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工意記(八)

小刁40多歲,髮型有點像唱《窗外》那首歌的李琛,但是單眼皮,小眼睛。

等下,我好像唱癮又發作了,請欣賞:

窗外 - 嶽來嶽愛 唱吧,聽見歌聲遇見你changba.com圖標

中間倒個了音,自行忽略,時間太趕,回頭我重新唱一遍,哈哈

自打我知道他愛偷東西的毛病之後,不知為何,我腦子裡就把他當作了《水滸傳》中時遷的人物形象,很奇怪。

我對小刁印象最深的地方,就是他的腳,他那腳,真不是一般的臭。

我第一天報道的時候,住在宿舍的二樓,小刁在客廳正搓著腳看電視呢,就他一個人,其他人都在樓下打麻將或者圍觀打麻將。我和小刁點頭致意,他回我一個微笑。我真怕他太熱情不洗手就衝過來幫我拿行李。

長途奔波的我有些勞累。鋪好床、收拾好行李就去洗澡了,然後準備睡覺,淋浴室就在二樓,洗完出來的時候,小刁主動跟我搭訕,問問我從哪來,到哪去,家裡幾畝地,地里幾頭牛什麼的。我站在那和他閑扯淡了一會,然後,味道來了。

怎麼形容這種臭呢,幸虧有我,一般人還真形容不出來這味道。

這是一種惡臭,臭過了頭,臭的濃度太大,度數太高(我也不知道怎麼衡量臭的指數,是不是也用「度」來表示?有知道的朋友在評論區里幫忙解答一下,我這人就喜歡聽這沒卵用的知識),我甚至聞到了阿爾卑斯草莓棒棒糖的味道。注意,這句話我真的沒開玩笑。那種惡臭正好處於能使我嘔吐和乾嘔之間的臨界點上。污濁的氣體被我吸進肺,再由肺過濾,隨著代謝產生的二氧化碳的稀釋,呼出的每一口氣都是臭的。

後來我聽說過一種說法,說經過科學家的研究,把任何臭味稀釋到一定程度,都是香味。

比如麝香,固態時的麝香會散發出惡臭,只有用水或酒精高度稀釋後才能散發獨特的動物香氣。

我想說的是,我通過實踐知道了,大概任何臭味的濃度加強到一定程度也是香味。

郭德綱有一套形容臭屁的順口溜,是這麼說的:

韭菜屁塞牙那麼臭,倭瓜屁糊口那麼臭,電線屁臭一溜兒,蛤蟆屁臭一坑,搪帳的屁「初六初七」「初六初七」,要賬的屁「不等不等」。這哪是屁啊,這勾點芡就是屎。

小刁的腳,包上鐵皮那就是臭彈啊!都他媽把我身子熏臭了,我剛洗完澡。

「刁工,我再去洗個澡啊。一會聊。」我說。

估計小刁當時會以為我是個傻子吧……

站在浴室里,我就像個被玷污的黃花大閨女,一遍遍沖刷自己的身體。然後反覆深呼吸,企圖排出毒素,重獲新生。

一般遭受過暴力侵害的人,身體上的受到的傷害是很容易痊癒的,但是精神上的創傷一般都要需要心理干預進行治療。

很遺憾,我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期,以至於在我現在寫下以上這段文字的時候,鼻子周圍還能隱約感覺到那個味道,久久不能散去。大概這個味道會像其他痛苦的回憶一樣,要陪我一輩子了。

我在浴室洗了很久,直到小刁進屋睡覺,我才出來。

人,不能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

這次和小刁的接觸之後,通過觀察,我發現這個人不怎麼合群。比如監理們在樓下打麻將的時候,小刁總是自己默默的在樓上看電視,從不參與集體活動。

後來聽小劉講,小刁這個人賭性很大。他很愛打牌,是老監理們不帶他玩,因為小刁牌品太差,把錢財看的太重,誰要是打錯牌影響到他,導致他輸了錢,他就一直逼逼。在我來M市之前,有一次小劉因為打錯牌,害小刁輸了錢,小刁一直數落他,小劉急了,拿凳子砸了小刁,從那時起小刁就不和大家打牌了。而且每次見小劉都客客氣氣。

不過由此可見,小刁的抗擊打能力還是挺強的。因為三年前,上一個被小劉砸過的人,可是直接就倒地休克了呢!

小刁,頭真硬。

小刁就打打小牌這點愛好,可是監理們不帶他玩,他只能自娛自樂,買買彩票什麼的。他離婚就是因為買彩票,據說當初他老婆和他打架鬧離婚,掀開家裡的床墊子時,床架上鋪了滿滿一層的彩票……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看來小刁沒聽說過這句話。

我到之後沒多久,有幾個監理髮現,他們的錢總是不翼而飛,一開始三十、二十的都沒怎麼當回事,後來開始上百上百的丟。

這總丟錢可受不了,大家出門在外都不容易,說句實在話,但凡家裡有個幾十萬也不出來受這罪,況且這個行業工資也不高,掙這仨瓜倆棗的可不能便宜了這毛賊。

所以,大家決定,捉賊!

一開始,大家都以為是老劉偷的,畢竟他有過前科,也算內行。但是觀察了一段時間發現他沒有作案時間,而且就這麼盯著他,丟東西的情況還是時有發生。

司機老張住一樓,有天夜裡下雨,老張懶得去院子里的旱廁撒尿,於是就上二樓洗浴間尿,我們偶爾犯懶也會去洗浴間尿,尿完了用淋浴噴頭沖沖。老張出過車禍,腿有毛病,走路很慢,動靜很小。那天他上二樓時發現小刁正翻電視櫃下面的箱子,那個箱子長期沒人動,就是單純的為了架起電視櫃,讓電視的高度合適一點,便於觀看。

小刁一回頭嚇了一跳。老張則裝傻,沒說話就進了洗浴間,等撒完尿出來時小刁已經回屋了。

自此,監理們再也沒丟過東西。老張心裡清楚,這偷東西的人,就是小刁了。可老張也沒說破。

以正常人的思維來想,小刁肯定認為老張把那天晚上的事告訴別人了。小刁做賊心虛,借著發工資的由頭請大夥吃了頓飯,飯桌上,小刁宣布自己即將申請調離M市,去別的工地上班。老劉那天吃的那叫一個香,猶如餓死鬼托生,風捲殘雲一般。

偶爾早上出門,我會碰到小區里的清潔工把垃圾桶里的垃圾往車上倒,每當這時,我看著那垃圾桶,總會聯想到那天老劉吃飯時的嘴臉。

過了不久小刁就離開了M市。

小刁走了很久之後,老張才說起那晚的事。老劉雖沒丟東西,但是屬他罵街罵的歡,一來,罵街本身就是老劉的種族天賦,胎裡帶出來的技能,不過信手拈來而已;二來他也不傻,在大家都懷疑他的那段時間他一直夾著尾巴做人,窩囊的很。

這回真相終大白於天下,老劉清白了!他站起來了!他揚眉吐氣了!

撒花兒!(這算他媽的算什麼揚眉吐氣……)

小偷事件就此結束了,項目部又恢復了元氣,一群老監理們快樂地生活在這裡,滿滿的正能量,哈哈。

小刁實體卡

其實想想,多虧了小刁當時拿大家的錢不算太多,關鍵是他拿錢的這幾個人脾氣還算好,要是老劉丟錢了,他非得把房蓋挑了不可。況且小刁最後請大家吃了頓飯,也算間接的賠不是了,出於對他的同情,也就沒人追究了。之後只有兩個人還總是提起這件事,一個就是背了很久黑鍋的老劉,

另一個,就是老苗了。

——————————————————————————————————————未完,下章講老苗,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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