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師承大自然,曾是周杰倫婚禮花藝顧問

我們用十二種燃炸的手藝,十二段師徒傳奇,來詮釋逐漸被淡忘的傳統師徒關係。今天呈現的是第三種關係—《師承自然的花藝美學家》:從自然學來一切,再把一切教給學生,這是台灣花藝大師凌宗湧的花藝哲學......

「如果花藝是從模仿開始,

那麼何必模仿老師,

為什麼不模仿大自然呢?」

如果說凌宗湧是全台灣最懂「在地之美」的人,恐怕鮮少有人反對。今年33歲的凌宗湧,是各大明星、名媛婚禮現場的花藝定製顧問,甚至台灣政商名流也都是他的客戶。

周杰倫、張震、Selina、孫芸芸母親何念慈、郭台銘的兒子、旺旺集團總裁的女兒……..

從送花小弟一步一步走到今天,11年前的凌宗湧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和友人合夥成立的「CN Flower」成了大家心目中「與眾不同的花店」。

從敦化南路小巷的店面,做到LV、Cartier、Hermes、Chritain Dior秀場,再到台北圓山大飯店、杭州富春山居,他一直秉持著同一個信念——

「花草沒有貴賤之分,就像人沒有高低區別一樣。順勢而為,就地取材,自然就是最好的老師。」

這樣的信念,也是他傳授給徒弟們最珍貴的人生哲理。

一個留著絡腮鬍的老爺們兒,卻每天與花花草草為伍。心思細膩,心靈手巧,擁有一雙「會和花說話」的手,凌宗湧在台灣被稱為「最受高端設計品牌和名流婚宴歡迎的花藝設計師」。

不管是奢牌高定還是明星夢幻婚禮,他都堅持使用當季地道花材,甚至野花小草來製造夢境。

咋聽上去,是不是很酷?

Hermes、LV、Dior品牌御用花藝設計師

杭州富春山居、上海柏悅、台北W Hotel

等五星級酒店花藝設計

周杰倫、張震婚禮現場花藝定製

Miss Dior與 CNFlower

攜手打造了「2016情人節限定款 Miss Dior香氛花禮」

杭州.富春山居

看起來像是很高端上檔次的一門技藝,接觸的人也都是非富即貴。但半路出師的凌宗湧其實學歷並不高。機械專業出身,成績單上除了美術,其他成績都不及格。1998年,退伍之後,凌宗勇一心想要從事跟美相關的行業,於是他去到花店當送花小弟,這一去,改變了自己整個人生的軌跡。

早上替人送花到酒店去給喜歡的女孩,也許是因為仰慕者眾多,所以女孩子臉上會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中午替老公送花去老婆辦公室,一大束嬌艷花朵引來辦公室所有人的羨慕;

晚上接到訂單,是送花給殯儀館的往生者。

他發現,花藝竟然與人的一生都有著關聯。

用凌宗湧自己的話來說,是:「怎麼可以是人從出生到最後一天,都在藉由花在傳遞感情?我就覺得這個行業好酷。」

回到家之後,凌宗湧做出了決定。「這個行業,我要做了。」

22歲那年,他決定了這輩子想要從事的職業。3年時間,他從送花小弟、助理一路干到花藝設計師,25歲,他和朋友一起開了自己的花店「CN Flower」。

但花藝店生意蒸蒸日上的時候,凌宗湧卻感覺越來越迷茫。後來,他跑到法國,看見那裡的人們對花的態度,他終於認識到自己的不足:太過於糾結造型,反而失去了造型。

「過去,我對花藝的理解太狹隘了,太糾結於刁鑽的造型和昂貴的花材。」

在法國,人們不會在意花卉的種類和價格,即便售賣的是沒有來歷的野花,只要入眼,他們也會買回去裝飾自己的居室。這種對自然懷有崇敬之情的審美觀深深地震撼到了凌宗湧,一直影響至今。

「每次聽到別人說,這裡產的花比較貴,那裡比較便宜,我就覺得很好笑。你一直在標榜這個很名貴,但當你到了那個產地你就會發現,其實根本不用錢。」

在凌宗湧心中,開花店和當送花小弟有一樣的初衷——藉由花傳遞感情。傳統花店大多要基於商業考量和市場需求,講求花哨的噱頭和繁瑣的包裝。但究竟誰才是主角?

是花。

「花沒有那麼複雜,複雜的是人。花就是花,不用加小熊和巧克力。」用來傳遞感情的是花本身,而不是其他人為附加上去的東西。

就像「CN Flower」的意義——Clear-Nule,克麗比努爾,一個新疆女孩兒的名字,寓意「溫暖的太陽」。

從法國回來後,「順應自然」成了凌宗湧的工作狀態。他不再只是一個花藝師,而是往就地取材、「和自然融洽溝通」這個更高的方向追求。

「我們從前欣賞的花藝都是從市場上買來的。你永遠都是近距離看見這些被整齊擺放的花材,它不是從土地里生長出來的。」

你說你是個愛花之人,可你愛的花都是被別人包裝過的,是規格品,真實的大自然你感受過嗎?

每年,凌宗湧都會帶著徒弟來一次「跟著花開去旅行」。

他借著一盆盆花草,將自然教給自己的花藝和感悟,傾囊傳授給他們。

「跟著花開去旅行」已經走到第七次,這次我們和凌宗湧團隊一起去到陽朔,見證糖舍阿麗拉在花藝創作中的「重生」。

在不同季節尋找更多層次的美,激發徒弟心目中對自然的感悟,是凌宗湧創辦花開旅行的初衷。

久積三郎

來中國旅居四十年的久積三郎,已經跟著參加過好幾次花開旅行。原本是支持太太的興趣愛好,所以從一開始,久積三郎並不理解人們對凌宗湧的崇拜之情。

「一個老爺們兒,帶著一幫老娘們兒去摘花摘草。我本來植物過敏,看見花就流眼淚,根本沒打算跟花有任何接觸。」

後來他陪太太一起跟著凌宗湧去杭州富春山居、法國南部。也就是在法國,看到的大家對自然、對花的認知,完全不是普通人買了朵玫瑰花,插在花瓶里欣賞一下那麼簡單,於是久積三郎決定,不管凌宗湧去到哪裡,自己都會放下手頭的一切工作,跟著他走。

在法國,他們去葡萄園,凌宗湧告訴徒弟不要去剪可以結葡萄的枝,只要一些藤蔓;

這次去到陽朔,12月的陽朔已經沒有花朵,只剩一片綠色的竹子。於是他帶著徒弟上山砍竹,告訴他們,不要砍你認為最美的那根,把它留給後面的人,留給未來那片未知的生機。

與自然共情,順應天道。

聽上去,是不是覺得很深奧,甚至很裝?

但這就是凌宗湧的花藝哲學。

有一次,凌宗湧在德國的花藝老師來台灣,從機場去酒店的高速公路上,第一次來亞洲的花藝老師看到一片綠油油的稻田,他覺得這片充滿生機的稻田很美,但凌宗湧卻不以為然。

生活中隨處可見的水稻,有什麼好拍的?

而老師卻反問他:「你去歐洲看到整片薰衣草,你覺得漂亮嗎?」

「當然漂亮。」

「那就對了,我看到稻田這麼綠,當然覺得漂亮。」

這句話在當下非常直接地打擊到了凌宗湧。他開始反思,美難道是因為你看見別人有而你沒有,才會覺得美嗎?外國人看著東方的美,而我們自己卻看不見。從那時起,他開始真心思考,一個做花藝講求美的人,難道就真的對眼前的美視而不見?

顯然不是。

凌宗湧把這些告訴給徒弟,引導他們發現身邊自然最真實的美,不人云亦人,自己也從不規定他們做什麼選擇,而是鼓勵他們創造出自己心中認為美的作品。每個人對美的定義都不同,我們所能做的,就是把它呈現出來。

這次一起去陽朔的,還有新銳設計師莎莉,自第一次花開旅行開始便跟在凌宗湧左右。看完莎莉的作品,凌宗湧給她打了一百分。得到老師的認可,莎莉相當高興,而凌宗湧接下來的話,給了她很大的啟發。

莎莉和她的作品

「當你極力想做到第一名,想做到最美的時候,你很難再發現別人的美。」

當我們的人生一直處於混沌和我執的狀態,去拚命想要追求些什麼的時候,他便會教你,收。

收起膨脹的野心,收起想要贏的慾望,不去錯過身邊真正的美。既是花藝,也是人生。所以他給每一個學生的作品都打一百分,不去爭輸贏,不以狹隘的標準來評判自然。

「我做的從來不是什麼了不起的花藝作品。我只是選對了材料,真實地看見了自己美的那一面。不需要去模仿別人,把真實的自己表達出去,就是全世界獨一無二。」

於是,他在杭州富春山居,用山居內的花材裝點。

春天就用迎春花,秋天便是金橘。

季節時令在改變,那麼他就讓當下最真實的大自然,走進東方的天圓地方,

具有生命力,沒有風格線。

冰天雪地的哈爾濱,看不到任何花草植物。

他於是用被雪壓斷的松樹枝,和刨開雪看到的苔蘚;

而這次在陽朔,他則帶領徒弟,

用漫山遍野都有的竹子,給糖舍搭出一片生機勃勃的大自然。

跳脫技法的束縛,沒有規則,接受自然給予的好與不好,也從不用自己心中的審美去否定。

花朵長歪了,沒關係。竹子塌了,沒關係。

「不像日本人那樣,幾點幾分,花要從幾公分開始鉸,他什麼都沒有,但只要植物在他手裡,他可以把它變成最美的狀態。」久積三郎說。

但沒有東西可以永恆,花藝也一樣。凌宗湧深知這個道理。欣然接受植物宿敗的命運,它們存在的意義就是當下那個最自然,最美的樣子。

就像這一次的糖舍,每次作品最後會呈現出什麼狀態,凌宗湧也無法預知。他要做的,從來都不是完美的裝飾或者器物,在驚艷片刻之後被放置在某個角落無人問津。

感受完真實的自然之後,凌宗湧更希望徒弟能走入當地,在熱鬧與瑣碎里去感受生活的煙火氣。因為,他所期盼的是製造自然與生活相遇瞬間的融洽。

當把搬進大自然的糖舍煥然一新地出現在大家眼前時,除了驚嘆和感慨,更多的就是感動。「跟著花開去旅行,已經不是所謂的學花藝這件事情了,而是要他們去看到自己內心認為的美。」

凌宗湧和徒弟的關係,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平等」。

「在我心中,師和徒沒有存在的地位,兩者相互平等,只是角色互換的問題。」

「我在私下的時候,這些徒弟也是我的老師。他們也可以教我,跟我分享。或許在花藝上我是老師,但在中國更多文化的領域,他們的認識也不會比我少。」

即使是擁有了老師的身份,凌宗湧也絕對不會「凌駕」任何人之上。

所以他不怕把想說的全都說出來,因為他知道自己的一切並不代表完美。凌宗湧反而希望,當自己分享完所有經驗之後,徒弟反饋給他更多的,是作為老師的他,在這件事情上的不足。

「我跟同學在相處的過程裡面,他們不會真的只是用所謂尊師重道的方式來和我交流。我希望的是,他們在離開這個課程之後,可以有自己的自信。」

越來越喜歡走到山林里,透過雙眼去感受自然的凌宗湧發現,自然與師父、徒弟的關係,在自己這裡顯得如此微妙。

「如果我跟大自然學習,那是不是你也會跟著我一起走進大自然,那就變成我們一起跟大自然學習。」

他讓徒弟把自己想像成某種植物,於是很多人開始思考,我到底是哪種花?大多數人都把自己形容成象徵美麗,堅強或者富貴的水仙和牡丹。但凌宗湧卻對一位同學說:「你好像小草。」

這是什麼評價?大家都覺得自己是花,憑什麼我就是草?

「這不是鄙視你,你以為牡丹想要綻放就綻放,但你有看過它凋謝時的慘狀嗎?在自然界,大家都是花草,沒有貧賤高低之分。」

小草的韌性永遠超越牡丹,它可以讓所有人都躺在自己身上,享受陽光,感受雨露,但牡丹能嗎?牡丹永遠只能在一旁,被人呵護著。

大自然的平等,在於它賦予每株花朵,每顆小草同樣的生命,只是特徵的不同。沒有美醜之分,高低之別,就像人一樣。

凌宗湧的生活就像他的為人一樣,真實而平靜。太太Ivy是一名攝影師,在凌宗湧發揮靈感創造花藝時,太太就在一旁拿著攝影機認真拍照。用太太的話來形容凌宗湧,是:「他很真實,並且有把夢實現的巨大能量。」

凌宗湧和兒子

結婚以後,他們在台灣九份山城買了一棟30多年歷史的老房,房子有一個隨意的名字,叫「數樹」。

因為買下這座房子時,凌宗湧的兒子正在學習數數,而這漫山遍野的綠色,正是數樹的好地方。

就像自然在冥冥之中安排下的命運,他融入了自然,接受了自然給這個房子的名字。

很多人對凌宗湧的定位都在名媛明星婚禮現場的花藝定製,和高端秀場的花藝顧問。

看上去站在高不可攀的距離上,但在凌宗湧心中,花藝更是一項大眾的選擇。

去年,台灣街頭出現了一輛「森林公車」,

它穿梭在大街小巷,一瞬間,彷彿帶人去到宮崎駿的龍貓世界。

這座203路公交車,便是由凌宗湧主導創作的作品。

天堂鳥、香蕉花、左手香、馬鞭草、台灣藜....

這些材料全都是台灣最常見的花卉。

這就是凌宗湧想要傳遞給人們的信息——

美不等於名貴,很多時候,美就在身邊。

從自然中汲取養分,再毫無保留傳給下一代,凌宗湧的理想就和生活一樣簡單。

「不去自以為是地改變自然,成就我心中所謂的美學狀態。順勢而為,自然而然,不在意成敗。

這也是他教給徒弟的人生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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