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工意記（十五）

三個實習生分別是君君、大帥、小郭。他們技校還沒畢業，剛十五六歲。

他雖然吃不慣三個業餘廚子做的飯，但是一到飯點就特別積極，每次跑去食堂的速度都能拿個前三。這小伙不多說話，也不討人嫌。不愛說話是因為他不會聊天。不討人嫌是因為他太愛睡覺，我幾乎沒有機會去發現他的缺點。

按理說已經給這仨小伙安排好了工地，可他們仨本著混夠日子就撤的心態，晚上不睡，早上不起，基本上不去工地。

君君每天都要睡到中午十一、二點。每天有兩次機會能看見君君睜眼的樣子，一次是吃午飯的時候，另一次是吃晚飯的時候。

他們來之後，我們在宿舍加了床位，小郭和老杜一屋，大帥和老苗一屋，君君則和我們一屋。前文說了，君君不會聊天，不出五句話就能至你於死地。

「西哥，是十二點吃飯嗎？」

「嗯，咋了？餓了啊？」

「還行，不太餓，我剛吃個糖葫蘆墊巴墊巴。」

「糖葫蘆不是開胃的嗎？越吃越餓啊。你哪弄來的？出去買的？這村兒方圓十里好像沒有賣這玩意兒的啊？」我一腦袋問號。

「從家裡帶的，我們家就是做這個的。你吃嗎？我這還有最後一串。」

「君哥，你今天要是剛來，我可能就吃了……你這都來一個多禮拜了。你那糖葫蘆還能吃嗎，我腸胃不好，你可別害我……」

「能吃。我們家賣剩下的最後都是我吃。」

「算了，我不吃了。你注意安全。」

過了會兒，君君肚子里的山楂起了作用……

「西哥，走吧，咱吃飯去。」

「你竟然餓了，我還以為你得竄稀呢。」

「走吧，餓了。」君君顯然沒聽懂我在拿他開玩笑。

我倆出了院門，往食堂走。食堂不遠，就在宿舍院子旁邊幾十米。君君一路小跑，跑到食堂門口突然站住了。

「站那幹啥？快跑啊！一會拿不著前三名了！」我笑著沖他喊。

「西哥！快看！」。君君興奮的指著天空。

我抬頭觀瞧，但也沒發現異常。

「怎麼了啊？」

「快看！大飛機！」君君指著天上的飛機大喊。

「……寶貝兒，你可真稀罕人。」

沒多久君君就走了，呆了不到半個月。原因還是吃不了這裡的飯，那三個廚子是不會為了君君單獨做回民餐的。逼的君君這小胖子天天只能吃素，用他的話說就是：

「西哥，我咋覺得我進廟裡了呢？我最近連打嗝都是青菜味兒的。」

此處心疼君君一秒。

君君雖然腦迴路清奇，不過不招人煩，比大帥和小郭強得多。

君君武將卡

大帥是實習三人組裡最瘦的一個，目測160斤，身高也就1米65。

說句題外話。有時候我覺得從孩子的衣食住行上，就能看出他父母對孩子的重視程度，這事和家庭條件關係不大。

比如大帥。他常穿的幾件T恤也不知是洗的次數太多，還是質量太差，料子跟紗布一樣，往那一放，他要不跟你說這是件T恤，你絕對以為是蚊帳呢！隔著T恤都能看見對面的人！料子咱不提，有可能是家庭條件差點，衣服質量不好。

可你後背上那幾個大窟窿怎麼解釋？跟「漏勺精」配套來的啊？

但凡父母對孩子上點心，也不能讓孩子穿這破衣服出門，這樣做沒人笑話孩子，只會說孩子的父母不著調。

人家老杜的兒子衣服雖然破，可都打著補丁呢，至少能看出孩子有人管，明事理的人不會說風涼話。

況且從大帥的行為上看，也不像個家裡缺錢的主，因為他沒事就愛往網吧跑，口袋裡有閑錢。

他特別喜歡玩英雄聯盟，他總誇自己如何如何厲害，專業術語說的天花亂墜。

有一次我們一起出去改善伙食，在路上聊天時，大帥說：

「『盲僧』這英雄，打野特別厲害，帶節奏特別好。」

「什麼叫帶節奏？」我虛心請教道。

「我……我也不知道。」

「那你說他幹啥？」

「我……我也不知道。」

「艹。」

我同學那時也愛玩這遊戲，我覺得他玩的挺好的。得知此事後，大帥經常挑釁他。

「哪天咱倆打一把，我在學校沒人打的過我，不信你問小郭，我能虐哭你。」大帥開始挑釁了。

「你什麼段位？」我同學問。

「……段位有啥用？這遊戲看技術，我小號照樣打你。」大帥不接話茬。

「別說沒用的，我問你什麼段位。太低我懶得跟你玩兒。」我同學聽出了大帥在心虛的裝逼，所以窮追猛打，他的目的就是要當面揭穿他！

「青……青銅吧。」大帥臉紅道。

「青銅幾？」

「三。」

「滾。」

大帥飯量大，而且不挑食，每次吃飯，最後打掃戰場的都是他。我們都放下筷子了，他會臊眉耷眼的問一句：

「你們不吃了啊，不吃我打掃了啊。」

然後你就會看到一個小矬胖子，把桌子上的剩菜都倒到他的碗里，噼哩噗嚕風捲殘雲一般往嘴裡扒拉。在之前，這種技術，我只在小刁走的時候見老劉表演過一次。

我其實不太愛和大帥說話，因為我有時聽不太懂他說的話，他更聽不懂我們說的話。解釋的很清楚的事情，他總能聽成別的意思。而且這孩子實在是見識太少，可以算是無知到一定地步了，很多生活常識都不知道，活這麼大實屬不易。那次他問我：

「西哥，君君是回民嗎？」

「是啊，怎麼了，你和他是同學你還問我？」

「我和他上學時也不怎麼說話，嫌他傻，我們班同學都懶得搭理他。對了，你說回民能去超市買東西嗎？」

「……」我沒理他，心說就你這智商我還懶得搭理你呢。

「西哥，我覺得君君不該走，這地方多好！有吃有喝不用上班，我都不想回家了，不給錢我都願意干。」大帥見我沒搭理他，另起了一個話題。

」怎麼會不用上班？那是劉總最近收保護費太忙，懶得搭理你們，等他過幾天保護費收齊了，你們再窩在屋裡睡覺不出門，你看他收拾不收拾你們。」

「還收保護費呢？！」

「你小點聲，別讓人聽見。」我知道說錯話了，有點後悔和他說這個。

「哦，我說呢，劉總晚上總去唱歌，原來是去歌廳收保護費了！」大帥恍然大悟。

「嗯！是！」說著我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總算鬆了口氣。

看來和大帥說什麼都沒關係，他那腦子想不通這個世界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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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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