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名記
古稀老人失去意識癱瘓在床卻頻頻改名 老人家屬為病奔波卻無奈收場 這背後到底是人性的扭曲 還是的道德淪喪 我想 就連走近科學都不一定解釋的了吧
初二一早 我爸就說帶我去看看小爺爺 給他拜個年 我小爺爺住在康復醫院 就是前文中提到的那個因老年痴呆癱瘓在床的古稀老人 一大早就去 主要是因為我小奶奶每天上午會在醫院看看他的情況 照顧他一下 也就是前文中提到的那個為病奔波卻無奈收場的老人家屬 當然 家屬不光她一個 還有我姑 我姑父 我弟弟 幫得上忙幫不上忙的親戚朋友們
我跟我爸從家出來 朝泰山營房方向走 打算坐69路去市裡 這是一條小路 左邊是一個建成的小區 右邊是一個在建的小區 在建的程度 就是像小山包似的一堆一堆的黃土 包圍著一兩個深坑 黃土上包著網布 深坑裡躺著大粗管子 我就問我爸 小山包包著網布幹什麼 是怕長草嗎 我爸說 那是為了防止颳風颳起一片土 等車的時候 我倆就站在路邊 羨慕地看著來來往往的SUV們 我爸有輛小轎車 開了六七年了 才開了三萬多公里 輪胎是年前跑高速之前剛換的 舊輪胎並不是因為磨損了 都是在公路上開 三萬多公里沒啥可磨損的 主要是因為老不開 風吹日晒老化得不成樣子了 我在澳洲開了個皮卡 就是後面有個斗的那種車 我很喜歡皮卡 因為這種車實在是太實用了 而且好改裝 能玩越野 前後可以各加一個很厚重的保險杠 輪胎可以換成比原裝的大了好幾號的泥地胎 老帥氣了 在國內如果改成這樣 可能就算違章車輛了吧 而且皮卡算卡車 不能進城 還要貼上很醜的反光條 以示自己的廉價 皮卡真是委屈地哭暈在廁所呀 我回國後就跟我爸各種吹噓我的皮卡有多強大 上山下河無所不能 當然 他老人家對上山下河也沒有很大興趣 但主要是覺得空間大 會舒服許多 所以我們站在路邊 看見SUV就指指點點的 評價車的好壞 我跟我爸說 歐美的車 普遍比較耗油 而且不注重細節 容易有小毛病 韓國車太脆 日本車還是不錯的 又省油又注重細節 而且SUV本來就比轎車重 為了省油 就會想買柴油車 可是國內的油站喜歡給柴油加水 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再想省油錢也不能省到毀車的地步吧 所以很有可能就會選擇汽油車 那基本上就只有日本車可選了
說話間 一輛造型詭異的大車朝我們開來 卡車的車頭 後面拖著一個大型噴霧器 站在旁邊 感覺就像是在下濃霧 我驚詫地看著它從我們面前緩緩駛過 還放著音樂 上面寫著多功能噴霧降塵車 名字還挺霸氣的 我就問我爸 這是個啥 我爸說 多噴點水霧能帶點空氣中的霧霾下來 老百姓管這種做法叫貓蓋屎 這麼一說 我還真觀察過貓是怎麼蓋屎的 它們不會因為嫌屎臟就不拉了 而是選擇往後撥擼點土 把屎給蓋上 至於有沒有蓋嚴實 其實它們是不關心的 總之這個動作做出來了 就可以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69路來了 我們坐車到中山飯店下車 走了兩步 就到了康復醫院 今天醫院人真少 可能是因為過年吧 之前我也來過 人多得走不動道 想坐個電梯都得等好幾撥才能上去 今天倒是沒人搶了 到了病房 就看到小爺爺躺在病床上 身上插著幾根管子 有吸痰的 打營養液的 導尿的 等等 小奶奶正好也在 招呼我們過去 我們走到小爺爺的病床前 我爸就在他眼前揮手 給他打招呼 他看見有動靜 眼珠還朝我爸的方向轉了轉 嘴動了動 好像有微笑的意思 我也上前給他打招呼 他卻沒有反應了 他是在四年前突然發現患上老年痴呆的 過後兩年我才有機會回國看望他 他可能早就把我給忘了吧 小奶奶說 他是一陣明白一陣糊塗的 大清早來的時候 還跟他說 過年了 你知道嗎 他還笑笑 現在這會兒趕巧了 又糊塗了
病房裡有兩張床位 另一張床也是老年痴呆患者 看情況沒有小爺爺嚴重 還能自己吃飯 病房很小 幾乎沒有坐的地方 我們就站在小爺爺的床邊跟小奶奶聊天 她耿直地說道 四年多了 就這麼躺著 也不好 也不死 老得花錢 你看這怎麼弄 我爸就問她 小叔沒有醫保嗎 小奶奶說 有醫保 但是不給報 醫保處說不允許持續住院 想住院得隔一段時間才能再住 隔的那一段時間就得自己掏錢 你看這身上插著三根管子 不住院怎麼辦 我就問醫院 醫院說要不你改個名字吧 別和醫保卡上的名字一樣就行 要不醫院那頭沒法跟醫保處要錢 這頭沒法跟病人要錢 現在的名字就是改的 我一看床頭牆上的名牌 倒是還姓孫 只是名字變了 挺好的 咱中國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起碼現在還留了個姓 據小奶奶介紹 我小爺爺這幾年改過的名字有 孫紅軍 孫解放 孫建國 等等 將來按照需要 估計還會改成孫發展 孫改革 孫倡廉啥的 一定要緊跟黨的領導和時代的步伐 就是不知道他老人家能在床上躺到時代的哪一步 沒準突然有一天 老百姓的中國夢實現了 老頭突然清醒了也說不定 那時候他老人家不知道是該叫孫實現還是叫啥 小奶奶接著說 現在改名的這段時間 就得自己掏錢 光是床位一天就六十塊錢 再加上看護 用藥啥的 幸虧這還都有退休工資 要不然也住不起 其實醫院巴不得你改名字 因為醫院跟醫保處要錢也難 跟病人要錢多容易 又對著我說 你姑有個同學 在醫保處工作 還是個小領導 你姑就問他 說我們都是按國家規定自行繳納醫療保險的 為啥不給報銷了 她那同學一句話就給拒回來了 說你看你的病 問這麼多幹什麼 我爸就問小奶奶 小叔不是電業局的嗎 電業局不給報銷醫藥費嗎 小奶奶說 沒法報銷啊 名字都不對啊 電業局都不知道這個名字是誰 想幫忙都幫不上 嘆了口氣 接著跟我爸說道 我還跟你妹商量 說要不就別治了 老頭受罪 咱也不好過 你妹就說 能撐一天是一天 爸爸在 我們還是個完整的家 爸爸不在了 以後就只能從照片上想這個家的樣子了
從我在澳洲上學開始 辦簽證的時候就強制購買私人醫療保險 不然都不讓你入境 每次去診所 前台工作人員都會問你要醫保卡 你要是哪天忘帶了 事後他們就一遍又一遍地給你打電話 讓你把卡號給他們 他們好幫你報銷 你要是堅持不想給 他們依然不會放棄 不管診金多少 一定要給你個發票 讓你自己去自己的私人保險公司報銷 後來拿到了永居簽證 私人醫保就不強制購買了 你覺得終於沒人管你了 誰知道又來了強制國家醫保 就是你自己不用交錢了 但是必須去一個專門的機構領取國家花錢給你辦的醫保 然後你走哪還都得帶著你的醫保卡 隨時有個大病小情的都得出示 澳洲的醫生看過的病人少 所以水平有限 經常是查著Google給你看病 我很不信任他們 所以就看個感冒都得一天跑兩三個不同的診所去看 只要有一卡在手 到哪個診所都是大搖大擺進去 大搖大擺出來 沒人敢說個不字 我在澳洲做過一個疝氣手術 那還是在我上學期間 用的是學生私人醫保 本來醫生跟我說好的 就開一個口 結果我被全麻了 醒來之後發現身上多了三個洞 我只在醫院躺了一個晚上 他們看我不流血了 覺得我沒必要住院了 第二天一早就把我攆走了 剛開始我去診所看醫生的時候 醫生說 走保險的話就要排隊 自己花錢就得花兩千多澳幣 你這個不屬於急病 建議排隊 但是可能要排六個月 你自己決定 我說 那我就排隊唄 誰知道過了兩個星期 醫生就讓我去做手術了 說是排在我之前的一個人臨時取消了 我就屁顛屁顛去了 做完手術 我收到賬單 保險給我報了好多好多 我自己只花了一百二十塊錢澳幣 其中包括麻醉師預約費 藥費 等等 一想到自己省了這麼多錢 我就很開心 另外 我有一朋友 熱衷於洗牙和配眼鏡 是個女孩 心比較細 也耐得下性子去研究每個保險公司的利弊 她還是個學生 只能買學生醫保 她研究的結果就是 有個保險公司 每兩周從她的卡上扣九塊錢澳幣 過三個月後 她就可以享受每年一到兩次的免費洗牙 和一年三百五十塊錢澳幣的配眼鏡錢 三百五十塊錢如果是用來配傳統眼鏡 不追求名牌的話 可以配三四副 追求名牌的話 比如迪奧 阿瑪尼 古馳之類的 差不多就算是兩折購買 如果是配隱形眼鏡的話 買一堆一次性的可以用一年 然後我們這些她身邊的 同樣熱衷於洗牙和配眼鏡的朋友們 紛紛效仿 感覺自己賺大便宜了 可能是我在澳洲生活久了 對國內醫療體系的運作方式不是很理解 我該不會是被萬惡的資本主義被腐蝕了吧 嚇得我一身冷汗啊 我爸就很剛正不阿 因為他是黨員 他經常收到12371發來的簡訊 接受黨員的先進性教育
我可能就是被萬惡的資本主義給腐蝕了 我越來越覺得錢沒那麼重要了 我在澳洲看病不用花錢 要是想買房子的話 我在餐館打工 都算是有穩定的收入了 銀行會給我貸款 最高能貸到房價的百分之八十 一貸就是三十年 這個房子肯定得升值吧 到時候就算還不上貸款 我把房子一賣 穩賺不賠啊 當然 我不會想把自己逼到要賣房子的地步 但是倒也沒有必要把自己逼到為了還房貸拚命賺錢的地步 那我要那麼多錢幹什麼 我家鄰居就是澳洲當地人 家裡有三個小孩 分別上小學 初中 高中 每天下午都是三點半放學 四點左右就開始在院子里打籃球了 風雨無阻 他們上公立學校是不要錢的 以後上大學都是可以貸款的 和房貸差不多 三十年期限 要是實在找不著工作 沒有收入 和銀行商量商量 銀行就把你的貸款給免了 也就是不用還了 那他們存錢幹什麼 發了工資就去揮霍呀 中國人還得變著樣吃 當地人就是一天三頓三文治 那才能花幾個錢 另外 有一次我開車不小心闖了個紅燈 把側面來的車給撞壞了 我看她要是再開走就危險了 便掏出錢包 想給她五十塊錢 說如果她著急的話 就先拿這個錢打車回家 她死活都不要 她說她朋友會來接她 當時她也很生氣 因為我闖紅燈撞了她的車 還罵了我很多難聽的 但是我給她錢她居然不要 如果這種事情發生在我身上 對方要給我錢 讓我打車回家 我起碼是不會拒絕的 她不要錢 難道是因為人格高尚嗎 我唯一能理解的就是 他們真的不需要錢 車壞了有保險公司賠 人壞了有醫院賠 一個沒有後顧之憂的國家 他們要錢幹什麼 貧窮和富有 還有意義嗎 貧富差距 還有所謂嗎 咱們不妨換位思考一下 你希望你的後代 生活在什麼樣的社會環境中呢 我想我一定是被腐蝕了
關於他們只吃三文治那句 這只是文學的一種表現形式 是有些誇張的啦 其實他們還常吃披薩 義大利面 沒事在家後院考個牛排啥的 不過都是千篇一律的味道 沒啥意思 我也買了個燒烤架子 放在後院 沒事的時候就燒烤 柴可以上山去砍 路邊倒了的樹很多 隨便砍 不要砍新鮮的樹就行了 反正我車大 拉一車用半年 不過澳洲的燒烤 不像國內的那種烤串 他們都是一整塊牛排放火上 隨便撒點胡椒和燒烤醬就行了 吃著吃著就沒意思了 還是炒菜比較高級 尤其是國內的炒菜 比國外中餐館的好吃太多了 因為可以放地溝油 地溝油多好吃啊
昨天晚上 我跟我堂妹去匯鄰灣樓上吃鵝去了 她說那家很火 讓我早去 省得排隊 我去的時候 還不到五點 門口已經坐滿了人 在那裡等 我徑直走到前台 說我要拿個號 前台就給我撕了一張 我一看 A1 我是第一個拿號的 門口那群人都是裝飾嗎 為啥讓我搶了先 好神奇哦 他們家五點半的時候開門 我妹來了我們進去了 他們家真的挺好吃的 桌上的那口鍋 就是現做現吃用的 炒二斤鵝用了半瓶子白酒 煸了一下就蓋上蓋子點上火 把酒精給燒掉 只留酒的香味在菜裡面 厲害了 吃飯的時候 我就跟我妹講我去看小爺爺 以及我在澳洲的見聞 然後我勸她說 能移民就想辦法移民吧 我們的父母都有老的一天 我可不希望我爸跟咱小爺爺似的 隔三差五就改個名
說到我爸 在我的威逼利誘下 他終於決定重裝電腦系統了 恭喜他老人家 即將迎來人生中的又一台新電腦
20180219
雲龍山瑣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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