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朋友聊天(口述體實錄故事集)(2)

目錄

5. 2009年09月12日: 戶外改變了我

6. 2009年11月21日 :鬼故事

7. 2009年11月30日 :我的一個中學同學陳清

8. 2010年01年27日: 我初中時的朋友「大頭」


5. 2009年09月12日

戶外改變了我----聽一個朋友聊天

1992年我到深圳後就和兩個大學同班同學開了間小小的廣告公司,我過著和大多數深圳男人一模一樣的生活:白天拚命工作,晚上要陪客戶喝酒應酬。我酒量非常好,一次喝一斤白酒沒有問題,但經常也會喝高,醉醺醺地回家去。我控制能力很好,哪怕已經醉了,別人一點也看不出來,神志清晰,可以若無其事地回去,到了家再狂吐。

我幾年都過著這樣的生活:沒日沒夜地工作,加班熬夜,喝酒應酬,哪裡有時間做運動?我二十五六歲的時候就開始發胖,我不到一米七,那時體重已經達到一百五,你如果那時見到我就是一個超級胖子的形象,我挺著大肚腩,彎腰都有困難;因為太胖,我的胳膊根本無法垂直放下來,走路的時候胳膊總是架著。我總是覺得困,有時坐在朋友的車裡去外面玩,我的眼睛總是眯著想睡覺,聽著他們說話我就睡著了。但其實我的睡眠非常不好,很難入睡,睡著了又很容易醒。因為經常熬夜,所以我抽煙很厲害,一天要抽掉一包。

我從28歲就開始脫髮,一把一把地掉。當然這可能也有家族遺傳的原因,但我爸爸是四十來歲才開始謝頂的。我這麼早就開始掉頭髮應當和我的生活方式有關。我體檢的時候查出了各種各樣的毛病:高血壓、高血脂、脂肪肝……你很難想像這樣一個大腹便便的胖子在幾年前上大學的時候還是校足球隊的主力。

我們小廣告公司趕上了九十年代中後期那輪廣告業的黃金時代,挺走運,沒過多久我們就賺了不少錢。一旦有穩定的客戶群,賺錢就象印鈔票一樣,只要客戶說要多少多少印刷品,我們直接去印刷廠,機器一開坐著就能賺十來萬塊。我有錢了,但不明白為什麼,我卻並不快樂,我經常覺得孤獨。為了趕走孤獨,我經常請朋友吃飯,我們去夜總會,去桑拿,去卡拉OK,我大把大把地花錢,一天經常花掉五六千塊。但是夜深人靜,如果醉了酒回到家裡,狂吐之後那種孤獨更是可怕。

後來我有了女友,她比我小8歲,我們是通過網路認識的。見面之前在網路上聊了很久,那時我經常去一個語音聊天室,很多人都對我說我的聲音好聽極了,像播音員一樣。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讓那個聊天室的很多女人極喜歡我,我的女友就是一個。

她和我聊了一年多以後從東莞跑來見我。我和女人交往從來沒有主動過,從來都是她們很主動,我當然明白她來找我是什麼意思,我們第一次見面就上了床。你可能不知道,這年頭男人通過網路找到性簡直太容易了。

我最初只是想和她一夜情,沒想到她那麼愛我,因為我對她冷淡了她還切過腕差點死掉。我嚇壞了,從此開始對她負責任,我把她接到了深圳,她在這裡找到了工作,從此她成了我正式的女友。

我的改變完全是一次偶然,我女友到深圳後參加了一個打羽毛球的QQ群,那個群經常組織各種各樣的活動,有一次他們組織去馬巒山溯溪,她硬拉著我去,我只好去了。那次活動讓我認識了許多年輕快樂的男孩女孩,他們熱愛戶外,幾乎每周都組織爬山溯溪,他們年齡和我差不多,個個都健康陽光。我那次和他們一起玩總感覺體力不支,但回來後,我第一次發現戶外這麼好玩。

那次活動讓我認識了不少的朋友,之後哪怕女友不陪著,我也經常和他們一起去溯溪,我們經常去老虎澗。包一輛車到沙頭角海關,再徒步過去。我們穿著溯溪鞋,踩在很清的溪水裡,逆流而上;如果連下了幾天的雨,就會看到山崖上的瀑布,像一條銀練子一樣。那裡還有一處我們稱為「鳥巢」的景觀,一株老樹的枝條糾結成一個大大平展展的盤狀,我們從岩壁上爬上去,那個「巢」上面可以坐好幾個人。我們每次去那裡都喜歡鑽到那個鳥巢上,大喊大叫。

後來,不去遠的地方玩的時候我就經常在深圳的大街小巷走路。非常快地走路,每次走三個來小時。但是一個人走路很沒有意思,後來有朋友告訴我,深圳有這麼一群人,每個周五晚上都會從上海賓館走到紅樹林。我馬上加入了這群人的活動。第一次和他們一起走的時候,我很驚訝,他們有男有女,像一群瘋子,一陣風一樣甩開膀子走得就沒影了。雖然我已經有了一些戶外的經驗,但和他們一起,我明顯跟不上,第一次走十來公里下來,我覺得這過程太痛苦了。

但我咬牙堅持著,到了第二次徒步,沒覺得那麼難受了,第三次、第四次我就適應了。現在我幾乎每周都和他們一起走這條線,我的速度越來越快,經常都是在前面領頭的人。常常碰面的老驢有那麼七八個,大家彼此都是用網名稱呼,互相都成了朋友。每次徒步之後我們會去新洲村或者白石洲大吃一頓夜宵,每次費用都是AA,一個人十來二十塊的樣子,這樣吃飯比我從前一個晚上花掉幾千塊錢還快樂。

你知道什麼叫「新人背瓜」制度么?走這條線的時候,我們在車公廟會稍微休息一下,在那裡買一隻大西瓜,每次都是新來的驢子負責背瓜。我第一次走這條線的時候就背著一隻超大的西瓜,我本來就跟不上隊伍,那隻西瓜更讓我痛苦極了。還好,堅持了幾次後,就來了新的驢,我終於不用背瓜了。

到了紅樹林後,我們每次都在同一條石凳前停下來,在那裡把西瓜切開,一大群人嘻嘻哈哈地把它分掉。很有趣的是,每個周五,有另一群人會從相反方向徒步,他們從南山的海雅百貨走到紅樹林,這撥人走的距離比我們稍短一些。我們總在差不多的時間到達。他們選定的石凳就在我們的旁邊,兩撥人馬從一東一西的方向徒步走到紅樹林,在兩條相臨的石凳前會師了,大家彼此都認識對方隊伍里的人,還互相打著招呼。我們吃著各自的西瓜,吃完後再散了。有時我意猶未盡,還會跟著他們一路走到海雅百貨去,再從那裡回家。

除了下太大的雨,這兩年我一直堅持每周五晚上的徒步紅樹林,我已經看過近一百次紅樹林的海了。

後來,我還背著帳篷睡袋和另外一群人去丹霞山徒步了四五天,每個人負重四十多斤,你肯定想不到,我們每個人背包里還有一瓶啤酒。每天走十來個小時,到了扎帳篷的地方,已經累得不行了,但是大家都被分派了任務,馬上要去埋鍋做飯。有的人負責去附近村子買雞買青菜,有的跑到不遠處的水庫把帶來的啤酒冰在水裡,我負責劈柴和清理營地。買菜的兩個小夥子回來了,他們買了一大蛇皮袋的青菜,村民一咬牙狠狠要了個價,竟然是兩塊錢!兩個姑娘負責洗山一樣的菜,洗了一個小時。

你無法想像在戶外做出一鍋鮮香的火鍋有多麼快樂,我們大口吃肉,喝著啤酒,吃著沒有任何污染的青菜。吃完飯就坐在一條小溪邊看水,整整幾個小時的時間,大家一句話都不說,就是靜靜地看著天色一點點暗下來。累了一天了,我們早早睡了。在帳篷里睡覺時我會把外帳打開,看著頭頂的星星象寶石一樣。外面是蟲子叫,有時我會看到熒火蟲,晚風一陣陣透進來,我從來沒有睡得這麼香過。

自從玩了戶外,我戒掉了煙,酒也很少喝了。我的身體明顯在好轉,肚子一點點沒有了,身上肌肉越來越結實,高血壓高血脂都沒有了,倒頭就能睡著,一覺睡到天亮。我發現自己真的開始快樂起來。


6. 2009年11月21日

鬼故事----聽一個朋友聊天

我已經參加過兩次深圳的百公里,2008年和2009年的,都是在前幾十名到達的。印象比較深的是2008年的百公里,那一次出發地點是南澳,終點是羅湖體育館。你在核電站工作過,應當知道在背仔角檢查站附近有一個非常大型的墓園,叫華僑墓園。那一次,我快到華僑墓園的時候正是深夜一點多鐘,你想像一下,我前面看不到人,後面也沒有人,長長的柏油路上只有我一個人要穿越一大片墓園,那是什麼感覺?我這人膽子很大,那時的感覺根本不是害怕,而是挺刺激。

正在我呼哧呼哧走著的時候,旁邊忽然飛過一輛很炫的摺疊車,上面坐著一個女孩子,戴著太陽帽。她應當是義工,獨自一人騎行在黑麻麻的夜裡。看到我孤獨地走路,她很好心地沖我大喊:「加油啊!」我忽然很想使個壞,對她喊:「前面是墓園,一個人要當心啊!」

她已經衝到遠遠前方了,我聽到她一聲尖叫,她嚇得自行車都晃了一下,我哈哈笑了,笑完發現自己真有些不厚道。

關於這一次百公里中夜行華僑墓園的經歷,很多驢子都用各種各樣的故事調侃,我聽到最短也是最刺激的一個故事是:

「我們4個人經過華僑墓園,走到中途的時候,忽然發現隊伍變成了5個人。等我們穿過墓園的時候,再一看,已經變成了3個人。」


7. 2009年11月30日

我的一個中學同學陳清----聽一個朋友聊天

她叫陳清,我其實很少想起這個女生。在中學的時候,一個班的同學都不喜歡她:她長得不好看,走路的姿勢很難看,總向外撇撇的,一點也沒有女人味。班裡沒有什麼人跟她說話,她總是獨來獨往。她不聰明,但學習很用功。我們那個班是一個年級里最差的,很努力學習的她總是班裡的第一名。

我們都知道她有一個很神經質的媽媽,非常緊張,天天擔心家裡的人生病,有事沒事總讓每個人吃藥。她媽媽憑自己的臆想和一點點醫學知識給家裡的人買葯回來,之後逼每個人吃下去。其實她爸爸媽媽都畢業於一所名牌大學的哲學系,那所大學哲學系在全國都是數一數二的,按說他們的知識層次很高,不明白為什麼她媽媽會這樣。

我媽那時在學校里作校醫,她媽經常來校醫院對我媽說:「張醫生,請給我開xxxx葯。」她列出一大堆藥名。作為醫生,我媽不能由著病人的要求隨便給她開藥,我媽拒絕了。沒想到,那天中午,陳清就端著一大盤餃子來我家。雖說我們住樓上樓下,但平時很少有什麼來往。陳清說:「叔叔阿姨,這是我媽讓我送來的,她包的餃子,請你們嘗一下。」人家送上門的好意總不能不收吧,我們收下了。沒想到,她馬上說:「張醫生,我媽上午請您開的葯我下午能去拿一下么?」

我們都很吃驚,沒想到她媽媽用這樣的方法要這些葯。礙於面子,我媽實在沒有辦法,只好下午把葯開給她了。有一次更過分,她媽媽又跑到校醫院要求我媽開一些打的針給全家人。我媽拒絕了,她說:「張醫生,你實在沒時間沒關係,你把針開給我,我回家給他們打。」我媽怎麼可能答應她呢?如果出事了,我媽是是負責任的。她沒有要到這些針,之後她家和我家的關係就越來越冷淡。

其實陳清爸爸也是個很古怪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老婆的神經質折磨的不太正常了。她爸爸很多疑,總懷疑別人對自己和對自己的孩子不夠好。那一天中午,我們在飯堂打飯,剛排到陳清的時候,包子剛好賣完了。他爸爸看到了,就認為這是飯堂的大師傅故意為難陳清,不想讓她吃到飯,他衝上去和師傅理論,幾乎和師傅動了手

回到家,我媽說:「你說老陳是學哲學的,按理應當很會思考問題分析問題,怎麼這麼一點小事他會想不通呢?」

或許因為陳清是我們那個班裡少數幾個特別用功的人,英語老師是班主任,他對陳清很好,經常給她補課。有一次,不明白為什麼,陳清沒有考好,排到七八名了。這下壞了,陳清爸爸竟然認為這是班主任的錯,執意要讓陳清轉學。大家都是一個學校的同事,這讓英語老師多沒有面子!但是他不管,還是讓陳清轉走了,最讓人想不通的是,她被轉到了一個比我們學校還差的學校。

從此後,我很少見到陳清,只是聽說她沒有考上大學,最後上了一所中專,專業好象是口腔醫學。據說她可以在兩所中專里挑,一個離家非常近,一個離得比較遠,兩所學校水平都差不多,但她挑了那所離家遠的。其實,如果陳清一直呆在我們班一定會考上大學的,連我這樣的差生最後都考上了大專,而她一直都是第一名。

後來,關於陳清的消息是我媽媽告訴我的,已經過了好多年了,那是個冬天的早晨,我媽在大街上碰到了陳清。她主動和我媽媽打招呼,很親熱地叫著「阿姨。」她懷裡抱著個不到一歲的嬰兒,我媽這才知道陳清結婚了。那天非常冷,那孩子穿得很少,臉凍得紅通通的,但是不哭也不鬧,眼睛亮亮的,看上去身體很好。小傢伙高高舉起來的半條胳膊都光著,他右手小指上勾著一袋東西,再仔細看,是一袋剛買來的還散著熱氣的小籠包。

陳清就抱著這個小手指上勾著一袋小籠包的孩子跟我媽站在路邊聊天,她大大咧咧地說:「我媽去年死了。」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里沒有一點悲傷。她接著說:「這樣也好,她緊張了一輩子,現在終於不再折騰我們大家了。我從小到大有病沒病都被逼著吃各種各樣的葯。我現在有了孩子,再不想讓他再像我一樣,我粗放地養孩子,我吃什麼他吃什麼,我吃多少他吃多少。這不也養得好好的?」

我媽把這件事情告訴我之後,我忽然對陳清的印象變好了,這才發現,從中學起,我們全班同學都對她誤解太深。其實她是個很好的人,很善良,從不傷害任何人。她只是長得不好看,還有一個神經質的媽媽。這樣一個媽媽足以毀掉孩子的一生。有一個神經質的媽媽和一個多疑的爸爸,在這樣一個家庭里還要健康地成長,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情。她媽媽不在了,她可以自由地選擇自己的人生了。我覺得她現在教育孩子確實有點走極端,但這一切是為什麼我都可以理解。

以後,每次想起陳清,我都會想起我媽給我描述的那個畫面:她抱著一個臉袋凍得紅通通的小男孩,那孩子眼睛亮亮的,小指上勾著一袋小籠包。


8. 2010年01年27日

我初中時的朋友「大頭」----聽一個朋友聊天

我上初中的時候基本上沒人管我,我哥哥那時在城裡上高中,一個星期才回來一次。爸爸和媽媽都忙於事業,我爸爸是一個大廠的」總工「,一年中有大半年都在出差;媽媽是醫生,經常要上夜班。她還去外地學習過幾次,每次都是一兩個月。

如果碰上爸爸媽媽都在出差,家裡就剩我一個人了。那時我不過十來歲,根本不會做飯。媽媽在臨走前教會我生蜂窩煤爐子,告訴我家裡的麵條在哪裡,米在哪裡;如果實在不會做飯就去鄰居阿姨家吃幾頓(她已經託付鄰居照顧我)。

我去那裡吃過幾次,鄰居阿姨是四川人,她家又麻又辣的菜我根本吃不下去,後來我不去了。實在餓得不行了,就自己瞎煮吃的。第一次煮飯時好不容易把火生著了,我拿起一包挂面,根本搞不清應該放多少,就把一整筒全部倒進去了,那面被煮成了糊塗的一大鍋,我湊合得填飽了肚子。

還有一次,我放學後在家裡到處找不到吃的,忽然發現廚房一個角落有一堆油汪汪的炒麵,我就吃了。沒想到下午上課時我肚子開始疼,我衝到教室外面不停地嘔吐,竟然吐出一片片的雞蛋殼。有幾個同學看到我不停地吐著雞蛋殼,他們嚇壞了。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媽媽為家裡養的幾隻鵪鶉準備的飼料(不明白為什麼,那年頭,我們那裡家家戶戶都喜歡養鵪鶉)。媽媽回來後知道這些很難過,因為沒法照顧,她的兒子餓到連鵪鶉食都吃了。

爸爸媽媽依然忙著工作,我依然是沒人照顧,也一天天稀里糊塗地過下去。除了吃不好飯,其實我挺喜歡他們都不在家,因為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變得越來越調皮,學習成績一路下滑。我和班裡最調皮的「大頭」經常湊在一起幹壞事。記得那是一個冬天(我們貴州的冬天又濕又冷),我睡到晚上十點多,被大頭叫醒了。我抖抖索索地穿好衣服,跟他往學校走。四外靜得看不到一個人。之所以這麼不辭辛苦不睡覺往外跑,是因為我們約好了趁天黑去造一個冰道出來。

學校外面有一個大水池,我們用自己偷偷配的鑰匙打開教室門,拎出大水桶,跑到水池邊,發現那裡的水都凍了。我們用力砸碎冰,終於取到了水。我們不顧刺骨的冷,一趟趟地砸冰取水再把一桶桶的水潑在那個大斜坡上。這活兒真是累人極了,但想到明天一大早我們就有一條漂亮的冰道可以滑冰了,我們幹得很賣力。我們吭哧吭哧跑了無數趟終於把那個大坡潑滿了水,看著那裡迅速結了冰,我們心滿意足地回家睡覺去了。

第二天,我們還沒來得及享用這個勞動成果,就發現闖禍了,來學校的人在爬那個大坡的時候一個個地摔倒,你可以想像那場面有多麼混亂。學校領導非常生氣,一定要查出是誰幹的壞事。我和大頭都嚇壞了,但我們想著天那麼黑,應當沒人看到我們。沒想到在下午去學校的時候,我們倆還是被門房的人指認出來了,那老頭說:「昨天晚上就是他們倆拎著桶一趟趟地潑水。」我們被重重地訓了一通,對我們的懲罰是讓我們再拎著桶一趟趟地裝上煤灰灑在冰道上。

看著那辛辛苦苦造出的冰道就要被親手毀掉,我和大頭都很難過,但我們沒有辦法,垂頭喪氣地一桶桶地裝上煤灰把那裡蓋好。快做完的時候,我和大頭悄悄留出一小條兒冰道,晚上我們可以偷偷來玩。其實後來我們也把這條寶貴的冰道忘記了。幸運的是,學校並沒有把這件事情通知家長,我們倆都免了一頓揍。

說起大頭,他可是我們那個廠里的人物,他從小學的時候就名氣很大,人人都知道他,我只知道他非常調皮,不愛學習,並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有名。那天晚上我們造冰道的時候,我終於向他提出了這個困惑我好幾年的問題,他告訴我讓他出名的是下面這件事情:

他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是個夏天,他站在窗台上玩,看到窗紗上有隻蒼蠅,他就張開兩手用力往上撲,沒想到蒼蠅沒撲上,卻推開了沒有關好的窗子,他家在三樓,他整個人從那麼高的地方大頭衝下直直地撲了下去。樓下有一個水泥花壇,落地時幸好他的腦袋沒有砸在花壇邊上,而在離它只有幾厘米的地方撲通一聲砸到土裡了。他的腦袋又大硬,硬到把那片土砸出又圓又深一個坑。他倒地後,把腦袋從坑裡拔出來,揉了揉屁股,竟然毫髮無損。這件事情轟動了我們整個廠,從此大頭的名字無人不知。

大頭聰明絕頂,但在小學和初中時都不好好學習,到了高中,他突然開始發憤用功,他馬上成了班裡前幾名,最後考上了南京大學,學的是那個學校很有名的天體物理專業。想想如果那年他的腦袋錯那麼幾厘米砸上花壇,我們國家從此就少了一個天體物理方面的專家了。

(待續)

(本文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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