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雪的二三事

02-26

還記得那是很小的時候，總有一個想看雪的想法在我心中攢動。其程度之強烈，稱之為夢想也不足為過。或許是從北遷徙過來的人，基因里或多或少刻畫著對雪的眷念。沒有雪的冬日裡，總會給人感覺少了一些什麼。

追本溯源，對雪的憧憬最早建立在幼稚園時看的史努比動畫中。漫畫家花生繪製了一幅各種各樣的人在聖誕夜快樂的玩耍的漫畫。那是我對雪的啟蒙教育，歡樂，祥和，讓幼小的我為之沉迷。我總幼稚的希望能夠像動畫里一樣，清晨出發與朋友們玩耍，我們可以滑雪，踢球，扔沙包，丟手絹。一直到玩累的不能再動時，我們坐在暖爐旁，望著窗外的雪，度過一個溫暖的雪夜。而後是稍大時，小學的音樂老師給我的教育了。音樂老師是一個不言苟笑的老頭子，一向嚴肅的他有一天突然心血來潮，拿了一把吉他，彈唱起音樂之聲里的雪絨花。身世經歷了無數風波的老師告訴我們，這首樸實美麗的歌聲中，暗藏了一個熱愛家園的老紳士，對故土遭到敵人侵略的無力感。曲調包含了他對故鄉濃厚的思念之情。懵懂之時得我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居然能聽出歌曲優美旋律中的那一絲絲悲傷，這一經歷更加深了我對雪的痴迷。

儘管對雪的熱愛愈發濃烈，忙碌的青春時代從沒有給我機會與她正式見面。終於成年以來的第一場雪，是在大學。那時我慵懶的起來，宿舍的同學們都不情願的準備好面對新的令人疲憊的一天。起床是一項大工程，大學的課程是那樣的早，冬日的清晨將我嬌氣的鼻子凍成了一塊沒有知覺的凍肉，宿舍規定了任何和加熱有關的設備都不被允許使用，冬天的宿舍條件大概和勞改所只差了一個管教員。洗漱聲，擺弄龍頭聲沉悶的響著，卻不知是誰突然喊了一聲下雪了，頓時間興奮的空氣席捲了整棟大樓。開窗聲，開門聲此起彼伏，同學們帶著牙刷，紛紛走出陽台。放眼望去，外面是一片銀裝素裹。大街已被染白，行道樹上承載了厚厚的雪跡，遠方的食堂在白色的原野上冒著炊煙。大家都在討論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撫摸著欄杆上那冬日贈與我們的禮物。

漸漸的，雪也開始留在我的回憶中了。在異地讀大學時，總有那麼一兩天，在一個與知識奮戰後的夜晚里能夠突然與雪邂逅。我騎著自行車，任憑寒風刺痛著我雙頰。但是只要有雪在，我便感受不到痛苦。因為我知道，今夜的我不是孤獨一人。白色的精靈會陪伴著我走完這一段歸家的路。終有一刻，雪會將整座城市填滿它的顏色。新的一天，將會因它而閃耀。

雪總是能夠帶給我們不一樣的記憶，今日也是如此。不知是什麼原理，落雪以後，整個城市都亮了，彷彿沒有那晝夜之分的累贅一樣。路燈下燈光將落雪照的流光溢彩，好似瀑布，又像琉璃，勾起我那千種回憶。街燈為雪鋪起了一座舞台，讓雪飄零在這座靜謐的城市裡。那一片片飄落的白雪，浮沉在夜晚中。耀眼的存在，讓孤單的我不再寂寞。充盈著我的胸膛的，是我那孩提時對雪的憧憬被滿足的充實感。而我卻不知道那落雪，有沒有故鄉。

18年的雪，就在這個安靜的夜晚，一片片積起來，填滿整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