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02相遇亦相逢

第2章相遇亦相逢

說他們是英雄,是因為走進另外一個人的世界,不但極其困難,而且意味著風險。風險就是,你永遠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1.動漫里的人物

午飯後,何懼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下,然後騎車趕到學校。

來到宿舍,何懼看到只有兩位同學在整理東西,他們中午才趕到學校,險些遲到。事實上,何懼回家吃午飯的時候,陸陸續續有新生報到,搬入宿舍。這兩位同學說其它同學都去教室了。兩點多,有人來通知教室的門開了。

3班的教室位於教學樓二樓的南側。在教室里能看到位於教學樓東側的操場。這座教學樓東西方向,臨街。

何懼進入教室的時候,已經坐下了許多同學。準確的說已經坐下了80%的同學。高中的班級規模比他在初中的時候要大得多。他粗略估算了一下應該有70多人,比他在初中的班級人數多了接近1倍。教室里,亂鬨哄,黑壓壓的一片。大家都在相互聊天,有的同學剛剛相互認識,有的早已認識,開學分班格外興奮。所以聊天的話題太多了,但聽不清。

前四排已經坐滿,後面三排基本坐滿。何懼看到第五排還有個靠中間的空座位。他走了過去。就像上午步入宿舍一樣,何懼的步伐不快不慢,沒有左顧右盼,沒有任何特殊的表情,如入無人之境。有些人從他一推門開始,就轉過頭來看,似乎每個新同學都是一個新物種。另外一些同學繼續旁若無人的聊天。

在走向那個空座位的路上。空座位前排那張課桌後面的兩位女生一直盯著何懼看。

他把書包放好,坐下。何懼的同桌是位男生,身材跟何懼差不多。中等身材,有點兒瘦。他見到何懼坐過來笑著說,「我叫鄭小川。以後咱倆就是同桌了」。說話間,他漏出了兩隻可愛的小虎牙。

何懼說,「我叫何懼。」

這位何小川很健談,不知道是對何懼感興趣,還是好奇,他的問題一個接一個。

「你從哪個學校考過來的?」

「松河鎮。」

是的,何懼就生長在松河鎮,生在那裡,長在那裡,他童年和少年的大部分記憶都留在了那裡。

「我是從三山鎮考過來的。松河鎮在哪裡?」

「距離紅峰山不太遠。所以離學校也不遠。旁邊有條河,叫松河。三山鎮遠不遠?」

「三山鎮坐汽車要1個小時的路程。」

「三山鎮,好聽的名字。我沒去過。」

鄭小川繼續說,「我姑姑在學校里當數學老師,教高二。跟咱們班主任認識。」

何懼,「失敬,失敬。」

鄭小川,「哪裡,哪裡。」

何懼並非不熱情,而是想的事情太多。他剛剛進入教室,直奔這個空位子的時候,打量了教室里的同學。後面三排坐滿了,好幾個前衛男坐在那裡。顯然坐在最後幾排的同學,希望享受不被老師關照的自由。看小說的自由、聊天的自由、戴耳機聽音樂的自由等等。而前面四排也坐滿了,有些同學個子矮小一些,有些同學戴著厚厚的眼鏡,看起來就是學習認真努力型的。他還發現,班級的男女比例基本持平。這也符合常規。因為他所在的初中考上這所中學的男女比例是二比三,二男,三女,女生還要稍稍多一些。在跟鄭小川互相介紹的時候,何懼的大腦正在處理這些信息。

這時候鄭小川繼續說,「咱們班裡沒有頂級學霸。」

何懼問,「是嘛?學霸都在哪個班?」

鄭小川說,「李明明,男的,在一班。王明明,女的,在四班。其他的學霸我還沒搞清楚。」

「看來分班也沒有明顯的規律。」

「我姑姑說,分班都是抓鬮的。哪個老師不希望自己分到成績好的學生。所以容易起爭執。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抓鬮。」

「看來運氣挺重要的。」何懼若有所思。

「也不全是運氣。分班之後還可以調。有些家長有關係會找到學校領導。所以還是可以調的。」

「原來是這樣。」

也許是前排兩位女生被鄭小川和何懼的對話吸引了,也許是出於禮貌和家庭素養,她們轉過頭來做自我介紹。

圓臉的女生聲音清脆,「我叫王小娜,來自九中。」她正對著鄭小川。

瓜子臉的女生聲音甜美,「我叫李妍妍,來自八中。」她正對著何懼。

鄭小川趕緊做自我介紹,何懼也重複了跟鄭小川的自我介紹。在自我介紹的時候。何懼仔細觀察了這兩位女生。都非常美。瓜子臉的女生,也就是那個李妍妍,更美一些。面容清秀,像是動漫里的人物,通常屬於女主角,身材不高不矮,頭髮剛好到肩膀。她的聲音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很久之後,何懼才能想到更恰當的描述。李妍妍的聲音,就像廣播台里的節目主持人。而且節目類型是情感類的。清晰,有親切感,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吸引力。

鄭小川問,「八中和九中,我都沒聽說過。屬於紅峰區嗎?」

王小娜說,「八中和九中不在紅峰區。而是在市區。我們是跨界過來的。」

鄭小川和何懼當時就明白了。紅峰中學並不在全市招生,它僅僅是紅峰區的重點中學,只招本區的學生。而這些「跨界」學生,都有著特殊背景。要說有多特殊,倒不一定。因為,通過上午打架,還有下午偶然間遇到鄰桌的這兩位女生,何懼已經明白,這樣的「跨界」學生不在少數。

王小娜顯然聽到了剛才鄭小川說的話,他問小川,「咱們班主任是男的,還是女的?教哪一科的?」

小川說,「是男的。戴眼鏡。教數學的。姓王。我去見我姑姑的時候,遇到過王老師。」

王小娜接著問,「這位王老師厲害不厲害?」

小川說,「看樣子不厲害,挺溫和的。我跟他見面,就是簡單的打了個招呼。」

王小娜繼續問小川姑姑的情況。

何懼這時候,心思已經不在聊天上。他想起上午從歐陽志鳳那裡借的那本書《人性的弱點》,還答應一天之後還給他。他現在拿出來看。那本書他讀過一部分之後,開始感到後悔。他喜歡書里的內容,一個個的小故事,講述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之道,分析人的心理很在理。這是他已經從來沒有讀過的類型,他喜歡。如果借一個星期就好了。但是初次見面,這本書裝幀很好,書的主人答應借給他已經算是幸運了。所以,他要抓緊時間看這本書,明天就要歸還,能看多少看多少,到時爭取能續借。

另外他不大喜歡閑聊。並不是性格外向和內向的原因。這樣的聊天,他不能提供什麼有用的信息,例如鄭小川那樣的。既然不能提供有用信息,那隻能當個聽眾。當個聽眾,他又對這樣的信息不感興趣。當然,李妍妍吸引了他。但他又不願假裝聊天,盯著兩個女生看。所以,他還是想做自己的事情。

何懼一邊聽著其他三個人聊天,一邊把《人性的弱點》從書包里取出來翻看。還沒看完一頁。

李妍妍問,「何懼。你在看什麼書?」

何懼把書的封麵攤開來放到她的面前,「《人性的弱點》。」

李妍妍拿起書,一邊翻看一邊問,「好奇怪的書名。你怎麼喜歡看這樣的書?」

「偶然遇到的。看了之後才覺得喜歡。」

「書里講了什麼?」

「都是一個個的小故事。主要講人的心理。」

「奧。如果好看,等你看完的時候借我看看,行嗎?」

「這個,我不能答應你。我也是上午剛剛從同學那裡借來的。明天要還的。如果你想借。得跟書的主人借。」

何懼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裡想,如果這本書是我的,我就可以一口答應她的要求了。即便送給她都是可以的。可惜不是,所以只能如實回答。

「好吧。那你為什叫何懼?」

「懼,就是怕些什麼。何懼就是不怕什麼。簡單的來說就是這個意思。」

李妍妍繼續追問,「那你怕什麼?不怕什麼?」

「這個問題很複雜。暫時回答不了你。」

何懼始終不怎麼會聊天,也不太會開玩笑。只有跟他最好的朋友在一起,才能談笑風生。所以,遇到這樣的問題,他只能直接、簡潔的回答。他對自己怕什麼,不怕什麼,當然有感覺。但如果說出來,卻是做不到的。不是他不願意說,而是他那個時候無法用語言清晰的說出來。

他不怕的東西很多,怕的東西也很多。比如李妍妍初次見面,劈頭蓋臉的直接問這樣的問題。他就有點怕。他怕一個陌生人太迅速的了解他。實際上,他過於擔心了。即便他敞開心扉,了解他也是極難的,甚至在很長很長的時間裡,一個人都沒有。面對李妍妍,他還有點怕回答的不好。因為他喜歡這樣的聊天。準確的說,他喜歡跟李妍妍聊天。初次見面,他是不是已經喜歡上了李妍妍呢?這是他那時回答不了的。

面對李妍妍簡單直接的追問,何懼有些招架不住。但絲毫沒有表露出來。直到很久之後,他才學會一種應對的方法。那就是向她提問,而且是問恰當的問題。這是他在《人性的弱點》那本書里學到的。這種方法不是用於跟女生聊天的,而是對一切人。此刻,他已經開始猜想,李妍妍下一個問題會問什麼了。可是他已經不必猜了,因為老師來了。

2.班會

在鄭小川、張小娜、李妍妍和何懼聊天的時候,班級里的已經座無虛席,學生們在3點之前全部到齊。這時候有位老師推門走入教室,站上講台。教室立刻安靜了下來。

這位老師果然文質彬彬,戴著眼鏡。跟鄭小川所說完全相符。只不過何懼感覺到,這位老師沒有朝氣,當然也不消極。總之是典型的沒有特點的老師。

這位老師開始了自我介紹,「各位同學大家好。我姓王,叫王一明。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我是大家的班主任,也是大家的數學老師。」一邊說,一邊在黑板上寫下他的名字。

「今天,我們開一個簡短的班會。第一件事,相互認識一下。我點名,點到名字的同學起立答到。」

七十多人的點名,5分鐘就完成了。沒有給任何同學自我介紹的時間。紅峰山中學的特徵從點名過程就能看得出來。兩個字,效率。凡是沒有明顯必要的事情,一概免除。由於點名過程過於迅速。何懼雖然很努力的記同學們的名字,但他根本記住不住。這時,王老師的班會流程已經進入下一個環節了。

「關於座位問題,就按照大家現在的座位確定下來,以後也基本不會改變了。每一周,每一列的順序依次向左側移一列。靠牆那列的同學,移到靠窗那列,等等。總坐在固定一列,脖子和視力都受不了。」說到這裡的時候,大家都笑了。

「大家從初中剛剛進入高中,會有各方面的不適應。高中的課程要比初中難得多。三年之後,大家會面臨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轉折。那就是高考。所以,無論你多麼感到不適應,都要想辦法儘快適應過來。

這時,班裡鴉雀無聲。這句話,大家都能聽懂。但懂的程度因人而異,有些同學在很久很久之後才明白這句話里到底包含了多少內容。

「大家馬上就會面臨一個挑戰,文理科分班。兩個月之後,期中考試。學校根據大家期中考試的成績進行文理科分班。所以在這兩個月的時間裡,大家要做好兩件事。第一,明確自己學文科還是學理科。第二,爭取考個好成績。這兩件事對於大家高中三年是非常重要的。」

說到這裡,王老師頓了一下。大家開始交頭接耳,因為這件事有些同學知道,有些同學不知道。但顯然這件事非常重要。至少意味著,兩個半月之後還會有一次班級大調整。現在的同班同學未必就是兩個月之後的同班同學。分文理科是早晚的事情,這是大家都知道的。有些學校,甚至許多學校,一入學的時候已經確定了文理科。而紅峰山中學開學兩個月之後,根據成績分文理科,同時進行班級大調整,其中的道理,任何同學都是不知道的。這件事兒只有校長才能說得清楚。

「從明天開始正式上課。課程表和作息時間表在我手上。等會把他貼到班級公告欄上。大家課下自己抄一份。明天下午,全校舉行開學典禮,時間為下午2點半。大家到時攜帶自己的椅子列隊從教學樓出發進入禮堂。由班長和體育委員組織。班長和體育委員就不用大家選了。等會我會指定。現在馬上發新書。請所有男同學跟我到倉庫取書。女同學負責把作息時間表、課程表、學校紀律表張貼到班級公告欄。大家相互抄一份。如果還有時間,就幫助同桌和鄰桌的男同學抄一份。」說完這句話,王老師把這些表格交給第一桌的一位女同學。然後說,「請所有的男同學跟我走。」

班級里叮叮咣咣一通起立聲音,所有男生跟著班主任出去了。20分鐘之後,這群男生一個接一個走進教室。有人抱著兩大包書,有人抱著三大包,有的已經累得直流汗。在班主任的指揮下,很快書籍發放完畢。每個人的桌子上都羅的像小山一般。語數外,理化生,政史地,各科課本,還有各科練習冊,加起來有二十多本。

班主任隨後宣布班長、學習委員、體育委員的人選。憑藉著手裡的花名冊、成績單、學生檔案,還有剛剛開班會各位同學的神情,以及搬書和課本分發的全過程。王老師已經把這些同學審核完畢了。

王老師宣布,「今天晚上正常上晚自習。大家現在開始熟悉課程表安排,熟悉教材內容。晚上做必要的預習。晚自習下課時間為9點半。走讀的同學10點之前必須離校。10點,學校大門關閉。明天按照課程表正常上課。我的辦公室門牌號是302。如果哪位同學有特殊的問題,到辦公室找我。請大家按照我宣布的內容做準備,迎接高中生活的挑戰。現在班會結束。」

所有同學一致鼓掌。所有的同學都討厭冗長的班會。事實上,所有的人都討厭冗長的各種會議。很久以後,何懼在網上看到一項嚴肅的科學研究,冗長的會議有著顯著的降低「智商」的作用,也就是容易讓參會者(而不是發言的人)大腦反應遲鈍。

但近乎所有的同學都沒有想到,這個班會竟然是如此的簡短。這就是紅峰山中學的特徵,一開學就進入了戰爭節奏。只是,許多同學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3.閑聊

王老師剛剛走出教室,同學們那種嘈雜的聊天聲就又起來了,伴隨著翻書的聲音。

粗略的翻了一會兒書。王小娜和李妍妍轉過頭來。分別把課程表交給鄭小川和何懼。這兩位少年分別說了「謝謝」,心裡是開心的,也是幸運的。顯然,他們看到,有不少男生是要自己抄課程表的。

王小娜說,「我覺得數學好難啊。本來看見數學,我就頭疼。高中的數學又這麼難。我正琢磨著要不要報個輔導班。輔導班也只能周末去,平時哪有時間。」

李妍妍說,「我也是這個感覺。跟不上進度怎麼辦呢?」

鄭小川緊忙接話,「數學其實不難。如果學進去了,會很有樂趣。」

王小娜,「什麼叫學進去了?怎麼才能學進去?」

李妍妍的眼神中顯露出,她也正關心這樣的問題。

鄭小川說,「學進去就是感到不難了。怎麼學進去嘛。我姑姑告訴我多做題。我就是多做題啊。越做越熟練。.......反正我不怕數學。」

何懼沒有說話。其一,他不知道鄭小川的水平有多高。其二,對於這些問題,他也沒有自己確信的見解。他的初中學習經驗能不能適用於高中,都是未知的。他那時尚且不知,這位圓臉的王小娜同學提出的如此簡單、直接、通俗的問題,他要花費多長的時間,多大的代價,才能給出讓自己滿意的回答。他也不知道,這樣的問題,對於所有的老師,都是困難到令人頭疼的問題。所以,老師們都盡量迴避這樣的問題。

對於眼前的這個聊天,何懼很久之後才知道意義何在。王小娜和李妍妍都是在市區長大的孩子。家庭背景優越,學習壓力不大,或者說學習動力不大。論成績,他們距離紅峰山中學的錄取分數線要相差100多分。所以,即便是像鄭小川與何懼這樣的人,只要是從鎮中學考入區重點,就意味著總分至少要比她們高出100多分。那麼,如此聊天,除了搞好「鄰里關係」之外,更重要的是在學習上互相幫助。誰幫誰,是顯然的。

何懼一邊聽他們聊天,一邊翻書。這次聊天,他基本沒參與。高中的課本,他迫不及待的打開看。尤其是理科的幾個科目,從目錄到第一章,他儘可能看得仔細。他最想知道的是,難度究竟有多大。

在學校食堂吃晚飯的時候,他到宿舍取餐具,遇到了歐陽志鳳。他跟志鳳說,那本《人性的弱點》很好看,爭取明天還給他。簡單聊了幾句。他告訴志鳳,今天,他不住校。從明天開始住校。

晚自習從6點半到9點半,三節課。何懼繼續仔細的翻書。對照課程表預習第二天上午的課程。晚自習的時候,班主任來監督,在教室里走來走去,所以整個晚上都很安靜。

4.別為我擔心

晚上放學,何懼騎自行車回家。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接近21點50分。爸爸媽媽還沒睡。

爸爸問,「開學第一天,感覺如何」

何懼,「還行。各種事情都很順利。學生特別多。班級里有70多人。」

「你在班裡的成績怎麼樣?」

「還不知道呢。沒有看到成績表。兩個半月之後考試,分文理科。到時就知道了。」

「你打算選文科還是理科?」

「理科。我覺得數理化這些科目,如果學得好可以拿高分。政治、歷史這些,知識太靈活。很難拿到高分。更何況從理科轉到文科容易,從文科轉到理科就難了。」

「嗯。那就努力學吧。」

媽媽在學習問題上,很少參與聊天,他當然希望何懼的成績好,能考上一所好大學,但她更關注何懼的生活。或者說,她更擅長關照何懼的生活。

何懼說,「媽。我從明天起就正式住校了。每周只有周六的晚上在家裡住。我看到課程表了。每周六下午放假,周日下午回到學校,晚上正常上晚自習。」

何懼媽,「好的,知道了。你在學校里,飯要吃好。一日三餐,都要認真吃飯。還有離打架這樣的事情遠遠的。我知道你初中的時候沒有打架生事兒。高中的時候,更要做到。你要記住你表哥的教訓。」

其實,何懼的爸爸媽媽根本不知道,他在初中的時候打過兩次架,只不過學校里的老師都不知道。也沒有傳到何懼父母的耳朵里。

何懼說,「媽,不要擔心。放心吧。不會發生那種事的。」

與期望和美好的嚮往一樣,父母對子女的擔心是無窮無盡的。孩子在做許多事情的時候都可以達到忘我,但父母做不到。在他們心理,孩子永遠是孩子,永遠與他們同在。這又是何懼很久之後才能明白的。

何懼媽媽說,鍋里飯菜都是熱的,你再吃點東西。說著,何懼媽媽把熱騰騰的晚飯都擺在餐桌上。何懼問,「爸媽,你們都吃過了嗎?」媽媽說,「都吃過了。我們吃的晚。都不餓。你趕緊吃。」

何懼一邊吃東西,媽媽一邊叮囑他,「晚上學校里沒有夜宵。你晚飯的時候一定要吃飽。最好給自己準備一些夜宵。每月的零花錢應該是夠的。總之,要吃好飯。」何懼點頭。

然後,何懼媽媽就不說話了,只是在餐桌旁默默的看著他。是的,她常常就是這樣看著他,並不說話。何懼當然能感知到這目光,這無比熟悉的目光,這永遠無法用語言描述的目光,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樣東西。這目光,何懼永遠都忘不掉。他遠遠無法預見,有一天,這目光會帶給他多大的影響。

這頓夜宵晚餐吃過之後,何懼說,「爸媽你們早點休息。我也準備睡了。」

何懼從不輕易表露自己的感情。因為太深的感情,任何錶露形式都顯得膚淺。而膚淺的感情無需表露。

這樣的夜宵,媽媽做的簡單卻無比可口的飯菜,要等到很久之後才能再次吃到。

5.輾轉反側

躺在床上,何懼無法入睡。他倚在床頭,翻開了高中課本。一邊翻,一邊回憶這一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後來他發現,自己根本無心看課本。索性躺在床上回想。

開學第一天一幕幕的場景在何懼的腦海中像電影一樣播放著。紅峰山中學,高考,對於他究竟意味著什麼,他無法想的清楚。

那幾個前衛男校霸,從進入宿舍開始,他們的一舉一動都看在了眼裡。雖然不足懼,但以他的個性,將來說不定也會起衝突。萬一起衝突,最好不要影響到學習。媽媽的囑咐,並不是多餘的。

戴著厚厚眼鏡的歐陽志鳳,在直覺上,很想跟這樣的人交朋友。不單是因為志鳳的學識,還因為他的性格。直爽熱情的性格。

長著兩顆小虎牙的鄭小川,為人單純樂觀,水平肯定不如志鳳,更不是學霸,但性格可愛可親,也可以作為朋友。

那兩位女生,王小娜和李妍妍,動漫人物一樣的美麗面容,也浮現在何懼腦海中。尤其是李妍妍。此前,他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人,更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女生。簡單的幾個問題,直接抵達一個人的內心世界。她為什麼能夠做到?提問並不難,難的是如此直接。還好,何懼的內心世界連他自己都弄不清楚,即便李妍妍再問十倍的問題,也還是了解不了他。但,他會跟李妍妍形成友誼,發展出感情嗎?那又是怎樣的友誼,怎樣的感情呢?

很久很久以後,何懼才會明白,只有李妍妍這樣的人,才稱得上是英雄,無論是男生還是女生。他們有自己的世界,他們也願意走進別人的世界。無論別人指的是誰,同學,情侶,朋友,是父母還是子女,等等。說他們是英雄,是因為走進另外一個人的世界,不但極其困難,而且意味著風險。風險就是,你永遠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能走進自己內心世界的,也是英雄。那裡有無盡的寶藏,也有無盡的艱難險阻。走進別人的內心世界之所以難,是因為走進自己的內心世界同樣困難。當然,也同樣危險。即便,一個人無時不刻不在與自己的內心世界同在。

想起李妍妍,何懼的心理有說不出的美好。但顯然,高中里絕不只有李妍妍。班級里70多人,這些同學都是怎樣的呢。他們的成績如何。在以後的高中生活里,他究竟會跟誰的交集更大?

想著想著,他的思維匯聚到了班主任王一明的班會上。最重要的信息是兩個半月之後的分班考試。到那時,他將考出怎樣的成績?分到什麼樣的班級?這些都是未知的。方向簡單,必須考出好成績。由此,他又想到高中的課程,課程比初中多,更重要的是難得多。想起白天的時候跟歐陽志鳳借《人性的弱點》,他此刻已經感到荒唐了。

關於同學和成績,何懼最後想到的是,那幾個未見其人已聞其名的學霸。王明明,李明明,他們到底是什麼情況?長的什麼樣?在哪個班?為什麼他們的學習成績如此之好?中考居然可以考到滿分。

何懼在初中的班級里常常是第一名或者第二名。初中的課程對於他來說,並不困難,當然也絕不是非常輕鬆。初中的競賽,他參加過,完全沒有感覺。高中的課程又會是怎樣的呢?他和這些頂級學霸的差距是150分。這150分距離能不能跨越?怎樣跨越?

對於這些問題,何懼一個都想不清楚。所有的想像最終匯聚成一個詞兒,戰爭。這究竟是怎樣一場戰爭?誰都不知道。換個角度。有人說,人生如戲,那麼人生是怎樣一場遊戲?有人說,人生如棋,那麼對手是誰?棋子在哪裡?棋譜呢?

此時何懼產生了一個感慨。近乎所有的電視劇都把少年演成了弱智,或者白痴。這並不是說導演和編劇的能力有多麼差。即便是與少年們朝夕相伴的父母和老師,都無法洞察他們,甚至無法接近。他們的瘋狂、無奈、孤獨、憂鬱、以及所思所行的複雜,可能只有他們自己才能了解自己。

開學的第一天,他就越發感覺到,人們對少年的了解之膚淺近乎荒唐。

思緒翻騰著,白天的一幕幕又在腦海中迴響。就這樣輾轉反側,不知過了多久,何懼才入睡。

他不知道,他將會度過多少個輾轉反側的難眠之夜,今天才僅僅是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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