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守望者》導演採訪手記:關於真人秀真實場景營造、節目採訪等思考

雨林守望者

——四月節目製作心得

前言(節目片尾配音):

雨落叢間,我們可曾傾聽,一粒種子的聲音?;野火畢剝,我們可曾聽聞,一片樹葉的哭泣?當我們高舉人權,可曾想,一粒種子,一棵樹苗也有它的權利?

因為對老馬的愛,李旻果為雨林發聲,因為對女兒的愛,李旻果為雨林奔走。光陰荏苒,李旻果一家孤獨地堅守森林的每一寸土地;時間流轉,她們執著地追尋天地人和諧的每一處生命景觀。或許金錢可以買來短暫的享受,但它買不來呼吸在綠色中流暢,買不來飛禽走獸在眼前繪畫,買不來自然豐厚的饋贈和驚喜。

只要放下,天地人和諧共存的夢想或許就能生根,只要放下,種子就會帶著美麗的秘密發芽。

  幼年,你是否幻想在森林裡和鳥兒唱歌,騎在羚羊的背上,和水裡的魚兒 蛙兒嬉戲?小時候,我曾在夢中見過這樣一個場景:我在樹上建了一座房,和小鳥松鼠同睡;在房子里,我正和遙遠的朋友通話;那裡沒有圍牆,到處都是天然的舞台和遊樂場;若要到遙遠的地方去,有馬兒或者羚羊馱到路上,搭車乘往遠方。

  初中,我在第一本地理書的首頁上曾寫過這樣一句話:大自然創造人類,就是讓人類保護自然母親,讓自然變得更美麗。

  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句話已經褪色得模糊不清,那個夢離我也越來越遙遠。而在雲南西雙版納,有這麼一家人正在嘗試著過我夢中的生活,努力把孩子們的夢變成現實。她們就是我們第十二期[私人訂製]的主角李旻果以及她的兩個被稱為「雨林精靈」的女兒。當我接到這個題時,這個夢像是被點燃了。選題投票時,我雙手贊成做此題。

  因為我相信,每個人心裡都住著一個孩子,每個孩子都嚮往這樣的生活。

李旻果:為了一種詩一樣的生活

  接到這個題的時候,李旻果正在為一起山地種植合同糾紛而焦頭爛額。2013年5月李旻果通過朋友認識了投資人沈在恩。據李旻果說,當時的沈在恩表現出了對李旻果「天籽基地生態多樣性」經濟項目的極大興趣,經過朋友的牽橋搭線,他和李旻果簽訂了合作種植協議。協議承諾李旻果將老馬(李旻果已故丈夫,葬於布朗山)墓地附近1000多畝交給沈在恩開發,開發後所得經濟利益李旻果一成,沈在恩九成,但前提是沈在恩必須遵循老馬留下的原則即生態多樣性種植原則,實施有機種植。但是對於有機種植和生態多樣性的具體行為,合同中並沒有明確規範,以致沈在恩在接下來的開發中,為追求經濟利益最大化,鑽了空子。

  西雙版納是我國第二大茶葉產出基地,在這個號稱「植物王國」「動物王國」的土地上,橡膠和茶葉這些年攻城略地,已經佔據西雙版納大片天下。為了種植茶葉,人們燒山挖地,放葯除草。快到版納時,從飛機上往下看,成片的山地已被低矮的茶樹佔據,自然地理書上描述的鬱鬱蔥蔥的熱帶雨林不見蹤影。

  而在版納景洪市裡,鬧市中有一處鳥語花香的雨林花園,這就是李旻果的家——湄公山莊。十多年前,湄公山莊還是一塊16畝多的橡膠林。2001年,德國生態學家老馬帶著妻子李旻果來到這裡,向妻子許諾要建造一個花園一樣的家園。他們把種子灑進土地,大地開始生根發芽,他們的兩個女兒也在這裡出生、長大。現在的湄公山莊,動植物紛繁多樣,四五座小巧玲瓏的木質傣樓點綴其中。這裡沒有電視機、電吹風之類的電器設備,唯一見到的現代化電器設備就是電腦。

李旻果和老馬的莊園

  初見李旻果,她和報道中一樣,一頭蓬鬆的長髮齊腰。那天晚上,她才從布朗山上回來,一臉疲倦,見到我們,一一握手問好,她的手顯得很有力,臨走時的擁抱緊實溫暖。整個晚上,我們主要的話題還是圍繞當下和沈在恩的合同糾紛。她有著十多年的媒體從業經驗,對於我們的到來,她既表示歡迎,又保持著謹慎的態度。她既希望通過我們的介入,一方面能得到實質的幫助,另一方面就是廣而告之所有人李旻果正在做的事和所面臨的困難,同時又害怕我們的介入會激怒對方,給調解帶來麻煩。

  然而,因為所能調動的資源有限,加上導師和導演組對這類事件調解經驗不足,事態的發展最終還是向後者傾斜。沈在恩被激怒了,原先商定的300萬賠償款,他坐地起價一口咬死要350萬(在此之前,導演以投資人身份上山時沈便提出要350萬),絲毫不退讓。若我們是檔新聞節目,或許我們可以持續跟蹤報道,但是真人秀的節目播出時限和經費不允許,多待一天就多出上萬的經費。而調解過程又是個耗時耗力的過程,我們只能不圓滿地結束。我們能做的就是廣而告之,希望在事後,有更多熱心人士更多志同道合之士,能為李旻果提供實實在在的幫助。整期節目做下來,導演組大部分人力都陷在這場糾紛當中,節目越做越像檔調解類的紀實專題。

  沈在恩認為以李旻果的人脈資源可以得到很多人的資助,「是高自己一等的人物」,在他看來,李旻果做的事一般人做不了,而自己「就一俗人,只認錢」。說這話的時候,鏡頭裡的沈在恩眼睛直對著記者,嘴角上揚,無所愧疚無所畏懼,或許還帶著對李旻果點點嘲諷吧,因為在他看來,所有人都跟他一樣,都是俗人,除了李旻果。

  和李旻果交流,經常會覺得是在和一位詩人、藝術家說話,只要是關於雨林的話題,她就會沉浸在自己建構的詩一樣的情境中。她把雨林當作孩子,把大地當作母親,把生命當作宗教來信仰,把生命與生命之間的關係看作是愛。在她的微信里,「一片落葉都是有生命」「一場夏天的雨後,就回到根里」,悲傷時,她會對女兒說:「寶貝,那山上有寶藏,那夢裡有光,只要往那裡眺望,可以舞蹈,可以療傷。」

和李旻果合影

  或許在沈在恩和村民的眼裡,李旻果顯得有些孤傲,文字中的李旻果確實像個理想主義者,但是回到現實,她同樣看重經濟價值,只是她理解的經濟價值是「一本萬利」「萬古長青」的長遠價值。不管是茶、橡膠樹,乃至五穀雜糧,每一個物種的發現和開發都凝聚著人類的智慧和勞動。每一個物種的發現,都可能會產生不可估量的經濟價值,大自然給了我們豐厚的饋贈,雨林里藏著自然的寶藏,等待我們去發現,而我們卻滿足和自喜於眼前,通過破壞未來來獲取當下,以毀滅其他物種「創造」個人享受。李旻果及她的團隊正努力告訴大家,對我們有價值的不只茶葉、橡膠,我們的生活除了房子車子票子,還有青山綠水鳥獸魚蟲,花園一樣的生活,而要有這樣的生活,她說很簡單,只需要放下。

夕陽下孤獨的李旻果

  在中國,像李旻果這樣的人太少太少,像沈在恩這樣的人太多太多。沈在恩與李旻果的矛盾從根本上來講,是短期利益和長期利益的矛盾,是人性中生存需要和精神需要的矛盾。

妲妲姐妹:雨林深處的精靈

  妲妲姐妹有著很好的觀眾緣,一直以來又是觀眾眼中的雨林使者,這次雨林被破壞,我首先想到的是讓妲妲姐妹來做這期的夢想委託人。但旻果不希望孩子過多的接觸社會的陰暗面,她希望她們快樂無憂地生活。對此,我們表示尊重,協商之下,我們不讓孩子直接接觸事件,孩子只作為保護雨林的夢想委託人出現,讓媽媽開心,讓雨林不再受傷害。

  跟拍這兩個傢伙Linda(13歲) 和 Vanda(11歲)的過程真是痛並快樂著。在跟這條線之前,不少朋友以為我應該很能跟小孩打成一片,對此,我原本也很自信,可是直到接觸這兩個古靈精怪的傢伙,我的自信被徹底摧毀。跟拍的攝像大哥得出一條真理:跟她們玩沒任何問題,但是要拍節目,攝製小組傷不起!當然,這也是我第一次拍小孩的節目,這裡總結和分享點我的心得。

  這兩姑娘,第一次在湖南衛視超級女聲中曝光後,因為長相甜美可愛,深受觀眾喜愛,各位電視節目都曾邀請她們登台。所以這還不是普通的兩個姑娘,而是對攝製組套路和心理十分熟悉並且已經對鏡頭產生反感和逆反心理的倆姐妹。而且,十歲出頭的小孩已經表現出較強的自我意識和青春逆反心理。

  和小孩第一次見面剛好是傣族潑水節。為了跟妲妲姐妹搞好關係,當然更為了感受潑水節的快樂,我舍下一身白裙子,陪她們玩了一整天。妹妹Vanda活潑可愛,姐姐Linda善良純真,我們三兒,還有改生哥哥,雲川舅舅,分組互潑,全身濕透,後來還一起坐飛輪,在空中手牽著手瘋玩。在潑水廣場的潑水仗中,大概因為我一身白裙子特別顯眼,我成了周圍人攻擊的焦點,Vanda這小身板竟挺身而出,說「姐姐我保護你」,Linda也始終站我身旁,有時拖著我跑(咳,原本是要保護她們的,結果成了被保護的對像),有時講著冷到骨髓的笑話。今天不是我陪她們,倒是我特別感謝這兩可愛的傢伙陪我度過了難忘而童真的一天。當然,工作還是不能丟,在湄公山莊,攝像磊哥(天澤傳媒攝像 匡曉磊)本想擺拍幾個潑水的鏡頭,可是初次見面,姐姐Linda非常抗拒鏡頭。為讓她們配合拍攝,在德國留過學的磊哥試圖跟Linda用德文和她套近乎,我則「欣然」接受了Linda給的見面禮——「醋」,一口把它給喝了下去,見我一臉痛苦的樣子,Linda這壞傢伙竟得意地笑。可一切都沒管什麼用,Vanda願意配合,Linda堅決不配合。沒辦法,磊哥只好用5D抓拍我們潑水的鏡頭。拍出來場面的確真實,但也被北京方的同行批評「畫面很醜,潑水破壞妲妲姐妹形象」。(對於這一點,個人不認同,真實永遠比畫面重要,在兩者矛盾的狀態下,舍美畫而取真實。更何況她們潑水時多快樂多可愛多童真啊!怎麼會破壞形象呢!)

  第二天要錄兩姐妹的VCR,這是很重要的一個內容。原本以為經過昨天一天的「陪玩」,我們已經是「好姐妹」,沒想到,我「自作多情」了,Linda依舊不配合。一開始,Linda半推半就地應付著我們。可是當攝像機真正開機了,Linda表情瞬間變得僵硬,直勾勾地盯著攝像機看,磊哥讓Linda自己看看自己的樣子,而Linda越發得意,就這樣僵著。妹妹Vanda則希望快點錄完一起去玩泡泡裙,勸姐姐趕緊錄,姐姐誰也不理。沒辦法,我只好求助於旻果姐,旻果姐把Linda抱進懷裡,安慰她,並且向她解釋,不一會兒。Linda乖乖回到了鏡頭前,可是表情依然僵硬,甚至連話也不願和我們多說。媽媽似乎也沒有了辦法。

對Linda的採訪

  遇到這種情況,通常我們都會問(我也問了):「Linda,是發生什麼事了,能和姐姐說說嗎?」然而,Linda依然沒看我沒理我。我想起之前看過兩堂兒童心理專家張怡筠的課程,說的是如何培養孩子的情商,我認為裡面提到的培養方法能為和小孩建立良性溝通提供幫助。情緒的背後一定有其產生情緒的發動因素,若要嘗試走入孩子內心,理解她所思所想,可以先引導小孩指認自我情緒,「你現在是不是不開心?」她有點點反應。接下來,就要對孩子表示理解,「姐姐知道你不想拍,可能之前媒體哥哥姐姐經常讓你做不願意做的動作,不願意做的表情,你覺得很假,你不想騙人,你想保持一種真實的狀態,姐姐覺得你的想法很對,你是好孩子!」她開始表示認同。「你知不知道,媽媽最近因為山上土地被推平的事特別心煩,我們是不是該幫幫媽媽?」Linda看上去放鬆了戒備,但仍然沒鬆口。我停了一會兒,想起昨天潑水前一個細節,這個細節當時一直縈繞我心。當我和兩姐妹、改生四人分組潑水時,Linda跑來問我:「你是要跟Vanda一組還是要和我一組?」我心裡清楚,Vanda很好配合,但Linda卻難以接近,為了跟Linda有更多的合作和交流,我選擇和Linda一組,沒想到,她回我說:「你為什麼不和Vanda一組?」,我思維凝固了一會,說「怎麼,你不想和我一組?」她沒再說什麼。同樣面對鏡頭,為什麼妹妹Vanda樂於接受,而Linda卻如此反感,除了Linda已進入叛逆期以外,我想還有一點,就是媒體和周圍的人把過多的注意力放在了Vanda身上,在潛意識中,敏感的Linda以拒拍來逃避。於是我鼓勵她:「其實Linda在鏡頭面前可以表現得很棒很自然的!你可以的!」沒想到,她輕輕回了一句「拍吧,快點拍完,去玩泡泡裙。」終於把這段VCR給錄完了。可是接下來,還有很多空鏡要拍,這是個耗時耗力的過程,而這時Linda Vanda一門心思要去玩,媽媽建議她們去澆花,這樣我們就可以拍她們澆花的空鏡,可是Linda不再讓鏡頭靠近自己,而Vanda也開始怪我不守信用,不陪她玩泡泡裙……這下,我是真拿她們沒折了。

  表面上,Linda不好相處,但處得越久,我越來越喜歡Linda這丫頭,她是個有點小內才的小姑娘,有自己的個性,只要她喜歡了認準的事,就一定會去做,但讓她勉強做自己不願違背自己原則的事,她一定不幹。她不喜歡炫耀,但手一碰鋼琴,便能彈出流水般的曲子,手拿畫筆,能揮灑美麗的世界。她會是一個能堅守內心原則的執著的姑娘。

  至於Vanda,熱情開朗、聰明伶俐,相信沒有一個人見了她會不喜歡上她。她從不委屈和虧待自己的感受,對人對事有著天然的判斷,有時也會有任性,但也很會照顧他人感受。

  每個人與小孩打交道的方式都不一樣,對待不同小孩也需要不同的方式,但面對孩子的採訪,總一定的規律可尋。面對妲妲不願拍攝,首先一定要尊重孩子的想法,然後試著引導。如果他們的理由是這樣太做作太假,那麼我想還是儘可能選擇真實記錄。導演需要做的是為孩子營造這樣氛圍,氛圍做足了,有時甚至不需要引導,孩子還能加戲。比如有個場景方媽跟妲妲做餃子等媽媽回來,一開始妲妲姐妹不是特別情願,但做著做著便投入進去了。而現場我當著妲妲姐妹的面和跟李旻果那條線的導演不斷溝通,及時把握李旻果回家路線及時間,還有多久到家,是走前門還是後門,這種緊張感感染了兩姐妹,於是,她們自然而然便把這場驚喜當真的了,在她們眼裡這就不再是節目,而是自己和導演姐姐們一起給媽媽準備的一場驚喜。在最後李旻果快到家的時候,Vanda甚至還要求所有燈光關掉,指揮導演和攝像全部躲起來,自己和姐姐躲在桌子底下靜靜地等待媽媽回來。那一刻是所有孩子的戲中,最真實最好玩也是最能體現母女情的一刻。若一定要問怎麼出來的,說實話我們什麼話也沒讓孩子說、什麼事也沒讓孩子做,但效果就這樣出來。我想只要氛圍出來了,效果自然而然就流出來了。若這個氛圍一開始讓孩子覺得很假很做作(或許有些有表演天分的孩子可以沒關係),那接下來的她們不情願的表情一定會顯露無遺。

圓夢秀合影

圓夢秀現場

  這些也是在事後做的總結。在完整看完兒童心理專家張怡筠老師有關「孩子情商教育」的課程後,也發現自己在與孩子交流的過程中,目的性過強了。這是10歲出頭的孩子,不是3到5歲,她們已經有很強的自我意識,有自己的主見和意願,我們必須理解和尊重。不應在拍攝前中,過多地以一種「請求」的語氣,詢問孩子:哥哥就遠遠拍幾個你在樹上的鏡頭好不好?咱們去拍你們澆花行嗎?(以致於後來我問咱們去澆花行嗎?她們都心存戒備……)還是那句話,忘記這是在拍攝,只有自己忘記這是在拍攝,才可能讓孩子忘記拍攝。作為導演,儘可能地營造氛圍就行。

              ——北京衛視《私人訂製之雨林守望者》導演手記2014年5月

最後,附一段我對妲妲姐妹的採訪,以供探討。

採訪對象:Vanda 採訪者:曉易

記者:你今天教小朋友畫畫,當老師感覺怎麼樣?

Vanda:今天我教小朋友畫畫,我感覺蠻好的,就像平常一天到晚聽老師講課什麼的,今天還是真正當老師,蠻好的。

記者:當老師開不開心?

Vanda:開心啊。

記者:那麼你心目當中的雨林是什麼樣子呢?有家園嗎?

Vanda:我說可能描述是描述不出來的吧。

記者:應該有些什麼東西呢?

Vanda:反正百分之一千不能缺掉樹和水。

記者:你長大想幹什麼?

Vanda:我能有魔法。

記者:魔法什麼?

Vanda:能有魔法。你說我的夢想是嗎?

記者:對,你說你想要魔法是吧?

Vanda:對呀。

記者:你有了魔法後想幹什麼呢?

Vanda:有魔法可以飛到天上看爸爸,或者把爸爸是呼喚下來,然後也可以去幫助別人,還有讓雨林重新站起來。

記者:幫助別人?你覺得別人需要什麼樣的幫助?

Vanda:不知道。反正就看到有人需要幫助就幫助。

記者:你想通過什麼樣的方式來幫助別人?為什麼覺得別人需要幫助?

Vanda:比如嘛……比如看街邊乞討的那些人,幫助他們不像那樣乞討,就去跟他們說,我覺得他們應該可以的吧,去種一些什麼菜就可以養活自己的,不用到那種大街上去乞討,所以就可以去說,或者用魔法告訴他們。

採訪對象:Landa 採訪者:曉易

記者:今天是第一次當老師嗎?

Linda:不告訴你。我不告訴你,我不告訴你。(555這真的是個難搞定的採訪對象)

記者:那你今天教小孩子畫畫感覺怎麼樣呢?

Linda:還好,還挺好的。

記者:你覺得小朋友們畫畫畫得怎麼樣?

Linda:很好看哪。

記者:這是你第一次教比你小的朋友吧?

Linda:是第一次教這麼多人。

記者:開心嗎?

Linda:還好。

記者:你覺得蘭蘭妹妹畫的雨林跟你心目當中想像的雨林有差別嗎?

Linda:不一樣。很多差別,太大了。樹上棗子只有一顆。

記者:你覺得是你畫得好還是她畫得好。

Linda:她。

記者:為什麼呀?

Linda:因為我覺得我畫得太……反正我有喜歡她的畫。

記者:那你知不知道今天媽媽上山幹嗎去了?

Linda:去談判。對吧?

記者:你知道是面對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Linda:很壞很壞,超級壞的人。

記者:你覺得媽媽能應付得過來嗎?

Linda:能。

記者:你相信媽媽?

Linda:嗯。

記者:為什麼這麼肯定?

Linda:因為她很厲害呀。

記者:你印象當中的媽媽是什麼樣子?

Linda:很帥。

記者:怎麼個帥法?

Linda:不知道。但有時候她也很兇,但是她也很好。

記者:對你很好?

Linda:對。

記者:那如果說是你去山上面對這些人,那個人,你會以什麼樣的方式去對待他?

Linda:嚴肅。

記者:怎麼個嚴肅法?就這副表情是吧?

Linda:不是。

記者:那你長大了以後,最大的夢想是什麼呢?

Linda:我跟你說過了。

記者:我不記得了。再說一遍好嗎?

Linda:不理你了。我的夢想是……就是森林裡有一個巨大的樹屋,就會有一個自己的樹屋,然後樹與樹之間有橋可以走,然後可以到各個樹上,然後可以飛,然後讓全世界的人都不會偷東西,都很好,很和諧,然後每家人的大門打開著都不用擔心,不會有人去偷,也不會有人去幹嗎,也不會有人去破壞的,就會很和睦相處。

記者:如果有人去破壞,破壞這樣一個家園,你會怎麼辦?

Linda:宛達是怎麼回答的?

記者:宛達說變魔法,我要用魔法把他趕走。

Linda:太耍賴了。

記者:你最想用一種什麼樣的力量?

Linda: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

記者:那要是你以後遇到這種情況你該怎麼辦呢?要是以後有人闖進你的家,去砍你的樹,去碰你的東西,你怎麼辦?

Linda:哎呀,趕出去唄。然後……我用藤子把他捆起來,然後吊在樹上。他什麼時候知道錯了再把他放下來。

沒有課本的教育

上帝賜予妲妲姐妹美麗,她們能否淡然接受這樣的饋贈?能否坦然面對外界的誘惑?能否泰然承受陰暗處的傷害?當Vanda跟我說,自己不想結婚生子,我感到驚訝,小小年紀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這背後的原因我沒辦法深入了解,但心裡對這倆孩子存有不少隱憂。

在拍攝過程當中,有位工作人員(或者說經常會有這樣的人)拿出某國際女明星的相片出來,對Vanda說,「Vanda你看,這是一位當紅的明星,我覺得你跟她長得很像!我好喜歡你,可以跟你合張影嗎?」記得看過這樣一篇文章,一位外國教授有個很漂亮的女兒,客人來到家裡極力稱讚女兒的美貌,這位教授一臉的不高興,當場對客人毫不客氣地說:「請你不要這樣誇讚我的女兒!她的美完全是因為她的微笑和善良的心靈!」所以當那位工作人員拿著這樣的相片給Vanda看時,我趕緊借口有事,帶Vanda離開了。我也不希望,周圍人給孩子這樣的暗示,你之所以受歡迎,是因為你天生就很美,你是天生的明星。我不希望她因此變得狂妄自大,變得以為不經努力不經修鍊便可獲得世人注意,我希望她像普通人一樣通過自己的努力通過自己的性格魅力來獲得周圍人的注意。好在,老馬和旻果姐保護得很好,她們的心靈還沒有受到污染,她們的眼睛依然很純澈。

老馬和李旻果曾經很長一段時間讓兩個孩子跟在自己身邊,學習著和雨林對話,和雨林中的生靈玩耍。妲妲用繪畫、音樂還有文字表達對雨林的愛。她們的文字簡單樸素,但充滿靈氣,她們的繪畫,充滿想像力……

妲妲對大自然的愛護、對生命的敬畏,這是她們在與大自然溝通的過程中,自然而然培養出的情感。或許真正的教育不在課本中,而在人與人、人與物之間的溝通和互動中。沒有純粹的教與授,只有在互動中的感受和領悟,知識便會像活水一樣,新鮮而充滿力量。

祝福她們。

和李旻果一家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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