶然，也是一種必然。

這是生產、經銷環節或者是商流環節存在著虛實之爭；這種爭論在其它的生產、銷售企業中也普遍存在著，但大部分人比較務實，或早或遲、或多或少，都從實轉虛、虛實結合和從虛轉實，也就是所謂的O2O。

物流的虛實之爭

在物流環節，也存在著虛實之爭。

運輸公司、物流公司和實際承運單位、車主司機是物流的「實體經濟」，他們實現真正的物的流動和存儲；這幾年風光一時的各類車貨匹配平台、物流信息平台、物流信息科技公司、無車承運人等實際上是物流的「虛擬經濟」；實際上，物流的「虛、實」經濟體之間，也一直存在著爭論；物流實體經濟認為物流虛擬體沒有真正地去買車、裝貨、運輸、倉儲、裝卸貨，卻能從貨主手裡拿走最豐厚的利潤或者是利潤分配的決定者，這樣不公平；物流虛擬經濟認為自己的核心競爭力在於整合、專業解決方案能力、資金實力，動頭腦、做決策的是自己，所以來決定物流的利潤分配或從物流實體執行者手中抽取更大的利潤是應得的。

物流的虛實之爭長期存在，在一定的營商和政商環境下，共生共榮，或互為依託；物流行業目前的生態體系，也是物流虛實經濟共同努力、互相博弈的結果；物流的虛實又會互相的轉化，「學而優則仕」，實體的專線、車主發展後可能會轉為「務虛的」第三方物流或貨代；產業和政策、管理的博弈，讓「務虛」的無車承運人可能變成「實體」的物流承運人。

資金流的虛實之爭

在資金流環節，銀行、傳統信貸體系是資本的實體經濟，有總行、分支行、營業部和大量的從業人員；而依託互聯網的互聯網金融，大多沒有傳統銀行體系的線下運營體系和人力結構，依託於虛擬的互聯網平台、輕量的人員配置，依靠背後虛擬的大數據、徵信體系，實現傳統銀行的收儲和資金髮放；面對新的「虛擬經濟」互金行業，傳統實體銀行也是一肚子不滿，相對於互金的輕資產化設置，動輒上萬的營業網點和背後大量的從業人員這麼重的成本背負下，如何和互金競爭？要不要打擊、控制互金？

信息流的虛實之爭

最早的信息流傳遞方式是到現場傳達，或者是通過專人專遞方式傳達，後來，電話、電報、傳真機發明了，電子郵件發明了，網路架構的信息系統出現了，各類的B2B、B2C等綜合類和垂直類交易平台出現了，後一種新的信息傳遞、交易實現方式更新換代，一定和之前的信息流方式產生爭論、爭吵，也會被前一種傳遞方式看成「虛擬經濟」和「規則破壞者」，因為在大規模普及化和成熟之前，都有點「虛」。

但正是這種技術的不斷進步、從虛到實的演化，不管是否願意、能否抗爭，正是因為摩爾定律、個人計算機、智能手機、互聯網、新材料等的發展，人類不到兩百年的發展比過去數千年創造的文明更大。

信息流的演化也是一次次「虛擬」新技術的嘗試。

其它領域也有虛實之爭

以上從商流、物流、資金流、信息流這些維度進行分析，都會存在虛實之爭和演化；實際上，其它領域的發展都會是這種從實到虛再到實又轉虛……這樣一種螺旋式發展的過程；新模式才開始一定會是一種「虛擬」的存在，被實體經濟所不看好、「痛恨」，但也正因為這一波波的「虛擬經濟」前赴後繼地出現、爭論、成長，才會帶來社會的進步和實體經濟的成長。

衍生開來看，不僅表現在經濟領域，在各領域甚至在人性中，都會存在虛實之爭；有民主黨就有共和黨、有工黨就有保守黨、有實戰派就有理論派、有務實的人也就會有更注重談「大的」、務虛的人；所以，有宗慶後老爺子這樣較真、務實、多年一致的人，也就有馬雲這樣天馬行空、金庸、太極、務虛的人，雖然都生活的杭州。

虛實的探討，在哲學層面或老古人那裡，也能找到依據。

道家的「無中生有」，兵家的「虛虛實實」，儒家的「修身治國平天下」，都在闡釋一種虛虛實實、虛生實、實生虛互相轉換的關係。

總結

從宗、馬虛實之爭的個案以及關於從物流、資金流、信息流、社會、人性的分析，關於實體經濟和虛擬經濟的關係，我的結論是

1、 虛實之爭是常態

2、 由實轉虛可能意味著一定意義的進步

3、 實和虛是一種互相轉化，不斷演化、螺旋式上升的過程；從實到虛，再從虛到實，再從實到虛……

4、 我們要刺激實體經濟去改革，鼓勵虛擬經濟遵守一定的商業倫理去發展

5、 實體經濟要能從商業進化角度去看待虛擬經濟，認清虛擬經濟、用好虛擬經濟，實現自身進化

6、 虛擬經濟要借鑒實體經濟有價值的一面，警惕於實體經濟為何停滯、「吃不開」的背後原因，多談合作，少貪口舌之快；和氣生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