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畫出最丑的畫？

?

最近有人問幾冊君，一個人的繪畫水平能有多低？這是一個有趣的問題。因為我們似乎只對美有標準，卻不知道怎樣界定丑。有些人甚至覺得非美即丑。在《丑的歷史》中，翁貝托·艾柯詳細介紹了西方歷史上「丑」的各種表現形式，而某物丑或美，根據的往往不是審美標準，而是社會、政治或道德標準。

「所以，一切庸常的事物

假以時日都會變成美的事物」

可是，這種呢？

▼

很多人說初學畫畫時的作品最丑，為什麼會有這種觀點呢？原因很簡單，因為初學畫畫的人跨進了一個審美標準，當我們用這套標準去衡量他的作品時，就得出他的作品是最丑的結論。相反，如果一個人沒學過畫畫，我們對他的評價也不會那麼苛刻，甚至會覺得他的畫可以是美的。

美與丑

並不是一個連續譜

而是多元標準

▼

你覺得上面這幅耶穌像怎麼樣？其實，這件作品出自一位從未學過繪畫的人，正因此他的作品才表現得十分自然。對那些初學繪畫的人來說，不但旁人用藝術的審美標準去鑒別他們的畫，他自己也會帶著有色眼鏡審視自身。就在我們試圖被一種特定的審美標準歸化的時候，丑也就出現了。

丑永遠只是東施效顰，而沒有標準也就談不上丑。所以，就連倡導遵循古典法則的英國大畫家雷諾茲都認為「必須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剔除虛假且粗鄙的成規，因為成規是天才的絆腳石」。事實是，純天然的繪畫語言確實多次造就了偉大藝術家，比如喬托就自小著迷於如實描摹自然的繪畫手法，這讓他最終顛覆了中世紀美術的桎梏。

這種自發性藝術叫

界外藝術

Outsider Art

▼

上面兩幅畫是第一位真正意義上的界外藝術家的作品。出生於1844年的亨利·盧梭一直是公務員，到40多歲快退休前才開始創作。他很快就受印象派的關注，1891年的《驚奇》在藝術界打開了局面，而《沉睡的吉普賽人》則為他贏得了聲譽。很明顯，盧梭的繪畫風格獨一無二，不過他並非完全不講究透視法和明暗表現，畫面雖然奇怪，卻又充滿吸引力。

從沒有人這麼畫

卻給他畫好了

這叫不叫

天才

▼

為什麼我們覺得盧梭畫得好，而初學者畫得不好呢？這個問題還沒有一個完備的答案，但我們清楚其中的三個要素：自信心、製作感和風格化。自信心毋需多言，初學者舉步維艱的畫法自然讓人看著反感。製作感指的是作品完成度，是否用心處理，是否做到完美。不要看初學者每日勤學苦練地畫畫，但因為沒有自信，他們的很多作品其實製作感極低，一直反覆試錯修改，最終導致毫無個人風格。

那麼，腦洞來了！

最丑素描如何變成藝術品？

▼

2014年驚艷國內藝術界的王冠山嘗試解決了這個問題。在系列作品《觀》中，原本拙劣的高考素描變成了有趣的雕塑作品。儘管我們不一定覺得它們很美，但清楚它們稱得上藝術，為什麼呢？正因為王冠山具備上述三個條件，他有自信進行創作，也有很好的手藝支持創作，而風格就在於他敢嘗試這類作品，戲謔也嚴肅。

不過，我們對

最丑繪畫的探索

還未結束

▼

上面這種作品曾紅遍國內外社交網站。但不符合現有的藝術審美標準，準確地說早已被藝術界摒棄。混亂的配色和拙劣的製作感，讓這些作品成為流俗的美。其實，這些作品之所以被視為美，並非根據藝術的審美標準，而是根據道德的審美標準，因為這是盲人藝術家的作品。

布蘭布利特在30歲時徹底失明，後來開始繪畫創作。如果他是健全人，那可能牽涉侵權官司，因為同樣是商業畫家，他的作品與以色列畫家萊奧尼德·阿芙樂莫夫的十分雷同。不過，我們追捧布蘭布利特的同時，又討厭阿芙樂莫夫。我們的理由是，他的作品只想刺激人們的色彩感官，除此之外別無優點。

我們管這種叫

媚俗

Kitsch

▼

媚俗是丑的嗎？不一定，但丑的東西或多或少是媚俗的。這個詞最早指的是在歐洲旅遊的美國人爭相購買的廉價水彩畫，一種希望輕易獲得美感體驗的買家品味。阿芙樂莫夫自稱是印象派傳人，他的作品色彩繽紛，有油畫質感，也帶著一股子水彩的靈動。這種妄圖雜糅多種元素，試圖卻無法接近任何一種現有審美標準的高度的做法就是媚俗。

布蘭布利特的作品，在視覺上更是如此。他模仿了阿芙樂莫夫的差品味，可是我們對盲人畫家總要充滿「同情」的。這種同情出於兩點，首先當然是他盲人的身份，畢竟盲人畫畫是極難的，其次他通過努力探索出了一套盲人繪畫方法，所以不管成品如何，我們總得表示敬意。

▼

布蘭布利特的繪畫方法是靠觸摸顏料的起伏紋理分辨方位，另外靠感受顏料的黏稠度分辨色彩，所以他只使用純色作畫，並且畫面凹凸不平。或許我們無法正確品鑒其中的美，但對盲人來說這些帶粗糙紋理的畫面是美的。

現在我們有兩套標準來評價布蘭布利特的作品。他是個盲人，卻要討好健全人熱愛的媚俗之美，同時他又為盲人群體開創了一套繪畫方法。如果用前一套標準衡量，那他的作品比阿芙樂莫夫更媚俗也更丑，要是用後一套標準衡量，這些畫其實很美。

美卻也媚俗

要是反過來呢

▼（

油管紅人湯米·艾迪森（Tommy Edison）應粉絲要求，做了一系列繪畫視頻。他天生就是盲人，從沒看過世界，所以他的畫也不可能是好看的。甚至可以說，他的作品是十足的丑，丑到我們都搞不清楚他畫了什麼。（戳這裡看完整視頻）

▼

如果要回答「一個人的繪畫水平能有多低」這個問題，我認為艾迪森的作品說明了一切。他沒有平面視覺經驗，對平面符號和形狀的認知都比常人低的多，於是他足以自稱毫無繪畫水平的人。

「畫畫對我來說是很奇怪的事

因為我的世界從來都是立體的」

▼

正因為讓人奇怪又無從下手，艾迪森的作品才動人。因為在評判他的作品時，我們只能用道德標準去衡量美感。作為先天盲人，他既不可能抄襲，也不可能媚俗於其他現有風格。因此他的畫是絕對的丑，也是絕對的美。不過，當我們評判他的作品時，也不要忘記評判自己的品味。在這條視頻下面，有些網友感動哭了，有些網友為他的堅毅感到振奮，這些是十足的媚俗。強人所難都是丑的。

一個人繪畫水平能有多低

答案是無解

除非你逼先天盲人

畫給你看

▼

?? 還 不 關 注 我 們 ??

「幾冊」開啟深度閱讀的藝術公眾號，花五分鐘讓世界重新上線。

微信搜索公眾號「幾冊」或 ID「 jiceart 」，關注我們。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