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邏輯

摘要

我們的城市，是人類生活的共同產物，我們改變著它，它也塑造著我們。同時現實的城市如同人類目前為止所有創造出的語言與信息的大集合，擁有許多的特性：自我矛盾、自我邏輯、自我構架、混雜多樣、差異置換、相似語義等等，對我們城市本質的更深入的理解認知與反思，能為我們城市文章的書寫助益，為城市的發展與更新提供新的方向。

關鍵詞

商業的；多樣性；差異性；整體性；謹慎更新

ABSTRACT

Our city, is a common product of human life, we change it, it also shape us.The city like a collection of language and information human created so far,and it has many features: self contradiction, self logic,self structure and diversity, difference and hybrid replacement, semantics, etc.

It can help a lot for weaving city languages,writing city lectures,offering new directions for city developing through deeper understanding and cognition of our city.

KEY WORDS

Commercial;Diversity;Difference;Integrity;Pudent renewal;

城市的核心力

城市的發展伴隨著人類歷史而前進，歷史上無數的城市消亡了，也有許許多多的城市一直發展至今。雖然各個城市形態都不相同，但世界各地城市發展遵循了一條主流與幾個關鍵的價值取向：都渴望著繁榮、生機、多樣、活力。

引述《美國大城市的生與死》，使得我們對城市的多樣性有一個最初的認知：

首先雅各布斯認為城市多樣性需要滿足以下四點：

1.內部區域主要功能必須多於一個（最好兩個或以上），以確保不同人流的存在。

2.大多數街段應該足夠短。

3.各種不同的建築比例以及年代和狀況不同的老建築。不能使不斷地在更新而形成同一單調的建築群。

4.人流及居民的密度應該足夠高。

雖然雅各布斯更多的是針對一般的社區與居住區提出了以上的論述，但對於城市的地標區域、公共的場所等其他地區也是同樣適用的。

然而多樣性也是會毀滅的，關於多樣性的毀滅因素，一個地區缺乏多樣性的四種條件下，影響城市的幾種狀況：

1.城市裡及其成功的自我毀滅的多樣性傾向——某方向或某個成功的案例，引來眾多的效仿併產生集聚效應，以及市場競爭後產生的壟斷會失去維持多樣性的動力。

2.城市中許許多多的個別因素，產生置換影響的傾向——人為的設置條件，對原本的多樣性進行了過濾與篩選，使得多樣性被剔除。

3.人口的不穩定阻礙多樣性發展的傾向——人口構成失去平衡，城市主體變得得極為單一化會導致城市活動的單一化。

4.公共資金和私人資金產生阻止或者扼殺發展和變化的傾向——作為城市發展的原生力，經濟層面同其他因素一樣，會對多樣性產生更直接與強力的效果。

對城市多樣的毀滅的研究，是我們對城市與城市發展的本質有深一層次的認知。更能啟發我們對錯誤的發展方式的警惕。

由上述《美國大城市的生與死》觀點，我們認識到：城市的運作，是各類不同因素相互影響、相互作用的集合，而城市的生命力是衡量一個城市運行成功與否的關鍵，同時城市主體、主體的活動以及城市的多樣性內容互為補充、互為掣肘，組成一個循環的運作過程。

多樣性與共生的積極意義

著名的建築師庫哈斯以其特殊的從業背景對城市有深入與獨特的見解，先後出版了《癲狂的紐約》、《普通城市》、針對中國珠三角地域城市調研而寫作的《大躍進》等等，先後從不同的角度論述我們的城市。

《癲狂的紐約》一書，是對紐約進行一個城市解讀，本書中所呈現的紐約是一個網格化的平等獨立的區域，通過道路網聯繫成為一個整體。 在文中他認為大都會是由超高的密度組成的。同時，「曼哈頓主義」與「擁擠的文化」概念作為一種城市主義被提出，並被定義為是現代大都會的本質。同時作為超高密度與大都會的主體，摩天樓被詳細的提出，因為技術的因素，使得摩天樓成為了技術主導的產物，這些摩天樓功能混雜，大尺度，內外分離，各層獨立並在垂直空間上相互分離與均質，作為其與擁擠文化的基礎。例如在下城建設俱樂部的項目中，明顯具備了以上描述的各項摩天樓特性，並融入庫哈斯對「擁擠文化」在摩天樓的獨特理解：建築中植入奇特的功能，組成奇異的組合，而這些人為的功能影響著建築空間的布局與使用。本書的一個目的在於為城市定義一種新的建築類型，故而採用了「偏置批判」的手法，這是一種新的解讀城市的方法。從城市中的建築映射到城市，可以說核心之一的「擁擠文化」影響了庫哈斯今後的建築實踐。

庫哈斯的「擁擠的文化」，即高密度的理解在策略層面上表現為：毫無關係的功能之間的擠壓，衝突與混雜，使得建築附有空間與功能的雙重擁擠性。這種具體的設計手法，不禁聯想起黑川的「共生」思想，為未來城市的狀態做出預測——城市的文化是一種共生文化與氛圍，所有的空間，功能，形態等等，都在這種文化下存在與共生。

在擁擠文化觀點下，庫哈斯應對城市中的大尺度，採取的策略為：

1，在許多項目中都採用「內外分離」的策略，並借用了醫學術語lobotomy——切斷術，建築的內部空間獨立與表皮的應用十分常見，通過分離，強調各部分的獨立性，整體的完整性。

2，是重點轉移，在普遍的「大尺度」情況下，他把重點放在使用行為與流線規劃這些更主要方面，優先權的安排，成為實際應對策略。

庫式不是一個反城市主義者，相反他更積極地融入城市的現狀中去。對應高密度與大尺度，庫哈斯又提出了「虛空」策略，在《癲狂的紐約》一書中，庫哈斯認為是虛空孕育了曼哈頓的城市形態，城市經過發展，圖底關係徹底翻轉，基於前面的擁塞狀態的存在，如今城市密密麻麻的實體面前，我們更加追求虛空與空間構造。無論是從鹿特丹的「Y2K」住宅還是法國國家圖書館，通過「虛空」的營造與城市，建築，空間之間圖底的主體反轉，為我們帶來對城市與建築新的認知。 以及對密度的探知與嘗試：拉維萊特公園中的小地塊植入豐富的內容，從節點到線性陣列到面狀場地，追求與形成一種緻密的混雜——「擁擠」，即使對「擁擠」的人為創造，亦是符合城市的「擁擠論」。

庫哈斯以上的策略正是一種當今建築與城市高密度、大尺度、多樣混合現狀的解釋與回應。

差異的必要性

以城市中的商業為例，通過不同商業建築、業態的共存，不同商業形式的進化，同一地區商業以及物化產物（建築等）的發展史，我們可以發現許多城市發展的規律：

1.初創期：以前的商業大多是均勻的沿街分布，如廣州的騎樓街、溫州的五馬街、蘇州的觀前街等。建築類型也多是從自家住宅發源，出現了前鋪後住、下鋪上住的不同類型的商住房。而古時的建築與業態的特徵也多是與街道的布局一致，隨著地形地貌而分布。

2.發展期：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帶來了產業為首的分化，出現了商業以及業態等方面的專業化與分層化，商業分布也出現了集聚的效應，人工對自然地改造也越發強力。這時期出現了集聚的商業區、商業老字號等。對原有的建築也愈發突破。

3.成熟期：經過了資本市場的成熟，產業革命對生產力的推進，更是出現了不同商業領域的「巨鱷」，以及現代的企業制、公司。對城市形態來說出現了各類百貨大樓、綜合商廈、集中式批發業市場直至目前大城市雨後春筍般出現的城市商業綜合體。

歸根結底，競爭是螺旋式上升的博弈的過程。

可以認為，在某一個階段的技術與管理等方面的創新與突破，導致了原有的比較均衡的地區整體業態分布狀況與城市資源、權力等方面的分布。如歷史上廣州的廣百百貨、新大新百貨的出現，對老城其他的商業帶來了巨大的衝擊：不論是建築體量、商業活動內容、享有的特殊區位優勢等等，都使得它們成為了地區商業的地標物。佔有與消耗了眾多的社會資源，吸引了絕大多的人氣與城市活力，也提供了更優質的服務。隨後出現的更大更新的綜合體，又是對零售商業的產業格局的新的洗牌與調整，對地區人氣與活力分布的重新分配。這是時代螺旋發展的形式，也是一種競爭的本質：資源與權力的競爭與平衡。也是零售業的在市場力量下遵循著制衡原則——check and balance。

暫且把目光轉回我們的城市，正因為我們作為城市的主體，創造了城市的活力與生機，但不可否認的現實是：主體的數量與活動頻次是有限的，城市的活力作為一種社會資源也是有限的，至此我們可以深刻地理解庫式的「個性形成了城市的中心區，因為對比比較，中心區約束了周邊地區的發展 」。

一旦城市綜合體趨同化並形成一個階段的平衡，它的巨大尺度摒棄了原有的多樣性，並且排除了商業、建築等層面的類型多樣性；而且，其超大範圍的服務半徑，把地區內的消費人群強力吸引，造成資源分布的不均以致其他地區的城市活力的下降直至經濟生態的荒蕪與地區的衰落。而現實的情況是商業的趨利性，現代主義對城市的同質化，反映在商業上，綜合體的數量越發變多以至於「種群」的飽和，其可替代性越強，更是會因為活力的不足導致使用效率的降低與資源的浪費。但發展的腳步永遠不會停止，越來越多的新型商業，不同層面個性化的融合，為商業的轉型與發展帶來前景。而原有的多樣形式從來不被完全取代。

庫式認為，曼哈頓的能量在於擁堵，一個隨時處於全面堵塞和僵死邊緣的世界，這與他關於「城市城市個性化與差異性」的論述以及當今城市的現實是一致的。勒·柯布西耶為什麼沒能征服曼哈頓？因為在他的城市形式里移除了擁堵。這種擁堵，在一種與現實脫離的領域裡，迫使大都市向上發展為一個高塔林立的、建築於人類慾望並充斥著人類慾望的世界。更進一步解釋，庫式認為，城市的擁堵、隔離、阻礙促成了其他地區的發展與持續活力。

城市的整體性

雖然社會的發展促使人群與城市地區的分化，當我們作為人類種群必然存在了最基本的共性，我們的城市也存在整體性：從基礎設施的建設、交通網路的連接、居住遊憩娛樂工作相關的保障，到視覺導向系統、綠化環境體系、公共活動場所等等。不可否認，城市的不平衡發展、差異化、多樣化會加劇城市地區的斷裂的潛在危險，但公共性與公共話語始終維繫著城市的整體性。

在城市話語體系中，依舊存在著許多的因素，來維繫城市的整體性。依舊以商業的發展為據，商業的存在從來都是以顧客的需求為根據，以顧客的心理與行為特徵發展出一系列的商業運作模式：廣告推銷、促銷、飢餓營銷等等，其背後存在著一系列的行為心理共性等——商業的市場准入使得商業依舊遵循著顧客們以腳投票的規律。而商業本身依舊不是單打獨鬥的，每一個個案背後都是整個行業的運作以及一整套生產到銷售流程、一系列合作的商家，商業的運行恰恰離不開整體的環境。

同時，在某種意義上，一個城市就像一個巨大的城市商業綜合體，之間的界限越發模糊，也像城市綜合體一樣在疊加各部分空間功能的同時，在各部分之間建立了一種相互依存，相互助益的整體性關係，從而形成一個多功能、高效率、複雜而統一的整體，由此提出「1+1＞2」的概念。由此也提出，城市不是各個部分的簡單疊加組合，而是一種整體性的作用。

城市發展的展望：臨時性

不論是庫哈斯還是一些日本的建築師都描述了未來城市的一種可能性，強調城市狀態與生活中的臨時性，我們雖難以預測未來城市是否會整體的「臨時化」，但可以肯定城市的本質之中蘊藏了「臨時性」的性格。

伴 隨各個世代地震，海嘯，戰爭這些不斷發生的重大災害面前，建築的臨時性已被人們所重視——在這些災害前人們最需要的不是永固的庇護所，而是能救急，易於搭建搬移，防止二次傷害的臨時性建築。同時在城市生活越來越講究低碳，可持續性之時，越來越多的臨時建築承擔起臨時性活動的作用，可以說臨時性是人們生活、建築學、城市設計無法忽視的重要因素。日本建築師伊東豐雄更是設想未來城市中的生活，是一種「游牧」的生活，人們想草原的游牧族一樣沒有固定的居所同時又可以隨時隨地安營紮寨——並設想一種未來城市的臨時性。

依舊是城市的現狀，這次庫哈斯從個性的來源否定了個性存在的合理性，他認為個性形成中心區，影響且阻礙周邊地區的發展。如果沒有中心區概念，就不存在邊緣。對於中心區的的關注與各類資源就可以補償給邊緣，正因為中心區持續的吸引力，使得它被不斷的維持著重要地位。為此他列舉了蘇黎世對老城保留的一種極端：一層結一層的現代事物，被埋藏在中心區的地下，為了保護原有的中心區，城市開始向地下發展。強調中心區存在的弊端。

在1995年，庫哈斯的《普通城市》出版文中對城市的解讀更加廣泛與深入，提出一種「普通城市」的概念，這是庫式少有的解決式的構想： 首先他對「個性城市」進行的否定，他認為個性形成了城市的中心區，因為對比比較，中心區約束了周邊地區的發展。「如果沒有中心區，就不存在邊緣，對中心區的興趣就可以補償給邊緣」這種觀念強調城市「內容量」的有限，以及資源分配不均的現象，對城市很有啟發。

當然，庫式仍舊逃脫不出西方二元思想偏向極端的窠臼，庫哈斯從15個方面詳細論述了他的「普通城市」的特點與合理性。其中關於社會學與城市：他認為此時兩者關係不大，他是自由發展的並且可以被抹去。關於歷史，他認為普通城市沒有歷史，不斷的移動導致沒有歷史。關於文化，他認為是多餘的。關於建築，他認為建築物以超快速度建設，個性趨向平庸。關於城市化，他認為速度是很快的，普通城市逃不出城市規劃的最終死亡。各類形容的背後是他自我邏輯的構建，以一種徹底的「游牧城市」形象描述著他的城市。

再思考：

我們一直在強調城市的混合多樣、差異性、整體性，但有必要認識到這些特徵如同我們每一個個體存在於這片土地上，主體的特質是相對的。有必要重新去思考：有限的多樣性、相似的差異性、分化的整體性。

「尺度」，不僅是維繫人與人、人與城市之間的重要因素，也成為了一個衡量與概括城市生存現狀、城市多樣性、差異性、整體性現狀的標尺，也是城市本質屬性與設計掛鉤的橋樑。 此時，「尺度」再次跨在共性與差異之間，成為溝通的橋樑。

如同《美國大城市的生與死》指出的，城市的多樣性會自我毀滅（對城市毀滅原因的思考，能促使我們深刻地反思自身的行為與邏輯 ），失去監管的城市如同失去監管的市場與商業，充滿著危險。對於我們的城市而言，最關鍵的是如何去構建一個城市「自律」與「他律」相協調的語言體系 ；如何精準的在實踐與空間的體系中找到適當「尺度」的城市語言、構建合適的尺度標準；如何在未來的探索中找一條謹慎與可持續的城市發展與更新策略。大概我們可以參考庫式所提倡的——一種策略式的建築學，接受現實，以退為進 。

再反思：

庫式對城市的分析是精準獨到的，庫哈斯提倡一種策略式的建築學，接受現實，以退為進 。但是就「普通城市」的設想而言，「個性」是與生俱來的，而絕對化的「普通無個性」是不存在的。城市中「人氣」等資源的量是有限的（如同社會資源與自然資源一樣），不可否認中心的塑造人為的加強了這種資源分布的不均衡，但絕不能以此來全面否定這種集聚效應的優點，肯定絕對分散對決無差異化的虛幻性。我們應該做的是從戰略角度認知並把控集聚效應與分散效應以及各相關因素的度，時時地通過「前瞻策略」與「適應性策略」調整城市的狀態。而不是對城市喪失整體性，差異性，豐富性的來一次徹底的投降。

庫式對歷史的否認，對未來城市的矛盾的思考，並沒有提出一個明確的解決方式，他認為建築對於人的社會內涵是沒有什麼助益的，這點和塔夫里的理論有異曲同工之處，他地所有行動，都是對當前的媾和與積极參与。但庫式對待城市的策略側重於功能的使用，強調非中心區的問題，邊界地帶的發展，為我們謹慎式更新策略的新手法新對象等拓展提供了可能。

參考文獻

【1】簡.雅各布斯《美國大城市的生與死》

【2】大、虛空、密度——庫哈斯建築的城市之維劉茜.

【3】評庫哈斯「清淡的」城市主義（LiteUrbanism）周凌.

【4】閱讀庫哈斯的珠江三角洲的體會.董博.

【5】大躍進.朱濤.

【6】庫哈斯和他的「普通城市.馬建業.pdf

【7】張雪源.消費文化視域下當代商業建築設計.2014

【8】《癲狂的紐約 》的意義_鍾念來.pdf

【9】庫哈斯 《癲狂的紐約》. Koolhaas《Delirious New York》.

【10】黃鷺紅,曹軍滿,周波. 城市商業建築發展歷程對現代商業建築設計的啟示.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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