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二十七(1)
曾有人言:身體或心靈,總有一個要在路上。在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二十七年里,我一直在路上,在成長的路上,在回家的路上,也是在離家的路上。二十七年,人生已然經歷了三分之一,多多少少意識到了,人,生而為明心見性,生命從來不是孤立的,但也不是附屬的,生命,是在與其他的生命不斷的交互和碰撞中,明白自己,明白自己是什麼,明白自己想成為什麼,明白自己將成為什麼。生命的成長,必然經過見自己,進而見眾生,最終再見自己的過程。人,生而迷茫,但終而自知。
我時常在想,最好的人生是怎樣的,最好的努力是要達到什麼目標。小的時候,夢想是進入復旦大學,也不知為何會對這所學校有莫名的好感,雖然當時對復旦除了名字之外,幾乎一無所知,但這毫不影響我對這算學校的嚮往,即使在清華大學的門口拍照時,依然心裡念的是復旦大學,那一年,我還在小學,也是在那一年我第一次去了北京。
第一次去北京的時候,我還在小學,不記得具體的年份,只記得,那年,我還身高不足1米2,那時的火車是綠皮車,從我的家鄉要到北京,先要坐半天的長途汽車,翻過高高的山,才能到有火車的城市,然後再在綠皮車上煎熬將近20多小時,才能到達北京。尤記得一路上,我和表妹蜷縮在硬座上,而父母,只能在過道里或站或坐,等到下車時,我看到,母親的腿腫了一圈。這,就是我的第一次行走。
那年的北京,沒有霧霾,我們住在舅舅家,現在,已然記不得當時的舅舅是什麼樣子了,但總記得那時的舅媽,很美,像電視里走出來的一樣,對我這個個位數年齡的小屁孩來說,舅媽是我當時見過的最美的人。當年,很少有人真正的富裕,我們家也一樣,在北京那幾天,每天出門的時候,都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將所有的礦泉水瓶都灌滿,逐個的塞進背包里,因為景區的水的價格,會讓人覺得每一口都是揮霍。那段時間裡,我和表妹在天安門前打了架,在清華大學門口夢想了復旦,在故宮的殿前蹭了別家導遊的講解,在長安街上駐足讚歎了人民大會堂。而對於我父母來說,風景似乎並沒有那麼重要,他們更多精力是放在看緊我們兩個小屁孩上,畢竟,那時通訊基本靠吼,在茫茫的北京,兩個小孩丟了,就可能真的找不回來了,那年,車馬很慢,書信只能寄託思念,而不能尋子。
自那以後,在未真正成年之前,我還去過幾次北京,奇怪的是,之後的幾次去北京,都看了什麼做了什麼,反而沒有第一次記得那麼清晰了,只記得交通工具越來越好,有卧鋪可以躺,甚至有一次是自駕,數千公里的路上,父親和姨夫靠著紙質的地圖,日夜兼程,途徑了省道,也行駛過鄉道,甚至借用了渡船橫渡了長江,路途的風景依稀記得,但在目的地北京的遊玩反而毫無印象,或許,這就是為什麼過程比結果更重要吧。結果,可能會讓人沮喪,但過程,往往會讓人回憶和感到驚艷,就像父親所說:有信仰的人,磕過的每一個頭都是作數的。然而,現在想來,或許並非如此。之所以沿途的風景比目的地更讓我記憶清晰,可能只是因為我到達了目的地,相對於過程,結果不一定更重要,但我總覺得是結果引領了過程,試想如果那次我們沒有成功達到北京,沿途再美好的風景,也只是彌補,彌補我們沒有到達目的地的遺憾,而何又為彌補呢,說白了,就是備胎。就是這樣,因為到達了北京,所以我才如此讚歎沿途的風景,我因結果而銘記過程;若沒有達到北京,再美好的過程,我相信也抹不去心中的那份遺憾。有信仰的人,之所以磕過的每一個頭都作數,那是因為信仰就是他的終點,終點的存在讓過程變得重要,若有一天,信仰崩塌了,磕過的每一個頭是否還作數,只有夜裡流過淚的人,才能知道吧。
在時鐘的蹦躂聲中,生命跳躍到了18歲,那一年,我經歷了高考,其實直到現在也沒覺得高考對我有多重要,但確實,那一年,我的莫名其妙的復旦夢終於還是死掉了。我一直覺得,是因為我對中國教育方式的深惡痛絕,讓我對高考毫無敬畏。如果說韓寒是沒有經歷過高考,站在場外的批判者的話,我就是場內的批判者。我從來都是高考遊戲的參與者,雖然不至於優秀,但按照高考的遊戲規則來講,總算不是一個很差的玩家,在一個省將近30萬的考生中,我以前5%的成績結束了這場遊戲,誠然,是高考將我從一個18線小城鎮帶到了大帝都,是高考改變了我的坐標,然而我對這場遊戲從參與至今,一直深深的厭惡,我厭惡灌輸式的教育,厭惡以分數為唯一標準的排名,厭惡死扣技巧、速度和準確度而不去教人思考的課堂。我一直認為,教育是為了讓人成為更好的人,讓人學會思考的方法,激發求知的慾望。知識只是工具,而教育,是為了幫助我們理解工具,最終創造工具。教育的最終目的,是讓人明白,通過學習,我們終將成為更好的自己,不僅僅是學習技能,更是學習如何認識自己。讀了小馬過河,就要明白人生的每一條河都要自己趟;學了磁場電場,就要知道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並不一定是不存在的,因此不要把自己的所見所聞作為唯一標準,我們看不見摸不著但又真實存在的事情比比皆是;解讀了DNA,就要懂得人是獨一無二的,遺傳的密碼幾乎不會巧合相同,即使巧合相同,也不一定會表達出完全相同的蛋白質,人就是這樣,從生命的本質上來說就是獨一無二的,同時,也要懂得,即使最親近的人,給予了遺傳密碼的人,也只是決定了你的物理性狀,思想和品德,絕不是先天形成的,DNA遠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強大.......這,才是我想要的教育。不得不說,我很榮幸,在我有限的高中生涯裡面遇到過很多好老師,其中不乏在一定程度上懂得什麼是教育的老師,直到現在,我還清晰的記得語文老師看到疲憊的我們,柔聲說:你們可以先睡10分鐘,然後自己在黑板上開始抄板書;還記得她是如何將李白解讀的桀驁不馴、蕩氣迴腸;我也記得一個剛從大學畢業的英語老師,如何在沒有燈光的活動室里叫我們唱英語歌曲,告訴我們即使高考不考口語,英語終究是一門語言,一門從嘴裡說出來的語言。現在,不知道幾位老師可還依舊站在講台上教書育人,是否依舊這樣影響著一代一代的人,我希望他們還堅守自己的教育之道,給予更多的孩子不同的教育體驗。
18歲,是一道人生的坎,因為18歲前的人生是那麼的傻,傻到單純,收穫的和付出的,記得的和遺忘的,都是純粹的感情。我從不認為18歲之前的愛情叫做早戀,就像黃磊曾說的:戀愛就是戀愛,情竇初開,是美好的,早戀這個詞就不是好的,很混蛋,什麼叫早戀。愛情就是這樣,總要有一個開始,在該發芽的時候它自會發芽,十四五歲的孩子就是會慢慢懂得什麼是戀愛,起碼會有懵懵懂懂的感覺,這個時候,正確的引導比粗暴的堵塞更加重要,然而引導是項複雜的操作,很少有家長或者老師有能力、有耐心去學習這項操作,也很少能看到引導帶來的長期利好;相反,簡單粗暴的堵塞更加立竿見影,而且毫無技術含量,不用經過學習也不用付出耐心,更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孩子的注意力拉回高考中。更深入來講,養育和教育都是很複雜很複雜的,我很能理解為什麼現在很多年輕人生育越來越晚,除了生活的壓力外,也有負責任的心態。我們將一個生命帶到這個世界上,就要給予他健康的身體,呵護他自由的靈魂,維持他獨立的空間,如果沒有做好這些準備,我們何德何能將一個生命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生命的繁衍,從來不是對上一輩人的任務,而是對下一輩人的責任,沒有準備好或者完全不準備要一個小孩,並不違背道德,反而是一種對生命的敬畏;反之,若沒有完全的準備,僅僅在各種外界的因素下將一個生命就這麼草率的帶過來,這才是對生命的輕蔑。或許,有人會將我的觀點看做是對父母輩的對抗,甚至是批判,其實不然,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特點,我上述所說的對生命的負責和敬畏,是當代年輕人應該去思考和踐行的,這種思想以現在充裕的物質生活和豐富的精神生活為基礎,當代的我們不再需要養兒防老,不再需要將人力作為唯一或者最重要的生產力,不再需要將自己的精神單一的傾注在兒女身上。然而,我們的父母輩卻沒有這樣的條件,所以不論他們是否意識到,有些事情,總歸是迫不得已。人生的道路千千萬萬,在不同的時代下人們走在不同的道路上,但其實,都可能是其所處的時代中的正確的道路。互相尊重對方的道路,堅定的踐行自己的道路,才是人生的正確。
在18歲的小城鎮生活告一段落之前,不得不提一個陽光毒辣的中午,那是高考期間,中午因為我的考場離家近,所以可以回家睡午覺,而院里的小朋友卻因為高考期間學校放假,得以有空閑吵吵鬧鬧。而父親,最終沒有辦法,頂著毒辣的太陽,不斷的將後院玩耍的小朋友趕到前院去,高考持續了整整兩天,我因此睡了兩個美好的午覺,期間有夢到父親蹲在屋檐的陰影下,看到有小孩跑過來,父親立刻站起來開始驅趕,而淘氣的小孩可能將父親當做了逗他玩的叔叔,所以周而復始,而我醒來之後,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將微濕的枕頭翻過了另一面,然後精神抖擻的去參加了考試。至此,18歲的生活,有了另外的篇章。可以說在18歲之前,我不曾被陽光灼傷,不曾被風雨飄搖,因為我的身前總站著兩個巨人。18歲之後,我離開了家,去了遠方,開始獨自站在陽光和風雨中,被灼傷也被澆淋,我感謝曾近呵護我的兩個巨人,但卻從不懷念那種感覺,因為,我終將獨立面臨酷暑和嚴寒,終將為自己披上鎧甲,終將為自己抽出軟肋,也終將作為巨人站在父母的前方為他們遮蔽。生活就是這樣,如人飲水,我必須自知,也只能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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