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後武功團紀念文章】20141222 「閱讀與人生」—白岩松廈大演講實錄
12月18日,資深媒體人、中央電視台《新聞1+1》節目主持人白岩松作客廈門大學,在科學藝術中心開展了一場主題為「閱讀與人生」的交流會。小夏整理了白岩松的演講實錄(有刪減),以饗讀者。
各位,大家晚上好。今天我來了之後才知道不好講,為什麼?年齡層相差太大,36到42(歲)的一群人,還有年輕的大學生,你怎麼把一家兩代人融合在一起還要給他講呢?講養生上一撥聽,下一撥不聽;講勵志,下一撥聽,上一撥不聽;講成功,底下(有)一半兒人都有經驗,很難,所以,聊聊天吧。
這一個月正處在廈門的讀書月,我是受出版社的「裹挾」,來跟大家談閱讀之美,其實我一直覺得這是一個稍微悲哀的事情。今年台裡頭做一個關於讀書的公益廣告,這幾年(都在)做讀書的推廣,我總納悶一件事,你見過國際上把哪個日子定為「吃飯日」嗎?說到國際吃飯日,沒有。那既然國際沒有吃飯日,那為什麼要有一個讀書日呢?對於人們的身體、肉體來說,不吃飯活不下去,那我很納悶,對於我們的精神來說,不讀書難道不也是跟不吃飯一樣活不下去的一件事嗎?那麼為什麼現在都已經墮落到了要全社會去推廣「閱讀」這樣一種現狀?我覺得這件事情恰恰印證了此時此刻中國的某種悲哀和某種覺醒。
我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到一個細節,前不久在APEC上,普京送給了總書記一部手機,這部手機我看完細節之後發現,只有俄羅斯能做,中國做不了。是他們技術很高科技嗎?沒有。這個手機是兩面屏幕,這面跟咱們的手機一樣是正常的,另一面是跟kindle一樣的、像水墨一樣的屏幕。我為什麼說中國做不了?俄羅斯的人均閱讀量在全世界排名是很靠前的,腦海中能誕生(這樣)一個手機,一個屏幕是正常的彩屏,另一個屏幕是墨跡的屏幕,只有愛讀書的國度才可能把它研發,他才會把一個手機跟閱讀和使用緊密結合在一起,而我們設計成兩個屏幕,一定是為了變得更加便利,更加色彩斑斕,而不是考慮是否更適合閱讀。
同樣的道理,今年八月份我去法國巴黎的時候,大家知道,八月份的時候,巴黎人民非常可愛,把整個巴黎全部給中國人民留下了,見著中國人的可能性會比見著法國人的可能性更大,他們都去度假去了。就在探討這個度假的事情當中,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一個中方的高級官員跟我說了一番話,給我的觸動非常深。他說該怎麼看待法國人像命一樣地捍衛這一個月的休假?中國人經常會覺得法國人太懶啦,一到夏天錢都不掙全跑啦,都去度假了,海邊或者其他(地方)什麼的。我們非常容易從這個角度去思考這個問題,但是法國人是怎麼去面對、思考、解讀這一個月呢?在全世界,如果論有創造力的國家來說,法國,是最好的,甚至可以不加之一對嗎?比如說在諾貝爾文學獎,法國有多少人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包括法國的電影,現在我依然是法國電影的狂熱愛好者,只要看一部法國電影,當然,也是他不錯的電影中的一部,我就幾乎從來沒有失望過。在我最喜歡的三部電影當中,就有一部是法國的……法國人認為法國之所以有創造力跟這個月休假緊密相關,因為每年他們有一個月去保證安靜的地方,回到自己的內心,讓自己經常有發獃的時間,讓他們了解生命。每年都要休息一個月,寧可少掙點錢,在這背後是一種對生命更透徹的理解。
生命不止是使用,還需要獎勵,而我們對生命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態度?我們口號上會說:活到老,學到老;其實我們的實際行徑中往往是「活到老,掙到老」。錢永遠沒夠,大家都在忙碌著,其實中國古人早就告訴了我們什麼是「忙」。「忙」就是心亡,那你可以仔細追究一下,「此時此刻的中國人有多少人心是死的?」他的這番話觸動了我,法國之所以可以成為一個有創造力的國度,跟他經常要停下來,面對自己,成為自己的朋友,與自己對話,與時間和空間對話緊密相關。後來我總結,想要有創造力,需要有三個條件:有錢(有一定的閑錢),有一定的閑人,還有一定的閑時間。沒有這三點,想有創造力,不可能的。
去年是《東方時空》創辦二十年,它在1993年創辦,為什麼(發展)幾年就成為中國具有影響力的新聞專題節目?那種創造力是從哪兒來的?我覺得就從這三個「由於」來的:由於進行了改革,大量的人可以進來,不合適的人可以走,每一個欄目的人都會有一點富餘。這種富餘就產生了強大的競爭力,同時也有了生存的壓力,這就需要更有創造力和幹得更好。這是第一個,第二個,當時搞改革,錢製片人可以支配,幹得好的人可以多給,幹得不好的人可以少給,有一點閑錢。第三個由於不是滿員,同時還可以吸納社會的大腦,優秀的人云集在這裡,就會有多餘的時間和智慧,創造力就誕生了。那樣的幾年時間裡,永遠是前面在播節目,後面就有人在研發新節目,所以,很多新節目都不是領導指令的,而是我們自發推動的,像《實話實說》這樣的節目,領導沒讓做這個,一看還不錯。創造力就是這樣誕生的。
……
四個蘋果創造世界。第一個是亞當夏娃的蘋果,與人類有關,第二個就是牛頓的蘋果,發明了萬有引力,第三個是喬布斯的蘋果,第四是中國的小蘋果,解決了龐大的大媽們多餘的精力,這是對人類的巨大貢獻。(笑)說牛頓的這個蘋果,我相信在此時此刻的中國,這樣的傳奇不會誕生,此時此刻的中國誕生不了牛頓,此時此刻有幾個中國人有那個閑工夫躺到蘋果樹下去?在一個講究「愛拼才會贏」的國度里,這是閩南語對這個國度最大的貢獻,好多不會講閩南話的人都會講「愛拼才會贏」的閩南說法,在這個「愛拼才會贏」的國度里有幾個人願意躺到蘋果樹下去閑呆著?好,即便有人躺到了蘋果樹下,被蘋果砸完之後的反應也一定很「中國」。第一個,像絕大多數中國人一樣,抱怨。此時此刻的中國最大的特質是抱怨,我們可以到任何一家餐館去聽,小三在抱怨正房,領導在抱怨下屬,下屬在抱怨老闆,老闆在抱怨體制內,體制內在抱怨體制外,反正所有人都在抱怨,因為大家都覺得責任是別人的,與自己無關。每個人都在抱怨中把自己給摘(除)出去了。其實,你什麼樣中國就什麼樣,你要進步了中國就進步了,但是中國人不會用這樣的思維去思考問題,因此第一個反應就得抱怨,「誰管的樹?你們領導在哪兒?把他給我叫來!」一定會演變成為這樣一種局面,這是大比例,還有一定的小比例的人是嗎?
人家說一個外星人如果掉入地球,掉到其他國家命運可能相同,掉入中國會有不同的命運,要看它掉入哪個省。如果掉到陝西,就會把它埋上,一百年後再挖出來。如果掉浙江義烏,就製造一批模型。如果掉在東北,訓練訓練上二人轉舞台。要是掉北京,更搞笑了,「趕緊問下是什麼級別要不不好接待。」(笑)所以我們會有我們此時的特徵,你就會去想我們現在是一個有創造力的時代嗎?當你看多這樣事情的時候,你就會看到一種本源,此時此刻有多少中國人會去做無用的事呢?但是創造力就恰恰跟無用的事聯繫在一起。
……
第一個黃金周,我在廈門。全中國的第一個黃金周那天我在廈門,帶著老婆孩子,孩子還很小,我們喝茶喝到十點半的時候就被臨時通知「全走,所有的茶室要改成賓館讓人睡覺」。因為第一個黃金周,廈門沒有想到遊客是如此的海量。等我回到賓館的時候,大堂里全是人,在等床位。第二天去鼓浪嶼,噩夢一般的旅程,但是,到了鼓浪嶼之後沒有幾分鐘我就成為最幸福的人。一艘艘船在鼓浪嶼停泊,(大家)下船,99.5%的人直奔日光岩。還有人問:哪兒是鼓浪嶼最有名的?日光岩吶!旁邊的人也不用問,跟著人流走了。我帶著家人跟著人流到了日光岩一看,人滿為患人山人海,都快看不到日光岩了。我就勢拐到了鼓浪嶼的巷子里,一個人都沒有。那一上午直至下午,我們把鼓浪嶼都逛了一遍,甚至還鑽到那時候還有一個什麼洞里。最美的鼓浪嶼在最火爆的黃金周是沒人的,幾乎屬於我們這一家人。但是,湧入的人們都在日光岩,因為他們要照一張相,留言「我到了鼓浪嶼」。從此我幾乎不到任何一個景點去照相,因為生命很短,照相的那個時間不如留在自己的記憶當中去感受。所有傳說中最美的鼓浪嶼,比如說鋼琴的聲音,從窗戶裡頭傳出來,我全聽到了。野貓跑過,張三丰的奶茶等等。這個時候要反過來去思考,我們的生活,出現了哪些問題?在我們的意識當中有哪些問題?閑逛是沒用的,我們講究直達目的地,干任何事情我們都是功利地直奔目標,過程幾乎是可以忽略不計的……手機阻止了無聊,也阻止了無聊所擁有的所有好處。這句話開始很繞,但是當我開始想明白了,覺得這句話說得太好了。無聊是有價值的,我們現在已經沒有無聊的時間,只要一「無聊」,人們下意識地就拿起手機來,「無聊」就被填滿了,看個微信瞎搜一番等等,「無聊」沒了。無聊之中所臨時誕生的某些千奇百怪的、天馬行空的創意都消失了,甚至「無聊」本身也消失了。「無聊」也是創造的一個重要母體,而我們現在連給它時間的可能性都沒有。
中國人不做無用的事,什麼是無用的事,什麼叫有用的事?與陞官有關的,與發財有關的,與出名有關的。比如說在我們的學堂里,現在的學子提的(問題)跟過去不一樣,現在的學子提的問題都是有指向性和目的性,功利性極強,「我該怎麼辦?」「應該怎麼著?」「你直接告訴我一個什麼?」我每次都回答我不是賣大力丸的,我治不了「急」病,只能是說一些慢道理。但是現在的人覺得慢道理不叫道理,你必須要告訴我一劑葯吞下去立馬要見效,只有一種葯真能達到這個效果,(那就是)劇毒的毒藥。你只要吃下去,保證兩分鐘後啥事兒都沒有了,你吃嗎?所有,有用的葯恐怕都需要時間。
現在中國人很有意思,看名片、遞名片。回到家一看,這哥們沒用,撕了,因為你用不著他。就在一個又一個篩選名片、把沒有用的名片一張張撕掉的過程中,你(錯過了)生命中有趣的人,留下的全是有用的人嘛,有趣的朋友越來越少。
我們該怎麼重新去理解無用之大用,包括閱讀本身?今天下午有個小夥子跟我聊,說我特倒霉,本來報了某個學院的某專業,後來被調劑到了漢語言文學,它有啥用啊?我給他四條出路。現在12月份了,回去復讀可能有點來不及了,自己考慮清楚。第二條,學校能轉系,試試。第三條出路,大學本科學的是思維方式的熏陶,研究生選專業的時候選擇一個跟自己的興趣愛好相關的專業。第四條非常重要,沒準你會愛上它,試著愛上它……
隨著我年齡的增長,我對漢字的喜愛是在增長的,好多人跟我說,誰這年頭還在讀詩啊……詩歌里有最濃縮的中文,我要告訴他們幾件事情,第一,中文是每天面臨再次發明的。發明這個詞是理科啊,怎麼會跟文科有關。我說不,漢字的常用字五、六千字,但是每天當你落筆要寫字寫文章的時候,你都承載著或主動或被動的重新發明漢字的可能。想想我們廈門的詩人,舒婷,很多年前同樣路過神女峰,為什麼她能寫下:「與其在懸崖上展覽千年,不如在愛人的肩上痛哭一晚。」這兩行詩有哪兩個字你不認識嗎?但是她把我們熟悉的漢字重新組合在一起,誕生了「人人心中有,個個筆下無」的意境,而且成為一個時代的標誌。在詩歌裡頭,同樣存在著看似無用的東西,但是漢字每天都可以重新生長,我們要探討中文的無限可能……
海子寫過「今夜我不想人類,我只想你」。這是海子最偉大的一句情詩,依然是大白話,但是它有我們最濃縮的東西。當一個民族有持續二十多年的時間不讀詩厭惡詩,而且把它邊緣化的時候,你就知道我們生活中發生了什麼樣的問題。
我們現在都知道,有些東西開始重新有用了。但是這個世界上最貴的東西(往往)是無用的東西,這個世界上最無用的東西是什麼?戒指。你告訴我一個實用功能,它有嗎?但是它非常貴。頂針,幾毛錢一個,但是戒指呢?無限。還有服裝,比如說,服裝有用的功能是什麼?保暖和遮羞。如果要是滿足它有用的功能,去個小商品市場,100元一身,拿下。但是很多女士的一身10000都拿不下,這9999花在哪兒了?花在沒有任何實際功能的用途上,牌子、感覺、樣式。它一點也不會為保暖和遮羞增加更多的因素,很貴很貴的東西在遮羞方面反而能力減弱了,(笑)尤其在夏天。無用的才最貴,(你們可以)去研究我們生活中大部分的事情,看看是有用的貴還是無用的貴?
曾經有一次我在講這個事情的時候,陳丹青非常認同我的看法。陳丹青他們乾的這活兒有什麼用?請問畫家有什麼用?詩人有什麼用?沒用啊,大前年我去了浙江富陽,也就是著名的《富春山居圖》的富春,到了那兒之後,我詳細地了解了黃公望的故事。老爺子九百多年前到富陽,之後也被邊緣化,六七十歲了才在邊緣的山裡畫這幅《富春山居圖》,城中心都是領導、企業家、達官貴人,黃公望用了六、七年的時間把這幅圖在寂寞中畫完,畫完給了一個僧人「無用」。一個寂寞文人感嘆自己無用,恰恰遇到一個叫「無用」的僧人還喜歡這幅畫,送了。九百多年過去了,城中的達官貴人不知道哪裡去了,但是這幅無用的人畫的無用的畫可是真有用,成了這個城市招商引資的最大名片,甚至總理在中外記者招待會上都談到了這幅《富春山居圖》。它有用嗎?沒用。真沒用嗎?
今天下午,也有學生跟我溝通關於讀書的問題,「我喜歡讀書,但我的很多同學都去看美劇等等,我是不是需要堅持」等很多這樣的問題。(其實)炫耀讀多少書和炫耀多少財富沒什麼區別,都挺招人討厭的。另外,當用「堅持」這樣的字眼去說讀書時,已經壞了,讀書是一種樂趣。有人問我,哪本書對你影響最大?每個人都想得到一個功利性的結果,對你影響最大的一定最有用。但我覺得對我最有用的書肯定就是新華字典啊。(笑)不可能再有第二個。剩下的、所有的書都像小溪流從源頭出發,長江黃河在開源的地方都是涓涓細流,然後不斷地有水系匯入其中,然後不斷地、慢慢地壯大到長江和黃河如此之遼闊。你能知道是哪條匯入的溪流、哪條匯入的河流讓黃河成為黃河,讓長江成為長江?我當然無法回答,我這一路上汲取的這麼多營養,到底是哪個營養塑造了我。有人問我讀了多少本書?我說無法回答你一個數字,此時此刻我什麼樣就可以反過來告訴你我讀了多少書,因為它變成了我。最重要的是,讀書本身是一種最大的樂趣,不是我的結果讓我得到了樂趣。
現在去中國的書店,最顯著的特點是有這樣幾摞書。第一個是與考試有關的書,第二個是(關於)養生的書,第三個是所謂的暢銷書。這涉及到人們所關心的(內容),要過關,要長壽,要有談資,怕被時代拋棄,其實全具有功利性。但是有很多好書不是為了功利,而是為了有過程。你看這本書的時候你會得到很多樂趣。
今天我在來的路上看的這本書,一次又一次地讓我熱淚盈眶。這種熱淚盈眶我覺得很好,我還有熱淚盈眶的時候,我還知道自己是誰。當你知道自己是誰的一個重要緣由是,知道你還容易被什麼所感動。我來的路上看的是《西南聯大行思路》,是張曼菱寫的一本書。這本書有太多讓人熱淚盈眶的地方。比如說鄧稼先的爸爸是清華大學哲學系的著名教授,在抗戰爆發的時候,他的兒子即將要去昆明讀西南聯大的時候,他說了這麼一句話:「兒子,學科學吧,科學有用。」這句「有用」的確反應了那個時代知識分子的某種心聲,但是如果沒有哲學系他所擁有的境界,(他)怎麼會讓自己的兒子在國難當頭,拋離這一家子的傳統?最後,鄧稼先(成為了)我們的兩彈元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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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開大學在1937年7月29日被炸成一片廢墟,當時的校長張伯苓寫了一句話「物質之損失我毫不掛懷,南開之精神將在這個廢墟上永遠。」蔣介石決定徹底抗日就是在頭一天,南開被炸之後第二天作出的決定,蔣介石講了一句話:「中國在,南開在。」張伯苓的兒子從軍學了飛行,最後駕駛那種簡陋的飛機,在與日本人的戰爭中陣亡了。這就是那個時代的校長,這就是那個時代的校長公子。我那時候眼淚就下來了。這都是一些無用的敘事,藏著這種無用的閱讀樂趣。(而)你的人格就是在這種無用的事情的一步步熏陶過程中,慢慢健全獨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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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應該提倡越來越多的人去做看似無用的事……我每周必須跑五天的步,非常無用的事兒,但是在跑的過程中慢慢成為一種享受,你跟自己對話,把自己放空。累得一塌糊塗的時候我首先想到的是跑步,的確,當我跑完步的時候,累的是雙腳,但心和腦子都緩和過來了,從某種角度來說,這是一種辯證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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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是止於至善,這是我認為大學最重要的因素,永無止境。創新需要具備的素質:獨特的思維方式,獨立的人格,人心的自由。我們過去對自由的理解是狹隘的,真正的自由在內心。面對最小的宇宙和最大的人心,只要可以探究的而且能得出一定結論的就不算遼闊,無法掌握的是最遼闊的,人心是最遼闊的。創造就是對固有牢籠的掙破。所謂自主創新,沒有自主就不會有創新,一所好的大學是將有用的和無用的相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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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一件事有人說對有人說錯,這是常理。我舅舅是中學數學老師,以前每天都跟我玩一個遊戲,每天都給我出一道題,但缺德的是他往往先畫一條輔助線,讓我去找第二條輔助線。當時我是一個孩子,只是每天去完成一個任務,總能找到,因為任何一個平面幾何題都有一條兩條甚至三條四條輔助線能把它搞定,很多年後,我突然意識到,他已經深深地改變了我的思維方式。為什麼?因為我從那時候開始,相信所有的事情都不止有一個答案,當別人有一個答案的時候,我總是下意識地要去找第二條輔助線,創造力和不同就在這一個小細節上誕生了。你要知道,第一條輔助線是功利的,第二條輔助線是無用的,但是第二條輔助線提升了我,塑造了我。作為一個學生,只要我找到第一條輔助線,得10分,OK啦,我完全不需要再去找第二個答案,但是就是這樣的一個玩的訓練,深深成為了今天的我。我不相信問題只有一個答案,當別人有了答案我也從不絕望,我再去找第二個答案就好了嘛。所以我稱之為第二條輔助線,而它恰恰來自於不功利性的無用的訓練。所以未來中國的創造,一定是有越來越多的中國人開始發獃,開始思想,開始與眾不同,開始另類,開始有第二條輔助線,開始做無用的事情都被鼓勵。
人類的進步是由科學家的好奇推動的……所有的東西都是相通的,楊振寧跟我說過,物理學到盡頭是哲學,而哲學學到盡頭是宗教,所有的東西是一個大圈,因此他的話對我是有相當的說服力的,他是這個領域的諾貝爾獎獲得者,成為一個大家會看到一個相通的地方,而不是聚集在這,他之所以給我講這句話的緣由在於他經常做無用的事兒,而且感謝這件事兒,就是讀大量的金庸小說和各種文學作品。
謝謝各位。
作者:白岩松 央視主持人,1968年8月 20日出生於內蒙古自治區呼倫貝爾市,1989年畢業於中國傳媒大學新聞系,主持《新聞周刊》、《感動中國》、《新聞1+1》等節目,以其「輕鬆、快樂、富有趣味」的主持風格,深受觀眾喜歡。出版作品有:《幸福了嗎》、《痛並快樂著》、《岩松看美國》、《行走在愛與恨之間》等。投稿:求職招聘敵後武工團(106136213)灰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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