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工意記（九）

老劉罵小刁可以說算是一種情懷了，因為支撐老劉生活下去的重要精神支柱就是罵街。

你們知道搞創作最怕的是什麼嗎？就是沒有素材。罵街同理，任你語言表達能力再強，辭彙量再豐富，沒有噴點你怎麼輸出傷害？

老苗罵小刁是因為他丟了個攜帶型DVD，不出意外應該是小刁偷的。老苗這人比較獨，幹什麼事基本上只考慮自己，不管別人。不太合群的一個人，偶爾能看到他和其他監理在樓下聊天，也是一兩句話就結束。他屬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類型。所以老苗罵街最多算小心眼兒，上升不到人品問題。話說回來，人家東西都丟了，還不許罵兩句解解氣啊？

想當初DVD還在的時候，每天下班回來，老苗就一頭鑽進自己屋裡，除非打飯，否則絕不出屋。除了劉總和他是單間以外，我們住的都是2-4人的宿舍。老苗也不會上網，也不愛打牌，他自己標段的施工圖紙還沒我看的勤，平時要是不出去和施工單位的人喝酒、唱歌、啪啪啪，基本都是自己在屋裡看光碟，喝酒。

後來老苗讓施工單位給買了個新的DVD，從此以後也就不罵小刁了。

老苗白胖白胖的，頭髮自來卷，還總刻意留長發，形象接近唱歌的戴玉強，老苗也愛唱歌，平時沒事就哼哼小曲，凈是淫詞濫調，靡靡之音，類似《十八摸》那種。

十八摸有很多曲種版本，光二人轉至少就有兩種，皖南、皖北，天津、北京、廣西、雲南，連內蒙都有，要不說音樂是人類的通用語言呢，哈哈！你們肯定沒聽過，我就辛苦一下，給你們唱兩番郭德綱版的，應該算北京唱法。剩下十六番自己百度去~

- 嶽來嶽愛 唱吧,聽見歌聲遇見你changba.com

老苗愛喝酒，他總讓施工單位帶他去喝酒，每每喝到興起時，則會撩起衣服，露出白白的肚皮，拍兩下，說道：

「瞅瞅，比小妹還白。」

施工單位的人見的多了，一看這架勢趕緊安排老苗去找「小妹」。久而久之，「比小妹還白」這句話成了老苗和施工單位間的暗號，大概就相當於「天王蓋地虎」。

施工單位無所謂，項目上基本都有公關費用，再者說了，你老苗就算性能力再強再持久，十幾個億的項目也不會讓你嫖賠了本！最近生育率正下降呢，真有這能耐早讓國家弄走研究去了。

於是乎，老苗開車，施工單位的人也跟著上車，一拍即合，公家花錢，不嫖白不嫖。老苗也因為這個跟施工單位的小頭頭關係很好，畢竟是一起上過戰場的兄弟。想起來老苗有次跟我說過他年輕時確實開過大車，大半掛那種，看來是老司機了，怪不得開車開的這麼穩。

所以老苗一拍肚皮，那意思就是：「我吃飽了，請開始接下來的表演」。

M市的漂亮小妹基本讓老苗嫖了個遍，見雞頭的次數比見劉總都多。但是人總有個膩，後來施工單位就開始帶著老苗去附近的縣城嫖了。人送外號：朴人猛。

愛嫖娼算老苗一個毛病。還有一個毛病很不好，就是不論誰他都敢充熟人，你提個人他就說認識，要不就是家裡誰誰誰和這人有關係什麼的，這點挺招人煩的。

別看老苗平時不招災不惹禍，可喝多了也愛罵街，而且經常喝多。跟老劉不同的是，老苗清醒狀態下自制力比較強，基本上很少說話。他罵人最厲害的一次，罵的是老李。

老苗

老李和老張差不多，過去也是縣級林業局的小幹部，但是和老張不在一個縣。

老李60歲，剛退休。不過長得顯年輕，一根白頭髮都沒有，也沒染過。

老李出來是因為媳婦兒身體不好，聽說是種怪病，渾身骨頭節疼，但就是查不出什麼毛病。而且心臟也不太好，身體很弱。在山東的時候，老李每晚雷打不動，必須要給媳婦打個電話，一是讓媳婦放心，二是讓自己放心。

老李在原來單位是個筆杆子，寫東西不錯，和他聊天時他總是脫口而出一些類似毛主席語錄里的句子，又紅又專。他總是給我讓煙，說話時總是笑嘻嘻的，說到他自己覺得可笑之處，便要一抽一抽的類似倒氣兒一樣笑幾下，連著抽好幾次才算完成一次完整的笑，以示對他自己剛剛所發表言論的肯定及欣賞。挺逗的一個人。

老李的閨女也接了父親的班，和老張不同，老李的閨女早就結婚生子，這點還算讓老李欣慰。因為老婆的病，老李拋家撇業出來掙點錢，為的是手裡寬裕點，好給老婆買葯看病。

那麼說老苗為什麼要罵老李呢？

先給你們說個事。不知道你們是否吃過剛從地里拔出來的蘿蔔，蘿蔔本身是有辣味的，不過有的重，能嘗出來，有的嘗不出來，但腌制以後蘿蔔的水分丟失，變的蔫吧，辣味就明顯了。此謂：蔫蘿蔔心辣。

當然了，你要非跟我抬杠說是胡蘿蔔，我也沒話說。

說這事的意思就是，別看老李笑眯眯的，可肚子里壞水也不少，他就是那「蔫蘿蔔」。

老監理們去工地的主要交通工具就是那輛麵包車，老苗每天都坐副駕駛，頗有領導風範，絕對不會去後排和這幫人擠在一起。老張是開車的，每月多拿500塊錢司機補助，每天要把監理挨個送到各自的標段，才拉著我們去自己負責的工地。

老李從這點就看老苗不順眼，他煩透了老苗天天牛逼哄哄的勁頭，他認為大家都是出來打工的，憑什麼你住單間不說，還天天坐獨坐，我們擠在後面受罪？我也覺得是這道理。

老李「蔫壞」，處處嗆老苗。

老苗的工地離我們的住處最近，按理應該先送老苗，老李偏不，非說早晨跟施工單位約好了要驗收。

他知道老苗到了工地就是喝茶、抽煙、看電視、露肚皮，比在車上舒服多了。那幾個監理也是抱著看出殯的不怕殯大的心態，唯恐天下不亂。心想你們打成熱窯才好，老子渾水摸魚更方便。

前文提過，老李愛讓我煙，其實不光讓我，所有人他都讓。每天下班在車上不等到人齊，老李是絕對不讓的，非得最後一個接上老苗才開始讓煙，然後讓一圈唯獨甩下老苗，他眯著眼一抽一抽的笑著說：

「苗工坐前頭，遞煙不方便。」

這一招笑裡藏刀狠啊，打臉啪啪的，他就是為了讓老苗難受。抽煙的人之間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讓煙時「寧缺一圈，不缺一個」，你全讓了不讓老苗比罵他一句操你大爺還狠。

老苗也不傻，看得出來老李琢磨他，但是老苗不發作，只是偶爾借著酒勁罵罵閑街。

但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大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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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