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Cun親授的深度學習入門課:從飛行器的發明到卷積神經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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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學習和人腦有什麼關係?計算機是如何識別各種物體的?我們怎樣構建人工大腦?
這是深度學習入門者繞不過的幾個問題。很幸運,這裡有位大牛很樂意為你講解。
2月6日,UCLA(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與純數學與應用數學研究所(IPAM)跨界組織主辦的論壇上,「卷積神經網路之父」Yann LeCun操著一口濃重的法國口音,給數學界的科學家們介紹了深度學習。
LeCun從鳥類對飛行器發明的影響開始講起,層層遞進、逐步深入到深度學習的本質,可以說非常新手友好了。
機不可失,還不來圍觀這堂由大神親自授課的深度學習入門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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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座的都是數學大神。
我呢,既不是數學家,也沒拿諾貝爾獎。感覺站這兒份量不太夠。
以前專業是工程學,不過炸過一些東西,後來就轉軟體了(不然世界怎麼樣就不好說了)。
今天來,給大家簡單介紹一下深度學習。
但我們不從AI開始講起,而是從人類發明飛行器開始講。
依照達芬奇飛行器草圖做的第一款飛行器,完全照搬了鳥類的外形。那時候根本不知道飛行底層的原理,所以只能從自然界的生物獲得靈感,照葫蘆畫瓢。
第一次飛行,只成功離地15公分,還是20公分的樣子,飛行器就掛了。所以我們還是需要更系統的方法,就是後來萊特兄弟造飛行器用到的一套方法,飛行終於成為了現實。
一般來說,理論認知都是在實踐積累之後才有的。
飛行就說這麼多。
那麼問題來了。
人工智慧可以從大自然里獲得靈感嗎?
很明顯,這個想法很舊啦。我們先看一下生物界的智能體。
人類的大腦,差不多有850億個神經元。而每個神經元都有上萬個突觸,在一千到十萬個之間不等。人腦相當高效,能耗才25瓦特,是PC的十分之一。
每個有大腦的動物都能學習,不同動物的學習方式可能不同,有些比較簡單。它們並不需要特別好的視覺,或者其他智能體的教導,就能自己去學。
我們嘗試找出動物學習的機制,然後用來訓練機器學習。
慢慢地,從1940年起,就有了打造智能機器的想法。於是就冒出來了感知機(Perceptron)。
它不是一台計算機,而是一個計算機模擬器。輸入值是電壓,超過某個閾值,就打開。低於閾值,就關閉。而權重是可以被訓練的,就像一個可旋轉調節的鈕。
儘管現在我們可以用三行Python代碼實現它,但在那年代已經算是大型的計算機了。
這個感知機是怎麼運轉起來的呢?
原理是很簡單的,你需要先集齊一堆訓練數據。
比如說任務是圖像識別,那麼輸入就是圖像的一個個像素。當每個像素用0,1表示時,那麼就可以組成一串數字。
你給機器一張圖,字母A,然後輸出應該是1。那麼訓練的時候,就讀取圖像中的像素,調高那些能增強最終結果是1,也就是判定字母是A的像素的權重,並調低偏離最終結果的像素的權重。
數學上只需要一行Python代碼就可以搞定。
事實上,雖然這個辦法是直覺上想出來的,但後來幾年發現這個問題可以總結成幾個方程,也是受到了生物學的啟發。
我們回到人的大腦是怎麼學習的。
每個神經元是通過突觸來連接其他神經元,從而傳遞信號。
但數學上,這個概念被簡化了,將感知機里的權重看成一個個的旋鈕。
對於具體的輸入,根據輸出的錯誤再調參數,訓練,重複,直到目標函數的值越來越小(目標函數的值,表示的是你得到的輸出和你想要的輸出的差值)。
這叫做梯度下降(gradient descent),依然是很簡單的數學問題。
舉個稍微複雜一點的例子,我們要做一個圖片分類器,辨識汽車、飛機、椅子等物體
它們的外觀千變萬化,我們怎樣讓計算機認出每一類物體呢?
這需要依賴大量的手動調整。給系統一張車的照片,如果系統將它認成車,紅燈亮起。如果紅燈不亮,就調整這些按鈕,讓紅燈的亮度增強;輸入飛機的圖片,調整按鈕,讓綠燈亮度增強。
輸入足夠多的訓練數據不停調整按鈕,直到機器能夠辨認出來它從來沒見過的相片為止,那麼就算訓練成功了。
你們肯定會問,這個能識別圖像的神秘盒子里到底裝了什麼?
這個答案,在過去的幾十年里,一直在變。
傳統的模式識別,是給它一張圖,然後過一個特徵提取器。這個特徵提取器是人工搭建的,把這些圖像的像素變成一串數字,然後用簡單的演算法吸收消化,得到這張圖的內容。這種方法在深度學習出現以前一直都在用。
而深度學習是把模塊分成可以被訓練的好幾層。就像視覺信號的傳遞一樣,需要多步來提取信息。
下一個我們要問的問題是,我們應該往這些可訓練的模塊箱里放什麼東西?
「多層」的概念是50年代提出的,到80年代時用的人稍微多了起來。
每一層都是由簡單的單元組成,而單元又是基於上一層的輸入,經過不同程度的權重處理得到的。然後如果值超過閾值,就繼續往下走,低於閾值就不取。
那麼,我們要如何訓練機器呢?
這其實是不斷調小偏差的過程。問題的關鍵在於往什麼方向調整參數、調整到什麼程度,才可以拿到我們想要的輸出。
1980年,這個問題才有了解決方案。
這個方案是一個複雜的數學概念的實際應用, 叫鏈式法則(Chain rule)。
當你有一個網路的時候, 你有的是連續的功能區塊(Functional block)。
每一個區塊或者做矩陣乘法,或者是給每個輸入做一個非線性的運算。我們來看看系統之中分離出來的一個區塊。
你可以簡單地算出來輸出值。比如說這是一個線性的矩陣乘法模塊,參數乘以向量,這樣你就能拿到輸出的向量。這兩個區塊有不一樣的維度。
現在假設,對於每個向量中任何元素的調整,我們都知道損失會往什麼方向變化。
損失函數的斜率,表示的是我們得到的輸出和我們想要輸出的差值。通過計算,可以得出圖中綠色的向量,從上到下計算一個遞歸公式,通過反向傳播,就能得到cost和所有模塊相關的梯度。
很多現在的平台,在你寫程序定義網路後,都可以自動運行反向傳播,計算梯度。
這些問題都解決了之後呢,我們就可以建一個人工的大腦了嗎?
要知道,人腦每秒可以做10的17次方的運算,神經元數量達到10的11次方。
我們來看一款運算速度很快的晶元。右下角的英偉達Titan-V,這個GPU每秒可做10的15次方運算,比人腦要慢100倍。
所以大家算算,即使晶元的速度翻一倍要18個月的話,那還要多長時間能達到和我們人腦一樣?如果要讓晶元在合理的大小範圍的話,我認為我們還要等多幾十年。
但這個不是主要問題。主要問題是我們不知道怎麼編程它們、怎麼訓練它們、訓練原則是什麼。
這個GPU很便宜,才3000刀,但是現在大家都在買來挖礦,所以已經買不到了。
我說過很多次了,如果在我職業生涯中,能夠造一個智能體,像大鼠一樣具有常識,我會感到很開心很滿足。我們現在也許有相應的算力了,但我們還沒有搞清楚潛在原則。現在是這個底層原理限制住了。
好啦,現在我們來跳出來看看生物還有沒有給我們別的啟發。
Hubel & Wiesel 1962這個生物研究工作太有名了,大家都知道的,是70年代拿了諾貝爾獎的。工作本身是在60年代做的,是視覺信號傳遞的生理結構。
簡單的細胞檢測位置信息,複雜的細胞整合簡單細胞受到刺激的信息
所以,如果有一個特殊的動機,稍微移動一點,複雜細胞都會被激活。
Fukushima 1982年造了一個計算模型,就是描述簡單細胞和複雜細胞之間的層級關係。這個是80年代的工作,那時候還沒有合適的學習演算法。所以用了其他的非監督型演算法。
後來,我受到這個演算法啟發,造了一個含有相似構造的網路,用反向傳播演算法來訓練,就是我們平時說的卷積神經網路(CNN)。
下面是卷積神經網路的示意圖。
圖像中的像素會激活CNN中的單元。但我不敢稱他們為神經元,不然神經科學家會不爽。因為比起神經元來說,這些單元實在是太簡單了。
每個單元,看起來像patch。這些單元會和閾值比,比他們高,就打開。低的話就關上。
可以看到這個用激光筆指出的patch是係數。
左邊這個是輸入patch,把係數向量和輸入向量乘在一起。用係數把整個輸入刷一遍,然後你記錄就能得到右邊的結果。
如果它們能夠匹配的話,就得到高度激活的結果,不匹配就得到非激活的結果。
這在數學上就叫做離散型卷積。
經過了層層卷積核的係數處理,最後得到的是最右邊的壓縮過的信息。
我們90年代中期的時候弄了一個很牛的模型。不僅能夠認出來一個字母,還能認出多個字母,還不用先分割開。當時如果用經典數學演算法就必須先分割。
等到無法從圖像中分割出物體時,我們模型的重要性就顯現出來了。
這個模型中每一層都是卷積的,同時進行分割和識別。
這是那個時候年輕的我,把一張紙條放在一個攝像頭下面,然後按一下鍵盤。這是1993年的時候(嘴上說的是1992年)。
這是我在新澤西的時候貝爾實驗室那會兒的電話號碼,現在已經不用了。
在幾秒鐘之內,就可以處理圖像,識別出數字。
訓練數據量不用很多,哪怕是很小的、不同的手寫體,都能識別成這樣,效果很不錯了。
為了以合適的速度跑起來這個程序,我們用了特殊的硬體DSP 32C,速度可到 20 FLOPS。最後,我們用這個造了一個可以識別支票的系統。於1996年左右開始鋪開使用。
到90年代末,這套系統已經在處理10%到20%左右的支票了。如果你夠老的話,也許你的支票被這套系統讀取過。
這麼看,這套系統還是挺成功的。可惜在90年代中期,在機器學習圈裡,大家對神經網路的熱情消失了。
很大一個原因是,這套系統需要大量的計算力投入才軟體系統里。這樣才有可能跑起來。
這一切都發生在MATLAB、微軟系統、Linux出現之前,AT&T都還沒公開相應的硬體資源。沒有大型計算機,或大型數據集,大家做這個都只能靠直覺。
其實在那個時候,很多東西都很玄學,我們並不能從數學的角度去解釋他們。
不能解釋背後的原理的話,就沒辦法形成一套理論。沒有理論就很混亂,都發不了文章。
哪怕事實上,這些方法是可用的,但是也被拋棄了。
不過我們當中的某些人,知道,這方法最終還是會回來的。因為在某些情況下,這套方法是更好的。
因為它們會自己學習,不僅僅是識別圖像,還能夠抽象地表示這個世界。它們能夠找到事物的本質,然後找到不同部分之間的聯繫,然後組裝成以個整體。它們做的事情很強大,所以也需要更多的數據。
在1996年和2002年之間,我幾乎停止了這方面的研究,改做圖像壓縮。
2003年的時候我又開始搞回這個了。我們做了一輛有兩個攝像頭小車,讓人來控制它,當距離障礙物2米的時候,我們會控制它向左轉或向右轉來避開障礙物。然後,我們訓練一個CNN來看兩個攝像頭採到的畫面,去預測方向盤轉向的角度
只需要20分鐘的訓練數據,這個CNN就可以自己開車了!遇到障礙物的時候,它會自行轉向避開。
在這套系統的啟發下,DARPA舉辦了LAGR(Learning Applied to Ground Vehicles),一個150萬美元的項目。
你可以看到這個機器人有四個攝像頭,內部裝了三台計算機,可以在自然環境中自動行駛。我們訓練了一個CNN,讓它告訴我們在畫面上,哪些區域是可以順利通過的。
使用傳統的立體視覺成像技術,也能實現這個功能。但是,立體成像很貴,工作範圍也很有限,大概能做到10米的距離。
這就是CNN的一種用途。
很快我們就意識到,不能只是標記一個區域能不能通過,更有意思的是,看圖中的某些像素屬於哪個物體。(物體識別分類)。
舉個例子來說,這些是天,樹,窗,路等等。
這是有人騎著自行車上路拍到的第一人稱視角畫面,這個演算法不能說完美,它認為這裡是沙漠,實際上在曼哈頓不可能有沙漠。
不過,它識別行人等主要目標的能力都不錯,而且即使在普通電腦上跑,也比當時最領先的系統快100倍。這個演算法讓很多人產生了靈感,認為我們能把它用到無人駕駛上。
2014年,有兩個公司很快就把這個技術拿過去用了。一個是MobilEye,另一個是Nvidia。
2010年之前,這些研究都在低調地進行著,後來,事情有了變化。
2011年的時候,深度學習在語音識別上有了重大的進展。
在2012年年底,深度學習在ImageNet比賽上一舉成名。ImageNet數據集包含1000類物體的130萬張照片,傳統圖像分類演算法在這個數據集上取得的最低錯誤率大約是26%。
2012年,一個多倫多大學做出來的大型CNN,將錯誤率降到了15%。他們是第一個正式用GPU跑這麼大的CNN的團隊。
於是,突然之間,整個計算機視覺領域都開始使用這項技術。我從來沒見過一個研究領域如此快速地從一種技術轉向另一種。
其實就在2011年,我們還提交了一篇論文到CVPR。這篇論文打敗了當時最好的記錄,但是卻被拒了。因為那個時候人們都不相信CNN能取得這麼好的成績。因為大家沒見過,於是,他們就主觀臆斷地認為我們犯規了之類的。
但是3年之後,世道完全反過來了。你不用CNN,文章都不可能被接收。
不過這也不是一件好事。因為這樣會滅殺多樣性。講這件事是想讓大家知道,這在當時是一個多麼重大的革命。
這些網路都特別大,有上百萬個按鈕、單元和權重。網路的第一層檢測的都是一些基本motif,比如邊緣、線條等等。
有的CNN多達50層,甚至更多。為什麼我們需要這麼多層?
神經網路的多層架構對應著數據的組成型結構,不同層檢測不同的特徵,比如線條、邊緣等底層特徵,圓圈、弧線、角等中層特徵,更接近圖形的高層特徵。
這個世界的所有事物呈現都是分層的。比如文本,就是從字母,字,詞,從句,句子,段落組成的。
愛因斯坦曾經說過,這個世界最不可思議的事,是所有東西都是可以被理解的。
世界上最令人費解的事情是,世界是可以理解的。
過去幾年大量的公司做了很多努力,讓這些技術落地,並規模化。
開始列舉最近各種研究進展
比如說,我們現在用256個CNN,1小時就能完成在整個ImageNet上的訓練,錯誤率達到23.74。
計算機視覺的最前沿研究Mask R-CNN,可以做物體分割,關鍵點檢測,人體姿態捕捉等等。用Sparse ConvNet還可以做3D語義分割——
另外,CNN還能用在和視覺沒什麼關係的領域,比如做翻譯。這對於Facebook來說很有用,幫助用戶翻譯短篇的文章。
今天分享提到的很多資料,都是開源的。
卷積神經網路可以應用在很多領域,比如在無人駕駛上,可以幫機器用視覺感知環境。在醫學影像、基因學、物理學等等各種領域都有應用,而且幾乎每天都有新的落地領域出現。
深度學習不僅能感知,還能推理。
比如說,我們可以根據一張圖片,提出問題,
下圖中方塊的數量比黃色的物體多嗎?
如果是人類來回答這個問題,需要分別數一數方塊和黃色物體的數量,然後比較這兩個數量的大小。
對於神經網路來說,就需要一個模塊來分類出方塊和黃色物體,另一個模塊來數數,還需要一個模塊比較大小給出答案。
這個神經網路是動態的會隨著輸入的變化而變化,輸入會決定神經網路的架構。
另外,用記憶模塊來增強神經網路也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研究方向。
在講座中,立昆老師又提到了他最近推崇的可微分編程。感興趣的同學可以閱讀之前的文章,以及自行看視頻。
最後,立昆老師還強調了一點:目前,機器並沒有通用的智能,也沒有嘗常識。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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