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氣物種日曆】雨水（2月19日~3月4日）迎春花

「金英翠萼帶春寒，黃色花中有幾般。

恁君與向遊人道，莫作蔓菁花眼看。」

——[唐]白居易《玩迎春花贈楊郎中》

殘冬迎春

在關中平原的2月底，冬意尚未消失，迎春花就迫不及待地萌動了：在那堅韌、光禿、如同電線的深綠色枝條上，鼓槌一樣的金色花苞悄悄綻開幾朵，彷彿是宣告冬天即將結束的小喇叭。然後到了3月，梅花與山桃開了又謝，再之後是杏花、桃花。而迎春花卻不緊不慢地開著，一直到了暖和的仲春，才終於將花朵開盡，只留下滿枝已經長出的綠葉。

再向北到了北京，迎春花的花期，就要從3月開始了。若是碰上「倒春寒」的年份，一層潔白的春雪壓在金黃的迎春花上，那景象幾乎能與冬日的蠟梅爭艷，卻唯獨少了蠟梅的香味。

同門混淆

在秦嶺－淮河沿線，迎春花常與野迎春（雲南黃素馨）一起種植，如同一對難以區分的雙胞胎姐妹。不過，在兩者共存的地區，往往要等到迎春花凋謝將盡，才會輪到野迎春遲遲綻放。論姿態，迎春花為單瓣，有著纖瘦的筒狀部分；而野迎春常為「重瓣」，花型扁平而開展，花的喉部還有深黃色放射狀的「裝飾線」，看上去遠比迎春花更加豐腴而富態。

到了北京，野迎春就要屈居溫室了。不過，溫室里的野迎春，倒是可以在冬季開放，反而比室外的迎春花要早得多。《中國植物志》記載，野迎春的自然分布限於我國西南部，而迎春花分布至較北地區，並且提出迎春花可能是野迎春的北方衍生種。大概，正是由於原產地的差異，才導致了這兩者在植株耐寒性上的不同吧。

而再到了嚴寒的東北，連迎春花都無法露天生長的地方，當地的人們，會將連翹誤稱作「迎春花」。但實際上，連翹只是遠觀顏色與迎春花相似，都是一片金黃罷了。最簡便的區分方法，是看兩者花朵隱含的數字：連翹的花朵為4裂，形如剝開的香蕉皮；而迎春花大多為5~6裂，僅極個別花朵會出現4裂的情況。

金閨柳質

蠟梅欲謝，梅花正開，大地也從冬季的蕭瑟切換到春日的蓬勃。然而，那些沿著黃土坡的邊緣，柔順低矮地俯垂下去，彷彿弱柳枝上綴著些許金鈿的迎春花，卻被人們徹底忽略了。甚至在清朝古書《鏡花緣》里，蠟梅和梅花都位列「十二師」；而花期介於兩者之間的迎春花，卻連「十二婢」都沒能入選。

在當今的文學作品中，迎春花往往被作為「貪暖怕冷」的典型，用來反襯「傲霜鬥雪、不畏嚴寒」的梅花。卻很少有人注意到，現實中那荒敗溝渠邊的兩排迎春花，已是比梅花早開了幾朵。

想到此，我似乎理解了，為何《紅樓夢》中木訥沉默、結局被虐待致死的二小姐，名字叫作「迎春」。那低眉順眼又無香的迎春花，正是綻放在冰雪寒風中，卻被人忽略，被人否認，無人憐惜，最終默默地凋落，或許再也無人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