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核-04

04-真核預言

#define 原子序數 核電荷數

天冬醯胺：「來自上一個紀元的預言里，這樣寫道……」

環丙嘧啶/高山離子芥/深海鱇：「嗯。」

天冬醯胺：「有個真核細胞在街上走著走著，突然……突然……核膜就消失了！」

環丙嘧啶：「退化成原核細胞了？」

天冬醯胺：「進分裂期了。」

環丙嘧啶：「在大街上分裂真是少見呢。」

深海鱇：「假的吧。上一個紀元還沒有大街呢。」

天冬醯胺：「你想想看，它先預言有大街，然後預言有在大街上分裂的細胞。第一個預言已經證實了，這不就增加了可信度嗎？」

環丙嘧啶：「我看是現代的無聊細胞自己編的，可信度反而下降了吧。而且，這樣的細胞多半是大街上的乞丐。」

天冬醯胺：「還有，物理空間外存在沒有坐標的哈希空間；46號元素的最外層……沒有電子！」

深海鱇：「沒有電子，難道還有質子不成？別信這些所謂的遠古預言了。我倒是想要一些47號元素。」

天冬醯胺：「不過，有些預言是被現代細胞證實了的，比如任何力量都無法貫穿的正六邊形護盾。」

高山離子芥：「誰證實的？」

天冬醯胺：「也是聽說的啦，聽說。」

高山離子芥：「我還以為你親眼見過呢。要是這種不科學的護盾真的存在的話，我還真想去挑戰一下呢。」

不過，離子芥也想起，一位認識的少年，擁有類似的東西，不過那盾十分破舊，而且完全不是正六邊形。

//一大波小混混正在接近

她不知不覺就回憶起與他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那次她去書店買解析幾何參考書，不知不覺就被附近聚集起來的小混混圍住了。小混混常常出現在狹窄封閉的區域，使用的武器一般是令人討厭的怪味物質。但那次，可能是被愛學習的頭目帶領，竟出現在了書店附近。

離子芥放下手裡的精裝版糖蛋白《初等解析幾何》，準備宣戰。她估計著，一發鈉離子衝擊就夠他們好受了，而且還不會誤傷書本。

由於是個不小的書店，路過的細胞還不少，不過沒有細胞敢上前去救出圍困中的高山離子芥。因為大家都知道，跟成群的小混混發生矛盾會是什麼後果。

構建「第一真核」的目的是讓大家團結，可到頭來最團結的是街頭的小混混。這可真是一個諷刺的事實啊。離子芥沉浸在這樣的思考中，遲遲沒有動手。

這是，來來往往的細胞群中走出一個少年，他朝著圍在中間的離子芥同學，笑著直接走了過來：「哎呀，我的朋友給你們添麻煩了……怎麼可以這樣擅自走開……」

少年更進一步，伸出一根微管拉住離子芥就要走。面對一臉驚訝的小混混，他微笑著回應著「打攪了，打攪了。」

「你誰啊？」離子芥突然問。

少年的笑容凝固了。

小混混瞬間怒目相視。

「給我配合點行不行啊！我好不容易才想出裝作認識的朋友把你自然而然帶走的辦法啊！」少年絕望地叫道。

離子芥：「為什麼要做那麼麻煩的事情啊。」

一個小混混湊上來：「小子你想幹嘛啊？看你拿著個盾就感覺不對勁了，剛才果然不該相信你。」

另一個小混混也走到正面來：「這不是那天被圍毆的零和π同學嗎？傷養好了嗎？」

零和π：「那個……真是沒辦法呢。說得沒錯，你們不覺得很丟臉嗎？這樣一幫細胞圍著一個女生不丟臉嗎？你們應該看得很清楚吧——人家還是小孩子吧，看看那對長輩毫無敬意的野蠻態度，雖然看起來是大小姐，連反抗期也還沒脫離嘛……這樣的小孩子，我對你們這些不成群結隊連小孩都搞不定的人最看不順眼了……」

背後猛地一陣波動，嚇得零和π瑟縮著扭頭一看：她已經集中了所有的離子泵準備噴射。他下意識地舉起了破盾進行抵擋。

離子芥：「我最看不順眼的……就是你啊！」

鈉離子和氫離子在扇形區域內噴涌而出，空間中的電性、滲透壓、pH平衡統統被打破。小混混一個個失去了機能，隨意漂浮在空中，準備的怪味物質也有不少控制不住泄漏出來，互相污染。總之，一個正常的細胞很難再這裡待下去。

當怪味稍微消散後，離子芥重新開啟了與外界交互的感受器，本來以為現場無一人倖存，但偏偏她最討厭的、那個叫零和π的少年還站在那裡沒有漂走。

零和π手裡拿著一塊盾。

一般材料的盾，是很難在這種攻擊下倖存的：不是被電離，就是被水解。但這塊盾似乎有些不同。

總之，這就是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如果小混混沒記錯的話，那個擁有很厲害的盾的少年就叫零和π。

想到這裡，離子芥發現自己剛好又走到了那家書店門口。她考慮自己該去哪裡。反正是閑著，她想，就去色素商店吧。

走到一半的時候：

「那麼，附近有認識你的細胞嗎？」

「真是核疼。我連自己都不認識了，哪裡還認識別人。」

聽到這奇怪的對話，離子芥轉過去一看，那個少年就在道路中間。和他對話的是一位眼神獃滯的女士。

離子芥：「零和π，你怎麼在這裡？」

零和π：「我去取一個包裹，然後……」

離子芥：「不管怎樣，今天一定要做一個了斷！」

零和π：「這麼說來你現在有空對吧？」

離子芥：「大把的時間。」

零和π：「那麼，能幫這位女士想起她的名字嗎？」

離子芥：「哈？」

女士：「真是的，本來要去寄包裹，結果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

她表達得相當淡定。

離子芥：「誒？以前只是聽說過，沒想到還真有忘記自己名字的細胞。」

零和π：「我趕時間，先走了，你有空的話應該沒問題吧。」

離子芥：「什麼沒問題啊，又這樣隨便打發我想都別想。」

那位眼神獃滯的女士靜靜地站在大街中央，她的核膜就這樣漸漸破裂消失了。由於內質網並不多，所以在外面看得很清楚。零和π和離子芥停止了對話，轉過來吃驚地看著這一幕，路過的細胞也紛紛駐足圍觀。但那不知道名字的女士仍然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繼續瓦解著自己的核膜。

離子芥：「你在做些什麼呀？」

女士開始念詩：「膜仁消失現兩體，我沒背錯吧？這個我還是記得的。」

離子芥挪過去按住零和π：「你別想跑，告訴我你對她做了什麼？」

零和π：「我什麼都沒做呀，我也是剛才認識的。總之，快阻止分裂進程吧，到後期就無法逆轉了。」

一個路過的細胞：「染色質都螺旋化了！」

另一個路過的細胞：「是那個少年用了分裂因子嗎？」

真核細胞有絲分裂誘導因子在這裡是臭名昭著的物質，細胞們一邊不願意提及它，但在這種情況下，很難想出其他的解釋，這種物質在起作用的可能性最大。

無辜的少年零和π現在處於極為尷尬的境地。他一邊喊著「誤會了」，一邊飛一般地溜走了。

可是，這樣就算解決問題了嗎？

在高山離子芥的勸導下，那位不知道名字的女士終於復原了核膜，她們去了空氣擴張罐底部的支柱旁。這裡不像剛才大街上有很多路過的細胞，是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這裡有「第一真核」呼吸系統的「末梢」，可以跟環丙嘧啶所在的監控室通信。趁那位女士在整理自己的染色質時，離子芥將細胞膜上一個質子泵對準「末梢」，開始發送身份識別信號……

另一邊的監控室里，環丙嘧啶透過靈敏的纖毛，很快整理的收到的信息，解碼後，發現是離子芥的遠程通信。

深海鱇湊過來：「是姐姐大人？什麼事？」

環丙嘧啶：「還沒說完呢，你耐心等一下。」

她靈巧地揮舞著硬脂酸分子，在膜上飛快地記錄著接收到的點與劃。可以看出即使是十分熟練的她也有些跟不上節奏。「真不愧是歐5的高山離子芥，」她感嘆道，「居然能讓一個質子泵以如此高的波特率工作。」

纖毛的擺動停止了。

環丙嘧啶：「嗯……她說，她遇到了在大街上有絲分裂的細胞，不過那個細胞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跟預言一模一樣誒。」

深海鱇：「最後那句是她說的嗎？」

環丙嘧啶：「我自己加的。」

深海鱇：「這跟預言有什麼關係？忘記自己名字才是重點，而預言里又沒說這個。」

環丙嘧啶：「我還是看看別的版本的預言吧。」

空氣擴張罐這邊，離子芥見朋友那邊幫不上什麼忙，決定自己解決這件事情。

女士：「沒事，不就是分解一下核膜嗎，只是地點有些不合適罷了。」

離子芥：「沒事？要是真的分裂開了，肯定能上新聞。」

女士：「不會真的分裂開的。我DNA都沒複製過。」

離子芥：「沒複製DNA直接進分裂期？你瘋了嗎？會死人的！」

女士：「不要激動。我只是想讓染色質螺旋化一下，來找回我丟失的記憶。」

離子芥：「螺旋化？這算什麼方法呀？」

女士：「與原核細胞將記憶存儲於質粒環的鹼基對上不同，真核細胞將臨時記憶存儲於質RNA中，永久記憶則是在核DNA的修飾基團上，一般是甲基。」

離子芥：「嗯。一年級的時候學過，這也是真核細胞分裂一次記憶丟失一半的原因。可是可是這能證明螺旋化找回記憶的方法有效嗎？」

女士：「總還是有關聯的吧。不試一下怎麼知道呢？」

離子芥：「結果呢？」

女士：「沒有用。我還是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離子芥：「附近沒有你認識的細胞嗎？我有朋友在X0Y0Z18的監控中心，現在能夠聯繫上，如果你認識那附近的細胞，我可以讓她們去問一下。」

女士：「哎呀，我記性本來就不好……應該沒有吧。我認識的人在幻象城的比較多。不過還是多謝了吧你的幫助。」

離子芥：「沒關係的。幻象城還真是遠呢，你認識那邊的人，該不會是學者吧？」

女士：「我是研究概率統計的。」

離子芥：「純理論研究？真是傷神的事情呢。」

女士：「有時也給那些做實驗的幫幫忙。」

離子芥：「研究基因突變？」

女士：「比那高深得多。你才上初中吧？你應該不會知道的。」

離子芥：「你知道一種任何力量都無法貫穿的正六邊形護盾嗎？」

女士：「任何力量？這個要求有些苛刻，應該不會有的吧。」

離子芥：「那麼，屏蔽電荷的呢？能夠擋住高能離子的衝擊什麼的……」

女士：「良好的絕緣體嗎？還得是正六邊形，不會是晶態二氧化硅吧？」

離子芥：「跟那種好像又不同的樣子。」

女士：「親眼見過那種盾嗎？」

離子芥：「不不……是真核預言啦是真核預言。稍微聽說了一下。」

女士似乎來了興趣：「真核預言嗎？最近的年輕人也會談這種事啊。」

離子芥：「說是流行，其實種類繁多啦。比如在大街上增殖的細胞……」

女士：「增殖？我想起來了……」

離子芥：「想起名字了？」

女士：「不是。我想起我的一個線粒體最近出了問題，分裂不受控制了……不趕快處理的話會很麻煩的。」

離子芥：「這種事情為什麼跟我說呀？自己修復一下就行了。」

女士：「工作太忙，沒時間修復。直接扔掉吧。」

說著便改變了身體形狀，想要把那線粒體吐出來。

直接丟棄也算一種辦法吧，離子芥想。雖然在以前物質匱乏的年代，沒有細胞會這樣做，但當今物質富足多了，丟棄細胞器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她一下子擠出五個線粒體來。

離子芥：「怎麼回事？不是只有一個線粒體出了問題嗎？」

女士：「老黏在一起，不好分開。」

離子芥：「真拿你沒辦法。我幫你分開吧。」

為了在處理過程中不混入有害的雜質，她們又去了凈化工作室。

#define S synthesis-phase#define M mitotic-phase

另一邊，環丙嘧啶和深海鱇坐在監控中心外的非晶態二氧化硅幕牆前，天冬醯胺剛好也來了，還拿了一卷膜脂書。她們又談起了在大街上分裂的預言。

天冬醯胺抖著書：「我看另一個詳細版本的預言說，『增殖』屬性是會傳染的！」

深海鱇：「可信嗎？這麼油膩的書。」

環丙嘧啶看來是信了：「天哪，說不定離子芥同學現在已經進入S期了，動作快的話就到G2期了，我們不知道能不能趕上。」

深海鱇：「不用擔心啦，姐姐大人的DNA複製進程採用一套完全不同的電子信號系統控制，有三道安全機制，根本不可能進行干擾或竊取。所以千萬別小看歐5的水平。」

天冬醯胺：「未必。說不定發生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哦。預言里說，感染者是跳過DNA複製直接進入有絲分裂前期的。分裂後沒有完整的一套管家基因，性命難保。」

深海鱇突然害怕起來。在這種情況下，寧可信一下這本預言，或許還有機會減小損失。否則，自己就再也見不到完整的姐姐大人了。

「姐姐大人！不要啊！」呼天搶地的深海鱇瘋狂地釋放著二氧化碳，幾個換班的免疫細胞在一旁嘖嘖稱奇。

深海鱇：「環丙，馬上把解除的方法找出來，現在就去！」

環丙嘧啶：「請……請你別當真啊……」

天冬醯胺：「就是嘛，只不過是某一個版本的預言罷了，我剛才用那種語氣念出來只是為了營造氣氛的。」

//---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在凈化工作室外等候的那位女士說。

「別介意，幫忙幫到底而已。」

其實那分離出來的五個線粒體中，除了一個不受控制外，還有兩個外膜上的轉運酶出了問題。離子芥簡單地修復一下後，從凈化工作室的雙重門交換孔中遞給女士。

女士：「對了，麻煩你幫我向那位男生問好。」

離子芥：「男生？」

女士：「你們是認識的吧。他向走投無路的我伸出了援手。」

離子芥：「是這樣啊。」

女士：「他是個不錯的人。」

離子芥：「只不過是個愛管閑事的傢伙罷了。也可以說是愛耍帥。再說了，跟人家打聲招呼，結果就把事情都推給人家一走了之，太不負責任了。怎麼說呢，該說他是善於敷衍他人呢，還是做人很隨便呢……總是就是讓人很火大，不管什麼時候都當自己……」

女士：「看你說得樂在其中呢。莫非你喜歡他么？」

離子芥：「說……說什麼呢……」

女士：「就是那種，對心儀的對象故意擺出一副冷淡的態度，前陣子頗為流行的……傲……傲……傲餃？不對。是傲焦吧。」

聽到這裡，高山離子芥一激動，不小心啟動了質子軌道炮，把本應該用各種酶一點點分解掉的不受控制的線粒體打碎了，碎片飛得滿凈化工作室里都是。由於環境參數變得低於凈化標準，工作室里的警報響了起來。

「怎麼了？」女士在外面問。

「沒……沒事啦。」離子芥在裡面尷尬地回答。還好女士看不見凈化工作室裡面的一團糟的情況。

女士：「喔，我好像已經想起自己的名字了。」

離子芥：「嗯，是什麼？」

女士：「是……叫互生槿。哎呀——可算想起來了。終於可以去把包裹寄了。」

離子芥：「那再見咯。」

互生槿：「不想知道包裹裡面是什麼嗎？你一直盯著它看的。」

離子芥：「沒有啦，你的錯覺吧。」

互生槿：「也沒什麼。包裹里是一些純度不高的色素」

離子芥：「做研究用的吧？」

互生槿：「可以說是這樣。」

告別互生槿後，高山離子芥嘀咕著：「真夠麻煩的，應該叫她把名字寫在臉上，這樣就永絕後患了。不知道我以後記性會不會一樣變差呢。」

#define Index 圓圓的抱枕

「鑰匙呢？我忘帶鑰匙了？」

街對面又有一個忘事的傢伙。離子芥本來已經不想理睬了，但還是瞟了一眼。那不是別人，正是剛才的少年零和π。

「我帶了鑰匙的呀？一定是弄丟了。」

離子芥三兩步衝過去：「把麻煩事硬推給我後就跑去拿包裹了嗎？」

零和π：「這是上級指派的任務，我不能再拖延了！這豈是整天無所事事的你所能理解的？」

離子芥：「我才是吃了不少苦頭呢。既要幫她修復細胞器，還要清理垃圾，到頭來還被說成是傲……」

零和π：「傲什麼？」

離子芥一時語塞：「總之，我要跟你一決勝負！」

零和π：「我鑰匙丟了，沒時間陪你玩。」

離子芥挖苦道：「你家還需要鎖門？又沒什麼貴重東西。」

零和π：「怎麼沒有？床上就放著一個原……原……」

離子芥：「原什麼？」

零和π：「圓圓的抱枕。」

離子芥：「少廢話，趁現在時間還早，找一個人少的地方開始決鬥。別想逃跑！」

零和π：「決什麼斗啊，每次不都是你輸了嗎？」

離子芥：「吵死了，我又沒有被你擊中過，才沒有輸呢。」

零和π：「那你要怎樣才肯罷休啊。」

離子芥：「當然要等我贏了之後咯。」

於是他們去了糧倉旁的空地。這裡本是糧食進出倉時運輸中轉與酶促轉化的恆溫操作平台，但由於最近多糖類糧食產量與消耗量持平，這塊地方一直空著，而且沒有人會路過。

零和π一邊跟在離子芥後面走，一邊還在地上四處張望。

離子芥：「少拖延時間。你的鑰匙又不是在這裡掉的，有必要這麼找嗎？」

零和π：「怕是漂到這裡來了。」

離子芥：「不可能。根據最近的水流方向，嗯……到了。廢話不多說，開始吧。」

零和π：「好的，隨時恭候，放馬過來吧。」

「用不著你說，這一刻可讓我好等了！」離子芥啟動馬達蛋白在質膜上召集她的增強型質子泵，動作如此迅速，以至於磷脂層上划出道道艏波。然後，毫無聲息地，質子泵一齊啟動了，正對著的零和π正舉著他破門板似的盾等待著第一波進攻。

離子芥：「質子軌道炮怎麼樣？」

零和π：「一股酸臭味。」

離子芥：「你能不能認真一點？」

零和π：「那我用毫髮無損來形容吧。號稱是質子軌道炮，其實是氫離子擴散場。氫離子還是水合氫離子。我說的都是實話。」

離子芥：「這評價讓我很不爽呢。那樣的話……」

高山離子芥調整了細胞內部構造，用液泡構建了一個圓柱體的諧振腔，然後所有的線粒體整齊排列在周圍，連內膜上不規則的嵴此時也達到了最大同步。

零和π：「你……你改了骨架？」

離子芥：「嗯，有什麼不可以嗎？拿好你的破盾，小心燙手哦。」

零和π：「怕是我先被燒熟了。」

離子芥：「不會的，我剛才已經試探出來，你的盾是導電的，所以會首先吸收微波。我先將盾熔化，然後慢慢解決你。那時，我什麼招都可以用了。」

零和π：「說的倒容易。」

離子芥啟動了微波諧振腔，過了一會兒，零和π把支撐盾的蛋白鏈取下來，換了一根上好的纖維素撐著。那換下來的蛋白α螺旋已經瓦解了，從形狀根本看不出來是什麼類型。

又過了一會兒，盾上面已經出現了蒸汽泡，可見溫度已接近沸點。可是相界面折射微波，讓離子芥很難再瞄準。

而且盾也沒有一點熔化的跡象。

零和π：「沒用的。我說過，這些招數都沒用的。除非我哪天像丟鑰匙一樣把我的破盾給丟了。」

離子芥：「別得意，我的微波諧振腔還有脈衝模式。最高溫度……我也不知道是多少，因為根本無法測量。」

零和π：「巧了，我的盾最高耐溫也未知呢。」

離子芥：「今天說不定可以告訴你答案了。」

離子芥再一次調節各細胞器的位置，整個攻擊路徑都通過精確的感知優化到最佳。諧振腔放在前端，線粒體圍在周圍，細胞核放在後面，中間連著九級信號放大，還有精巧的同步機制。所有的準備，只為了一次納秒級的釋放。所有的能量集中在這樣一塊小導體上，可以使溫度瞬間達到2000℃有餘。

首先看到的是作為目標物的盾邊界都變得模糊了，然後緊接著是一陣傳向四面八方的衝擊，還好在三維空間中能量以平方反比規律衰減，否則附近的建築物都危險了。

零和π：「真倒霉，微管都斷了好幾根。」

離子芥：「你抱怨什麼？我為了騰出地方組裝諧振腔，還拆了近一半的微管呢。」

零和π：「你怎麼不說盾的情況呢？」

離子芥看了看仍然完好的盾：「我在想下一招。對付你還真得費些腦筋呢，你不許逃跑啊。」

零和π：「我為什麼要逃跑？你這種水平的招數，出幾次都是徒勞罷了。」

離子芥突然朝旁邊沖了出去。沒有支撐，沒有反衝，一個懸浮在空間中的細胞就這樣違反運動定律開始高速迴旋了。

零和π正要說什麼，離子芥搶先：「這是電磁驅動，這招你也是學不來的。」

原來她正在收集附近空間中的離子。

零和π周圍的滲透壓急劇下降，細胞吸水漲得越來越大。

離子芥：「快認輸吧，等到膜破了就來不及了。」

零和π迅速拿出對策：他趕緊吐出一些葡萄糖暫時維持滲透壓，讓自己縮小一些，然後又操縱肌動蛋白把盾收攏，將自己圍了起來。

「細……細胞壁？開什麼玩笑？」離子芥佩服他隨機應變的能力之餘走近觀察，看這臨時建造的細胞壁狀結構有沒有漏洞。

就在兩個細胞靠近時，零和π突然笑了。

這讓高山離子芥心頭一緊，她回頭看時，零和π的五根微管已經牢牢地扯住了自己的電驅動泵。太大意了，她一邊想，一邊調集質子泵準備近距離噴射。

零和π沒有說話，只是抖了抖夾在兩細胞中間一塊彎曲的盾板。離子芥這才看清楚，盾板積累了極大的彈力，因為它的背後有幾十根肌動蛋白拉著。如果這些肌動蛋白同時釋放，不僅正對著的質子泵集群會全部損壞，連質膜都有可能彈破。想到這一點，離子芥的高壓離子通道都不自覺地抖動起來。

就這樣僵持了四微秒。

零和π突然鬆了微管，整個身體癱軟下去，像燒餅一樣貼在平台上：「甘……甘拜下風……啊噗。」

「開什麼玩笑！」離子芥的高壓離子通道突然打開，剛才收集的離子在濃度差的推動下噴出來一部分。剛剛經受低滲透壓折磨的零和π同學，現在又得面對突然降臨的高滲透壓。他不由得閃到一邊，狼狽地逃開幾步。

「給我認真點！」離子芥叫道。

零和π：「可你剛才都嚇得瑟瑟發抖了啊。」

離子芥：「我才沒有害怕呢。」

零和π：「少騙人了，看你一副楚楚可憐瑟瑟發抖的樣子……」

歐5等級，高山離子芥，質子泵再次充能完畢：「去死吧！」

零和π以最快的速度穿上四聯的馬達分子，又以肌動蛋白助力，飛快地逃跑了。離子芥調整好電驅動泵和磁驅動泵的夾角，緊緊追上去，質子軌道炮還不停地發射。兩細胞此時的狀態都可用狼狽不堪來形容。

//深夜的戰鬥

回到宿舍時，時間已經是深夜，別人都已經休息了。離子芥輕輕地摸進寢室，盡量不造成擾動。這時她發現剛才自己剛才戰鬥時收集的一大囊泡高濃度離子還沒用完，不知不覺就帶回來了。

自己已經很累了，而這個囊泡的濃度差還要消耗能量才能維持動態平衡，所以此時最佳選擇就是直接把這沒用的東西扔掉。離子芥將身體變形，把囊泡擠到一側，然後縊裂。之所以不用胞吐，是因為吐出來的高濃度離子破壞住所的優良環境。而以這種縊裂的方式，可以留有一定時間讓包有雙層膜的離子泡漂很遠，時間到後失去維持濃度差的能量而在開放環境爆炸。

「姐姐大人……」

「鱇？你……在哪？」離子芥小聲呼道。

突然，背後飛出了幾百枝Y型結構抗體，將縊束牢牢鎖住。深海鱇終於小心地走出來，幽怨道：「一進屋就開始縊裂，果然是受了預言的詛咒呢。」

鱇推出一個大線軸，舉到空中逆時針旋轉著，上面纏繞的高分子聚合物就散落下來，細絲在整個寢室里漂浮著。

「鱇！」

「這是聚乙二醇，萬一姐姐大人分裂了，它可以……」

「搞什麼鬼？鬧夠沒有？還睡不睡了？」

鱇只感到一陣突然的眩暈，等到各感官恢復時，她發現自己已經被套在大線軸里了。線軸把自己的身體擠成了紡錘形，動彈不得。

「我果然不是姐姐大人的對手呢。」鱇想，「不過姐姐大人沒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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