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守規則就一定是對的嗎？

前言之前：

第一、本文生拉硬拽、強詞奪理，三觀極度扭曲，純屬作者嘩眾取寵之作，不喜勿進。

第二、文章比較長，請合理安排閱讀時間。無論想噴想贊，都請首先讀完全文。

前言：

野生動物園的老虎傷人事件已經發生一段時間了。在這一周的時間裡，所有的輿論風向幾乎是一邊倒，因為傷者不守規則而導致悲劇遭到了一致譴責，「克母」、「毀夫」、「心疼老虎」的聲音充斥著所有人的耳鼓。一時間，如果你敢在網上稍微對死者和傷者表示一下同情，立時就會被噴成篩子，還是一平方英寸400目、孔眼最密的那種。

與此同時，這次的悲劇也喚起了大眾對於遵守規則的呼喚。《如果紅燈對面有老虎，你還闖嗎？》、《比老虎更可怕的，是一個人對規則的蔑視》等文章接連刷爆了朋友圈。

當然，浪君的意思也並不是想替傷者翻案，而是想通過一些特別的角度討論一下，遵守規則是不是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1.偉大的時代

哪個時代是中國歷史上最偉大的時代？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認知。

有人會說是漢朝，一個真正意義的大一統王朝，我們現在不是還自稱漢族嗎？

有人會說是唐朝，世界影響力最大的王朝，要不然為啥那麼多海外華人的聚居區都叫「唐人街」？

有人會說是宋朝，北宋的GDP達到當時世界的60%，現在的世界霸主美國最牛逼的時候也都沒有這麼牛逼；南宋則直接催生資本主義萌芽，比西方早了1000多年。

有人會說是元朝，那麼大的疆土，是目前已知的人類歷史上最遼闊的。要不是在海上遇到了颶風，小日本兒早就被幹掉了，哪還輪到他們耀武揚威，從19世紀末到20世紀上半葉欺負了我們50多年？

大蒙古帝國在忽必烈統治之後分裂為元、欽察汗國（金帳汗國）、

察合台汗國、窩闊台汗國、伊兒汗國五部分。

而四大汗國自元成宗起均奉元朝為宗主國，元朝皇帝是全蒙古人的大汗。

但是在浪君眼裡，中國歷史上最偉大的時代還要早得多，早到戰國時期。這個時期是中國歷史上最為混亂的時期，但也是各種思想最為沸騰的時期，直接催生中國歷史上一半以上的思想家，其成果影響甚至操控了中國人的意識形態長達2000多年。最淺顯的體現，就是目前我們所使用的30%以上的成語都是來自於這個時代。

但是，所謂的「百家爭鳴」，有一個先決條件，就是「禮崩樂壞」。

所謂「禮」，是指周禮；所謂「樂」，是指廟堂之樂。簡單來說，就是由周朝初期傑出的政治家、軍事家、思想家、教育家、被尊為「元聖」和儒學先驅的周公姬旦所設計出來的，用於統治人民和牽制諸侯的社會規則。

姬旦，是周文王姬昌第四子，周武王姬發的弟弟，

曾兩次輔佐周武王東伐紂王，並製作禮樂。

因其采邑在周，爵為上公，故稱周公。

所以，沒有戰國時期諸侯們對於「天下共主」周天子的蔑視和挑釁，沒有士大夫們對於「社會規則」周禮樂的破壞和踐踏，也就沒有李耳、孔丘、墨翟、韓非等人對於自然、國家、社會和制度的思考，更沒有我們相對與世界其他民族長時間的在思想和科學方面的領先。

戰國時期的一次對於規則的大破壞，反倒成就了中華民族2000多年的世界中心地位。世事奇詭，但卻自有其內在運行的機理。

2.大英帝國的崛起

如果說起「日不落帝國」，你的腦中一定會首先浮現出迎風飄擺的藍地米字旗。

但實際上，歷史上真正第一個被稱為「日不落帝國」的國家，其實是西班牙。

這個在15世紀才獲得真正統一的彈丸之國，受益於與「百家爭鳴」有異曲同工之妙的「文藝復興」，憑藉著強大的海軍對於航路的控制和高效的商船對於已知世界的掠奪式貿易，第一個真正做到了「太陽無論何時都會照耀在其領土上」，率先實現了「日不落帝國」的真正含義。

時至今日，即便已經沒落多年，西班牙的GDP仍然高居世界第13位，其文化遺產數量位居全球第二，西班牙語在使用國家的數量上也是僅次於英語的世界第二大官方語言。

舊日輝煌，可見一斑。

而西班牙的一切榮光，都終結於一個女人——伊麗莎白?都鐸，史稱伊麗莎白一世。

英格蘭與愛爾蘭的女王，也是名義上的法國女王。

據說這張畫像受過詛咒，看的時候請不要正視其眼睛，

或者請默頌真言：「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

這個嫁給了大不列顛，終身沒有合法人類丈夫的女人認為，英國有責任為歐洲的新教徒建立一個大帝國，取代西班牙的霸主地位。但是由於國力實在相差太遠，於是伊麗莎白一世靈光一動，向當時的英國海盜們頒發了臭名昭著的「私掠許可證」（電影《加勒比海盜》中就有類似情節）。

所謂「私掠許可證」，是一國政府授予本國私人船支在戰爭時期攻擊和劫掠敵國商船的權力。當時海盜如果被抓獲是肯定要在港口被絞死的，但如果擁有「私掠許可證」，就可以聲稱自己是奉命行事，享受戰俘待遇。西方史學家們有時將私掠船主們稱為「紳士海盜」，以區別於純粹的海盜。而對於英國的私掠船主們，現在則有一個更為貼切的稱號——「皇家海盜」。

臭名昭著的「私掠許可證」。有了它，你就可以成為一個「合法的罪犯」。

不知為什麼，這個東西讓我想起了詹姆斯?邦德的「殺人執照」。

這已經不能叫破壞規則了，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反人類罪行。

伊麗莎白一世的做法，在本質上與給予恐怖分子金錢和物質援助沒有任何區別。但是，從16世紀開始，到1856年私掠許可權被廢除為止的200年間，英國一方面有效打擊了西班牙的海外貿易，另一方面通過劫掠迅速壯大了自己的實力，一個嶄新的、更為強悍的「日不落帝國」冉冉升起，建立並影響了直到今天的世界體系。

3.中國的山寨文化

說起當代中國的加工製造業，你的第一印象會是什麼？

相信很多人都會說：山寨啊！

確實如此，從溫州的皮鞋、深圳的手機、東莞的玩具開始，中國就以一個山寨大國的面目屹立於世界之前。小到服裝箱包，大到汽車飛機，只要你敢賣，我們就敢仿，「知識產權」在我們這裡就是一句屁話，而「產品質量」的重要性比起「銷售利潤」來說簡直就可以忽略不計。

當代中國的加工製造業，讓人又愛又恨。

但其實，一些現今的製造業大國，也曾經走過我們的老路。

比如說美國。以下是周小平在《美國崩潰論》中的描述：

……美國的科學技術不是白來的。在美國建國初期，不僅沒有技術，反而只能靠出口基礎半工業產品和農產品為主，經濟模式非常落後。當年整個美國南部地區都密密麻麻地種滿了橡膠，北方几乎全是重污染型的大型礦山和粗煉廠。這些橡膠園主和粗煉廠源源不斷地把橡膠產品、低端商品輸送到英國，換成紙幣。但是在這一看似吃虧的經濟模式背後，其隱含的巨大的利潤刺激美國人開始進行山寨和模仿。一時間「Made in USA」 以山寨、廉價、質低、血汗工廠、而聞名於世。……

走同樣道路的還有德國。在英法已經完成工業革命之後，德國還是個農業國家。為了完成工業化轉變，德國向英法偷技術、仿造產品，以至於英國議會還特別在1887年通過對《商標法》的修改，要求所有進入英國本土和殖民地市場的德國產品必須註明「德國製造」。「Made in Germany」在當時是一個帶有侮辱性色彩的符號。

誰能想到，現今這一串代表世界最優質量的英文字母，若干年前也是假貨的代名詞。

而今又如何？美國已經成為尖端科技的聚集地，而「Made in Germany」也已經成為了質量和信譽的代表。

大規模的山寨和技術模仿，反倒讓這兩個國家成為了全球加工製造業的領頭羊。

4.投機倒把罪

看到這裡，也許有人會說，浪君你說的都是國家層面的東西啊，國際政治就是這樣的啊，沒有規則就是最大的規則。但這和我們這些個體又有什麼關係呢？

好，我們來說說個體。

上世紀八十年代，中國開始了改革開放，但是在舊有體制和規則束縛下，並不是所有人都敢於「下海游泳」，人們甚至還給那些市場經濟的先行者們起了很多帶有侮辱性質的綽號——「倒爺兒」、「皮包公司」等等。

那會最流行的生意就是「對縫」，這些人放在現在或者可以美其名曰「商業掮客」。他們利用當時社會需求信息的不透明不對等，買空賣空，賺取差價。有些人甚至官商勾結，「批條子」、「打招呼」，從中攫取巨額利益。

這種做法不用說在當時，即便是在現在，也是遊走於規則邊際的。1979年刑法第117條規定：

違反金融、外匯、金銀、工商管理法規，投機倒把，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可以並處、單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

然而，隨著市場經濟體制的不斷確立，投機倒把行為也出現了明顯分化，有的成為正常市場行為，有的則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1997年，《刑法》修訂稿中取消了「投機倒把罪」。

對縫兒也好，倒買倒賣也好，皮包公司也好，投機倒把也好，在改革開放的初期都屬於對既有計劃經濟體制的踐踏，是對社會經濟規則的違背。然而，這些先行者們，雖然有一些折戟沉沙，但是也有更多的人獲取了巨額財富，成了中國的第一批頂層精英。

浪君的父親就是那個年代的親歷者。其實按照他的專業素質和社會關係，完全可以成為市場經濟的首批弄潮兒。但是作為一個1962年的大學畢業生，多年的體制教育已經固化了他的思想，最終與時代的大潮擦肩而過。

最後：

規則，應該是處於群體中的所有成員都必須而且應該遵守的行為準則。

但奇怪的是，從歷史的角度看，無論是國家層面還是個人層面，對於規則的逾越和破壞，反而能夠成就輝煌。

這當然是有原因的：

第一、規則既是保護也是束縛。遵守規則的最大好處就是安全，但與此同時，也會帶來束縛。而在嚴苛規則的束縛下，任何想像力和創造力的迸發都是空談。比如說西方繪畫，如果藝術家們一直囿於蛋彩畫的規則中出不來，就不會產生表現力的精彩絕倫的油畫，偉大的文藝復興也許就永遠不會發生。

波提切利的蛋彩畫代表作《維納斯的誕生》。

無論從尺幅、景深、立體感、表現力上來看，

都無法與油畫相提並論，而且作畫的難度還要大得多。

第二、任何規則都具有時效性。有時效性就意味著規則會落後於時代，成為時代前行的絆腳石。無論是個人還是民族，因循守舊、默守陳規的最終下場肯定是死路一條。秦有商鞅變法而得天下，清守祖宗舊制而失中華，教訓不可謂不慘痛。而只有那些勇於打破舊規則的人，才能成為新規則的建立者，登上時代的頂峰。

回到當下。我在《世界正在沸騰，而你卻還歲月靜好？》一文中說過，整個中國目前都處在一種沸騰的狀態，各種新技術、新思想、新意識形態層出不窮、激烈碰撞。

這是一個千年難遇的時代，這是一個既有規則面臨巨大挑戰的時代，在這個時代中如果我們還望雷池而生畏、見規則卻止步，我們只會被時代越拋越遠，最後在嶄新的規則下苟延殘喘。

最後之後：

打破規則，說說簡單，做起來難。

難在兩方面：

第一，你敢不敢付出打破規則所需要的代價？

為什麼中國式過馬路很多？因為代價低，風險小——中國的行人被中國司機和交通法規給慣壞了，如果他們在香港看到綠燈路口毫不減速飛馳而過的汽車，如果他們在日本看到違規行人被車撞死家屬還要給司機修車的法律規定，相信他們就會規矩許多。

第二，你能不能承受打破規則所帶來的後果？

回到野生動物園的例子。如果那個女子力大無窮，能夠生裂獅熊，搏虎如戲貓，那別說是在野生動物園下車，即便是在非洲大草原上下車，相信也沒什麼妨礙。問題她不是，所以她必須為她的賭氣任性承擔她所給家庭和她自己所帶來的惡果。而這個惡果，恐怕是她根本承受不起的。

此外，需要記住的是，一旦你做出了打破規則的決定並付諸於行動，你就相當於把一切交付給了不可知的命運。此時，規則就搖身一變，不再是保護安全你的鎧甲，而是一把對準你咽喉的矛槍。是勝是敗，是死是活，只能交於上蒼。

如果沒有這種心理準備，那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做個規則之下的普通人，不用也不必去羨慕那些勝利者，畢竟能夠安全、自在、輕鬆地活著，也是一件極好極好的事啊！

2016年7月29日於北京海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