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飛奔在原野

離開大吉嶺南下,我準備先去王舍城。王舍城意為「王的居所」,曾經是摩揭陀國的首都,也是佛陀出家修行的地方。當年,悉達多太子捨棄華美的生活,出迦毗羅衛,經吠舍離到達王舍城。頻毘(pi,陽平)娑羅王十分佩服悉達多太子為了求道走上不凡之路,希望他得到正覺後回王舍城說法。後來,得道的佛陀果然帥千餘眾回此,並得到了盛大歡迎。著名的竹林精舍就是頻毘娑羅王為佛陀捐施建造的。

去王舍城頗費周折,需要先從大吉嶺坐車到西里古里,從西里古里去巴特那,再從巴特那坐長途汽車到舍利佛,在舍利佛再轉一次當地巴士才能到達。

西里古里到巴特那的長途巴士分兩層,下層是座位,上層是卧鋪。卧鋪並不寬敞,但要同時睡兩個人。如果是獨自旅行的話,就要跟陌生人睡在一起。如果對方是個胖子的話,你整晚都會在痛失「領地」的憂傷中度過。如果對方是個同性戀的話,呃,你就看著辦吧。這麼想著,心裡覺得在印度坐汽車真是一件非常冒險的事情。

車裡無比悶熱,臭襪子混合著體臭瀰漫了整個車廂。臨近天黑,車子啟動後,行駛的車輛帶來陣陣涼風,嘔吐的感覺才漸漸消弭下去。

中途沒有休息站,沒有餐廳,也沒有廁所。不過遍地都是廁所。這真是「無即是有」的最生動詮釋。人有三急,每行駛兩三個小時,總會有人提出尿尿的請求,司機通常馬上剎車。這時,乘客們一窩蜂湧出,準備向著大地傾瀉。男人們毫無顧忌地掏出傢伙,女人們則跑到稍遠的地方,或者找一個茂盛的草叢蹲下來。如果擔心跑得太遠車子開走或者遇到沒有草叢的情況,她們就會彼此幫忙擋一下。

滿天星辰。星辰下,男人們排成一排比賽似地看誰噴出的水柱更高更遠更洶湧,女人們則著急地跑來跑去分散四方。站在晚風裡,看著正在發生的情景,覺得真是無比有趣的一件事情。

跟一個瘦男人共枕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八點到達巴特那。巴特那汽車站既混亂又嘈雜,沒有售票大廳,也無調度人員。面對數量眾多長相雷同年久失修的方形鐵盒子,我絕望了,不知該把自己塞到哪個裡面去。

印度迷路法則發揮了作用。每當我陷入一籌莫展時,總會有個人走過來,試圖幫助我這個可憐的外國人,如果他發現不能搞定我的問題,還會呼喚夥伴或者沿街攔一個看起來有點學問的人,一起出主意。但這次來的不是一個,而是一群。群眾們把我圍到中間,我指著地圖上的王舍城,告訴他們我要去那裡。

「王舍城!王舍城!他要去王舍城!」有個人叫嚷起來。人群中走出一個瘦個子中年大叔,他拖住我的左手臂,讓我跟著他走。

左拐右拐,右拐左拐,我終於被帶到了一輛跟預想一樣破舊的巴士前。司機告訴我這是到舍利佛的車。大叔解釋說我要先坐車到舍利佛,再從舍利佛轉去王舍城的車。我謝過大叔,上了車。

汽車行駛在鄉野的土路上,陣陣塵土飛揚。司機看起來精神矍鑠,眼睛專註地目視前方。他故意炫技一般,在爛土路上把一輛破巴士開到最大速度,感覺就像七十歲的老人突然邁開雙腿奔跑起來。一輛接一輛的大車小車都被甩在了身後。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感受著勁風呼啦啦地吹過臉龐,路兩邊廣闊的綠意直往後退。

一種感動從我的心底不由升騰起來。我閉上雙眼,感受著自己的夢想正飛奔在原野之上。

到了舍利佛,換了到王舍城的車。一個十歲小孩坐在我後面,從一開始,我就感到他那雙小眼睛一直盯著我。

「Where are you from?」小眼睛鼓起勇氣向我問道。

「China.」

「What』s your name?」

「Lingui.」

「Do you like India?」

……

小傢伙連續向我拋來了三個問題,看來是拿我練習課堂上學來的英文了。

到了王舍城已經是大中午,酷熱難耐。自從昨天下午五點半草草吃了一頓,我就再也沒吃過任何東西。夜班巴士自然也沒有睡好。我又困又餓又累,急需找到一個落腳的地方。

在車站附近轉了一圈,決定在就近的HILLS QUEENS旅店入住。它看起來還算安全,也能淋浴。我放下行李,匆匆出門,草草吃了個飯,又急急回到房間,倏倏脫掉褲子,才發現只有冷水。還好是大中午。我咬著牙,蹦蹦跳跳地洗了一個冷水澡。

床單和枕頭又黑又臟。我把睡袋拿出來,一直鋪展到枕頭上,終於懷著拋棄整個世界的心情躺了下去。

文:鱸魚正美,公眾號:地圖上的藍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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