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災毀了泰圖皇后的酒店
我在吉布地機場結識了兩位到衣索比亞出差的華為員工,跟我同一班飛機。到了亞的斯亞貝巴後,他們叫來了公司的接送車,把我捎帶到了Piazza區。我在National Hotel住了下來,老闆同意身無分文的我走的時候再付房費。
我的旅館外面是一條熱鬧的大街,有很多咖啡館和商鋪。這裡並非高樓林立,大都是一兩層樓的矮房子,有些還很破舊。作為一個黃皮膚的異鄉人,我自然特別引人注目,就像一碗米中未去殼的一粒稻穀,一下就能被挑出來。有些黑人在與我擦肩而過的時候會笑著對我說「Hello」,甚至以「China」作為對我的稱呼。這讓我很高興,旅途中我總是被誤認為是日本人或韓國人,在這裡終於有了辨識度,沒有人說我「長得都不愛國」了。我覺得身上的五星紅旗是飄揚著的。
這裡的女人很漂亮,前凸後翹,風姿妖嬈,曲線完美,打扮濃艷。如果把她們的黑皮膚換成東方人的黃或者歐美人的白,就完全符合中國人的審美標準。不過,有些女人的素質並沒有跟上她們的容貌,甚至有個女人堂而皇之地來摸我的頭髮和後背,並為自己的陰謀得逞而壞笑。
街上偶爾能看到一兩個穿著破爛的孩子,耷拉著鼻涕,每當我走近,他們就會舉著髒兮兮的小手追著我要錢。
我的房間外面就是餐館,夜幕降臨,餐館就搖身一變成了酒吧。天黑以後,我基本就不再出門,而是躲在屋裡看書。屋裡能聽到酒吧的嘈雜樂聲。出去上廁所,也總能碰到濃妝艷抹的性感女人。濃濃的酒色財氣,常常攪擾了我的詩書田園。這裡真的是一個花花世界。
酒吧外面的大街則是另一番天地,有站街的人、行騙的人、乞討的人,他們出賣肉體、出賣靈魂、出賣尊嚴,我們遠離他們、討厭他們、可憐他們。可是誰又不是被生活所挾持的人?
住在這裡的第二天早上,我還在睡夢中,隱約聽到刺耳的警報聲音。聲音離我很近。我想一定出了什麼事,就趕緊起床。旅店的人行色匆匆、一臉焦灼,正在慌亂地搬著東西。
我來到大街上,街道兩邊已經擠滿了人,兩輛消防車停在路邊。原來旁邊的餐館著了火。我正身處火災現場!
滾滾濃煙從後院里冒騰起來,煙霧中夾著兩大團火焰。火焰如同魔鬼一般,囂張地張牙舞爪,企圖把一切吞噬。兩個分別穿著紅、綠衣服的男人爬到了房頂上,試圖做點什麼,但面朝濃煙束手無策。地面上,男人們叫喊奔走,衝進屋裡搬這般那;女人們或抱頭痛哭,或掩面而泣,或捂著嘴巴,或拿著聖經祈禱。小孩子們張大嘴巴瞪著眼睛看著正在發生的一切。警察放佛傾巢出動,扛著槍、拿著警棍緊張地維持著秩序。整條街已經被封,避免大量的人湧入。
又有兩輛消防車拉著警報呼嘯而來。車剛一停下,幾個消防員們就衝進了屋裡,加入了滅火的隊伍。幾個消防員舉著粗壯的水管朝火勢旺盛的地方噴去。水與火激戰著,且戰且敗,且敗且戰……
約略中午的時候,大火才被徹底撲滅。原來,著火的是泰圖酒店(Taitu Hotel)。泰圖旅店是衣索比亞最古老的酒店,由泰圖皇后在1898年建立。泰圖酒店著火後,又波及到了周圍的房屋,我的旅店旁邊的一家餐館就被燒了一大半。當地人告訴我,這場大火燒死了至少五個人,整個國家都陷入了悲痛之中。
發生火災後,我搬到了另一條街的Park Hotel。這也是一家帶餐館的旅店,還能喝到咖啡。跟之前的旅店一樣,夜幕降臨,餐館就變成了酒吧,並且不再賣咖啡,只能喝啤酒。每天晚上酒吧外面會升起一堆篝火,幾個夥計圍在篝火邊閑聊,偶爾也會有喝酒的人加入。
那天我正好洗了鞋,晾了一天沒幹,晚上篝火燃起時,我就坐在火堆旁邊拿著鞋烘烤。酒吧經理走到我面前,要請我喝一杯。我說我正忙著。
「你可以明天再做啊!」他說。然後就進屋給我端來了一大杯啤酒。盛情難卻,我和他幹了一杯。
他說他很喜歡中國人,因為中國人幫著他們的國家修橋修路以及搭建網路。在他眼裡,中國是僅次於美國的發達國家,每個中國人都很有錢。聊了一會兒,他邀請我到裡面聊。我於是把鞋子放在了一邊,進屋坐在吧台上,同他們喝起酒來。酒吧里響起勁爆刺耳的音樂,人們隨著音樂舞動搖擺,我的心臟似乎也在隨之抖動。
非洲人最打動我的,就是他們的娛樂精神。
文:鱸魚正美,公眾號:地圖上的藍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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