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文魚記

我爸生日那天 我們一起去匯鄰灣樓上吃海鮮自助 本來我爸是想帶我去在那的一家湘菜館吃剁椒魚頭的 結果到了地方才知道 那家店因為消防檢查沒通過 停業整頓了三天 當天正好是第二天 我們只好在那層樓上找別的吃的

有一家專門吃鵝的店 門口等的人還不少 我們就去看了看 走進門也沒人招呼 也沒人攔 好像是因為太忙了 人手不夠 右手邊的檯子上 先是擺著這種冷盤 用保鮮膜包著 放在那裡展覽 我看見鵝肝 想起了上次跟小敏和她哥嫂一起吃飯 上的鵝肝壽司很好吃 那個鵝肝是很薄的切片 正反面稍微煎了一下 所以很嫩 入口即化 眼前的這盤應該是鹵的 不知道味道如何 別的還有鵝翅鵝掌之類 後邊就是通俗的冷盤了 左手邊是飯堂 人還真不少 滿坑滿谷 飯桌很別緻 中間是一口大鍋 可能有些菜是現燉現吃的吧 這個場景彷彿讓我回到十多年前的一次 當時是在徐州某郊區的一個偏僻小村 我爸媽帶著我 和他們的幾個一起打乒乓球的朋友 打完了球去吃飯 飯店的外形看著像個蒙古包 屋裡也是圍著圓桌坐 中間是口大鍋 想吃什麼隨便燉 灶口在屋外 有人不停地添柴 時值冬天 屋裡很香很暖和 我還記得當時煮了些雞肉 素雞 牛肉之類的 從那飯店回家的路上 好像是成排的別墅 都是農民自家蓋的 當時同車的長輩們還議論 說樓間距這麼窄 一點採光都沒有了 今天本想在這家餓店吃飯的 等了半天 沒有服務員招呼 可能是太忙了 我們也不知道該干點啥 只好走了

這層樓上也有吃潮汕牛肉火鍋的 我頭一天才吃過 我爸之前也吃過 故不考慮 還有港式燒臘 我在澳洲沒東西吃的時候就會吃燒臘 燒臘遍地都是 早吃膩了 還有重慶九格火鍋 就是那種你在一格放了菜 然後低頭玩手機 你以為菜還是你的 結果它早就漂到別的格子里去了 太油太辣 晚上吃了不舒服 還有淮揚菜 又嫌沒什麼味道 比來比去 就剩海鮮自助了

海鮮自助我們之前來看過 菜碼還挺多的 看著也挺新鮮 本打算有機會來吃的 今天又糾結許久 主要是因為我爸中午朋友聚會吃多了 覺得晚上再吃自助不划算 其實我知道他心裡是想吃的 我就勸他 說咱們就是來吃個高興 也不是吃啥都得吃夠本 我爸就笑 說那乾脆就吃吧

這層樓的服務員步調真一致 來到店門口 雖然有幾個服務員站在那裡 但卻也不見有人招呼 他們幾個好像在神遊 我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他們 希望有人帶我們進去找座 而他們也用懵懂的眼神看著我 彷彿在問 你看我幹什麼 我只得徑自走了進去 進到櫃檯前 我覺得再往裡走就不合適了 便對櫃檯服務員說 你好 我們兩位 櫃檯里的兩位服務員正玩手機呢 同時抬頭看著我們說 先付錢 我問 怎麼付錢呢 服務員才向我介紹 用美團購買餐券 首次消費 原價七十九 現價五十九 全場無額外消費 其實這事我們之前就打聽過了 於是開始站在門口擺弄手機 我當然是先連Wi-Fi了 我爸的手機雖然也是我從澳洲帶回來的 但是澳版行貨 可以4G 不過他對這種新鮮玩意兒不敏感 等著我來弄 我連上Wi-Fi 自然是操作很快的 但是在我爸的手機上 還得用他的手機號先註冊美團賬號 才能領取屬於他的打折券 我爸的微信還沒綁定銀行卡 還得驗證 很麻煩 我倆在門口站了十分鐘 圍了好幾個服務員過來參觀 像一群好奇寶寶 後來終於弄好了 又交了一百塊錢的防浪費壓金 終於被放進去了

我們找了一個靠近取餐台 又是燈底下的位子坐了 跟過來的服務員問我們要喝什麼飲料 我們自己帶了瓶白酒 但聽說有清酒 覺得清酒和生魚配套 便要了斛清酒 然後放下大衣去取菜 生鮮種類還是很多的 先是三文魚 金槍魚 八爪魚等七八種刺身 旁邊是生蝦熟蝦 和煮熟了再冷凍假裝生鮮的各種螃蟹 再旁邊是有生有熟的貝殼類 過一個走道便是些家常熟菜 中西麵食 水果點心 最後有幾台機器 生產飲料 生鮮之前還有一個單做西式糕點的檯子

轉了一圈 我爸回到座位 我開始端著盤子拿菜 我知道三文魚好吃 夾了許多 別的也都夾了點 但都很少 嘗個味道再說吧 拿了魚回來 清酒上來了 我先吃了口三文魚 不錯 又喝兩口清酒 刷新了我對清酒的認識 此酒味如清水 喝一口頭就開始暈 不知是酒摻水了 還是水摻酒了 反正是沒法再喝第二口了 我便乾脆把一斛都倒進桌上剛點起來的小火鍋里去了 就當給火鍋一個重生的機會 後來我又嘗了啤酒 也不好喝 也倒火鍋里了 他們家的酒水就好像是湊數用的 還是喝自帶的白酒吧 這個白酒 我之前喝過 入口不辣 後味很香 是我爸網購的 他覺得物美價廉 今天很奇怪 配著海鮮喝 感覺後味臭臭的 有點變蛋味 難道是之前的清酒摧毀了我的味蕾 要不就是這個酒和生鮮不搭 我之前吃海鮮也是喝白酒呀 也很香 沒有臭味呀 奇了個怪 蝦分生熟 大多是常見的品種 我並沒有太在意 只有一種扁頭蝦 學名叫九齒扇蝦 徐州很少見 生的 凍的 放在那裡安靜地化凍 身上還有許多冰 我是很喜常吃蝦的 因為悉尼魚市場里味道排第一的生鮮就是紐西蘭小龍蝦 我每次去必吃 小傑也愛吃 那個蝦生吃最好 買的時候我會要求店員把蝦從中間分左右剖開 方便吃到蝦頭裡的內臟 那是最好吃的部分 我形容為自帶味精 鮮美之極 我沒有吃過更鮮美的天然食物 當然蝦肉也是好吃的 入口即化 跟蝦頭比是會次一點 不過左右剖開有一點不好 就是蝦自帶的湯汁會流失 小傑就從來都不剖開吃 眼前的這個九齒扇蝦 大概也會好吃吧 果然 雖沒有紐西蘭小龍蝦好吃 但在眼前的眾蝦當中 可數最鮮了 生吃了幾個 手上發粘 去衛生間洗手 誰知天太冷 男廁的兩個水龍頭都結冰了 我只好回來的時候 拿了點蝦身邊的冰搓手 生蝦太涼 太鮮了反而容易膩 剩的幾個便放進火鍋吧 煮一煮也挺好吃的 清酒和啤酒應該是提味了 注意別煮老了就行

蟹和貝殼類我沒什麼興趣 因為在澳洲吃太多了 話說這個貝類 比如蛤蜊 澳洲俗稱PP 很好抓 每人每天兩塊五澳幣買張漁票 可以最多抓兩升的蛤蜊 之前我跟朋友去抓過一次 十二月底 兩個男生 四個女生 一起到了海邊 當天估計有四十多度 我們每個人都塗了厚厚一層防晒霜 然後女生負責自拍 男生負責抓 剛開始找不著訣竅 多看周圍的人 慢慢就學會了 手伸進沙子 大概半個小臂深的地方 一抓一大把 撈出來的時候別跟著流沙掉了就算很成功了 一人兩升 六人十二升 那是指定抓不到這麼多的 因為我們就帶了一個冰桶 裝不下 裝下了也吃不完 我估計也就抓了七八升吧 回來放了一晚上吐沙子 第二天我做了十樣 有菜有湯 大家來我家吃 都很開心 抓蛤蜊的海灘 東南亞人居多 可能是因為他們對海鮮有更深層次的理解吧 印度人也不少 拖家帶口地去 到處亂跑亂搶 絲毫不介意影響別人 那次抓蛤蜊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 這兩年聽說蛤蜊差不多從泛濫被抓成瀕危了 其實大多是東南亞的人抓得多 而且不按規定來 總是超量 但是在鬼佬眼裡 長亞洲面孔的統稱中國人 就讓中國人背鍋 螃蟹也是可以抓的 套路和抓蛤蜊差不多 也是到了季節就人滿為患 經常螃蟹網之間纏在一起 我不愛湊熱鬧 所以沒去過

我爸吃到海鮮的機會少 吃得很開心 最令人開心的是生的三文魚 不用我說 三文魚是公認的好吃 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三文魚的盤子一直都是空的 還是我有先見之明 選擇了一個離切三文魚的師傅最近的座位 眼看著三文魚又被清場了 師傅又拿出了一條完整的三文魚 剛化凍的 在那裡很認真地切 把兩片魚腩片下來之後 在那裡很認真地挑刺 我等他挑完 剛開始正式片魚腩下面那塊最肥的肉時 端著盤子過去跟他說 師傅 把你手頭的那塊肉都切給我吧 師傅表情木訥地看了看我 點點頭 我便把盤子放在那 回座位等著去了 我爸看著我笑 可能是覺得我有點愣 我說人家開店就是給你吃的嘛 你去要 哪有不給的道理呢 切魚師傅可能也很少見我這麼厚臉皮的吧 表情略微有那麼一絲無奈 那條魚目測一米來長 光是魚腩那兩條肉 就擺了大半個盤子 全被我拿來了 別的食客見我開了要魚的先河 也紛紛來要 嚇得師傅切好了三文魚都不往外擺了 直接收到冰箱里去 但有人來要他還是得給的 可惜他們都要不著最好吃的地方了 都被我搶走了 哈哈哈哈 我爸說他之前在超市也買過三文魚 包裝的 沒有這新鮮的好吃 我說 不光新鮮 主要得吃對地方 我爸就在那笑 看來這個生日過得還挺高興

人的味覺真的是會隨年齡的增長而改變的 徐州不靠海 以吃河魚為主 我小時候 不愛吃魚 因為河魚多有碎刺 吃起來很麻煩 在澳洲吃海魚吃多了 不用挑碎刺 慢慢就喜歡上吃魚了 甚至吃有碎刺的河魚也不排斥了 小時候主要愛吃肉 哪頓少了肉 渾身都難受 而且只吃瘦肉 現在越來越覺得肥肉好吃了 甚至覺得把子肉 紅燒肉啥的 就得吃肥肉 小時候我爸媽就經常說我 肉都不會吃 即便如此 現在整體來說 肉吃得少了 小時候不吃蔬菜 尤其是青菜類 炒土豆絲這種不算青菜的還是願意吃的 現在去飯店吃飯 哪頓要是少了青菜 就會覺得好油膩 好不舒服 總得吃點上海青 娃娃菜之類的 至少也得來個菜花 西蘭花 小時候會問大人 啤酒有什麼好喝的 現在在澳洲 有事沒事就來一瓶 清涼解渴 真是神奇

這家店的熱菜就沒什麼好介紹了 說是熱菜 其實都是涼的 完全沒有食慾 除了蒸籠里一直熱著的點心 比如紅米糕 還挺好吃的 前邊的西點區 吃的也一般 可能是我在澳洲吃得太地道 回來就不覺得好吃了 不過那個區就一個小姑娘一個人撐著十幾樣西點 精神還是很可嘉的 另外他們家唯一可以和三文魚相媲美的 就是機器里的紫薯薏米粥 精確地說 是紫薯薏米粉沖劑 最後我吃飽了 還喝了兩杯 又喝了一杯玉米粉沖劑 也很好喝

我上美團去查他們家的評分 五分滿分 只得了兩分 出乎意料得低 我一看評價 主要是說熱菜不熱 酒水沒酒味 服務員不服務的 頓覺找到了知音 當然也有說生的太多沒法吃的 這本來就是吃生鮮的館子嘛 這麼說話就有點不講道理了 你咋不嫌包子鋪里都是包子呢 徐州必竟不是大城市 老百姓的接受能力還有提升的空間 而且這段時間 旁邊大學的學生大多放假回家了 吃的人也少了 評價的人也少了 但是一想到他們家的三文魚那個好吃 我就覺得五十九很划算 就算以後再來 不打折了 價格回升到了七十九一位 只要有三文魚在 我覺得還是值得的 不過像這樣劍走偏鋒的館子 生存的確是個問題 就好像樓下的賽百味 每次我來這個商場 都能看見服務員在裡面玩手機 根本就沒有生意 說真的 那玩意有什麼好吃的 澳洲人喜歡吃 是因為它相對健康 而且鬼佬也沒什麼東西可吃的 中國大多數人還是口味至上的 就算一門心思只吃所謂的健康食品 那選擇也多了去了 我懷疑海鮮店的服務員沒有眼力見 可能就是因為錢都被三文魚花完了 沒用在培訓上 希望下次回國還能看見它 可別倒閉了

吃完出來 還了壓金 去廁所解手 水龍頭通了 好神奇 男廁所里 一個清潔工大姐辛勤地勞作著 我站在那等她走 又進來一個解手的小伙 看見我等 他也等 我看大姐讓出了一個蹲坑 我便進去關上了門 小夥子繼續等 大姐好像認識小夥子 打趣道 你等啥的 小夥子說 我等你走 大姐說 你尿就是了 我又不看你 然後我聽到小夥子解開皮帶的聲音 聲音中透著一絲無奈 廁所里的國情 真是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這要是在澳洲 分分鐘就互告性騷擾了

有個事情要單拿出來說 在我去接飲料回來的時候 隔壁桌的小胖也端了杯喝的回來 往桌上一放 順口說了句 舉杯邀明月 對影成三人 小胖好像還在上小學的樣子 胸前掛著紅領巾 也是和他爸爸爺倆來吃飯的 這脫口而出的一首詩 說得搖頭晃腦 很有情調 正是我生活在澳洲 每時每刻都想聽到的聲音 讓我覺得中國文化就在我的身邊 當然這一件事可能不足以說明問題 我在南京還遇到了一件事 下回分解

20180202

雲龍山瑣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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