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

(一)

關聖廟前的空地,一幫屁孩聚在一塊隨處亂扔著糖果炮和雙響炮。

時不時「bong」 的一聲,把過路人嚇一跳。

每每出現這種蠢得要死的傢伙,我才明白為什麼後來很多年我們都被大人禁止燃放煙花爆竹。

因為我們中出了幾個會往人群里扔炮仗的叛徒。

今年我還挺想買點小煙火之類的玩玩。

以前小時候我最喜歡是「飛天鼠」。

很小的一個方形盒子,露著大約12個尖尖的炮頭,像小型火箭。

點燃後就是「piupiu」地飛上天,炸一聲。

但因響聲太小,所以聽來跟有人在半空中放了個屁一樣。

飛天鼠當時的售價是2.5元。

後來還出了12元左右的豪華版飛天鼠。

彈量增加了,從原來大約12個彈頭,變成了48個左右。

正方形變成了長方形。

但我一直沒買過,因為每年的「彈藥費」都是固定20元。

買了那個大型飛天鼠,我就要少買一大捆煙火棒。

辛酸的童年。

(二)

有時我想起初中那點屁事,總要掰著指頭數數是多少年前。

四年前?

不對我是專科。

三年我高三,六年前初三。

那初二就是七年前。

七年前的某個晚上,凌晨兩點多。

我跟陳大吉站在南江的長橋上。

又是這座橋。

又是頭頂暖黃色的路燈。

眼前除了對岸的另一座橋,便是橋底下流動的黑水。

畢竟橋底還是沒燈。

所以看起來就是一片黑。

「像黑色綢緞被風吹動的樣子。」

我想。

(三)

如果不是某位領導吃飽了撐的,那就是另一位領導吃飽了撐的。

否則網吧不會大半夜被查。

網吧沒被查,我們就不用從一點都不溫暖的網吧里出來。

然後溜達著準備到陳大吉的宿舍里睡一覺。

所以我們走到了南江。

到學校的必經之路。

冬天裡我總要艱難的騎著單車,在路燈還沒亮起時便早早地踏上求學之路。

因為我閑的。

那會兒我臉皮比較薄。

臉皮薄跟早起有什麼必然的聯繫?

當然有。

去學校晚點,早餐鋪就會有人。

早餐鋪的人多時我是不想排隊的。

當然誰也不想排隊。

所以他們都是擠成一團的。

但我一直覺得自己比別人素質高,所以從不喜歡一起擠糰子。

另一方面。

去學校晚了,教室就會有其他人也來了。

其他男生也就算了,女生就很尷尬了。

我是喜歡在教室里吃早餐的。

有女生在的情況下總放不開。

覺得吃飯時吧唧嘴被女生聽到,今後就混不下去了。

雖然從來也沒混得下去。

從我初高中都沒交到女友就能看出來。

(四)

「老張,想過以後要幹嘛嗎?」

他問我。

以後?

為什麼又是以後?

我就想現在回到我溫暖的被窩裡,裹著那床破舊的被子躺在又硬又難受的木板床上。

如果不是他提的鬼主意要去包夜,我們兩個大男人也不用現在站在又冷又凍的橋上裝文藝的看著橋底江水騰騰。

「我想參加WCG。」

我說。

(五)

七年前MOON還沒退伍。

魔獸爭霸也沒退出WCG。

CS1.6仍有人在玩。

流星蝴蝶劍已經過時,但我們那屁大個縣城裡還是有人知道孟星魂。

我想有天披著五星紅旗在領獎台上潸然淚下。

想三連冠失敗,坐在燈光漸漸昏暗的房間里看著屏幕發獃一言不發。

想有天我的父母也能被人採訪,笑著回憶我小學時如何偷了家裡的去遊戲廳。

所以初二那年我們很中二的組了個隊。

叫「NGOI」。

「NGOI」末尾那個「I」,其實阿拉伯數字的「1」。

表示我們是「No.1」的土鱉意思。

所以應該讀作:嗯菊嘔玩。

至於「NGO」,就是「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s」。

「非政府組織」的意思。

好吧我胡說的,其實我們當初只是覺得「這幾個英文組合起來還挺順口」。

不過「No.1」的土鱉意思,還真是我們想的。

但「NGO」是亂編的。

因為原來是叫「NTW」的,但已經有別的隊伍叫這個名。

而且「NTW」到底是什麼鬼縮寫?

「Non pressure Thermit Welding?」

無壓鋁熱焊接法。

莫名其妙。

我的遊戲ID是「Knight」。

騎士。

所以很長時間裡,我的QQ簽名都是:謙卑、榮譽、犧牲、英勇、憐憫、誠實、公正、靈魂。

彷彿下一秒就要拿起我家那把生鏽的15元菜刀裹上圍裙衝上千軍萬馬的戰場。

但我連蟑螂都不敢打。

所以後來我把「Knight」換成了「King」。

因為國王可以膽小。

國王不敢打蟑螂可以叫士兵去打蟑螂。

雖然自稱「King」有點深受封建思想荼毒的感覺。

但顯然人們沒有意識到我的意思是「君主」。

所以更多時候他們以為是外國人名。

便問我是不是姓金。

我一次次不耐煩的解釋後,終於還是改回了「Knight」。

然後另一個傻逼便改成了「King」。

就是那個問我是不是姓金的。

我說你也不姓金。

他笑笑。

「是『君主』,傻逼。」

(六)

既然組了站隊,那就該訓練。

訓練的方法?打AI唄。

畢竟那個年代DOTA還沒那麼普及,網吧里還是忍者村大戰和信長之野望的天下。

不過有對戰平台 。

但我們水平太菜,加上又統一隊伍前綴。

因此很容易在氣勢上就先把對面都唬住。

然後一盤過後,又被打得跟狗一樣。

「這水平都敢組隊?」

於是我們決定在沒有打敗「令人發狂」的AI前,再也不上對戰平台。

之後,我們每天打著「訓練」的名義自我欺騙,一群人一起翹課逃學去網吧。

一般玩兩盤DOTA,大家就覺得「今天的訓練目標也達成了」。

然後開始玩CS。

畢竟成不了專業的DOTA戰隊,也能成為CS戰隊。

所以又打幾盤CS。

覺得「今天的額外訓練目標也完成了」。

便開始各自玩各自的。

那時我最喜歡的一款網遊是《成吉思汗》。

一開始是喜歡這款遊戲,後來只是因為喜歡陪著遊戲里的一個姑娘玩。

就是我們常去的那家網吧的女網管。

柳州人,26歲。

皮膚很白,鵝蛋臉,長發。

(七)

「小孩,你也玩這遊戲啊?」

我正騎著我的小馬在遊戲里咯噔咯噔,身後忽然傳來她的聲音。

一回頭才發現她已站在身旁。

「是啊。」

我怯生生的回答,不敢看著她的臉。

「你什麼區的。」

「網通一區。」

「網通?這是電信的網,你玩網通?」

「啊,是。」

「要不要來我區?我帶你。」

「還是算了吧。」

「你來嘛,一個人玩多沒意思。」

「我都37級了。」

「練級很快的啊,幾天就到了。」

「......」

「來不來嘛?」

她看著我,我看著屏幕。

這時我身旁的幾人也都注意到了我們之間的對話,轉過頭來看著我。

我想了想,不答應她大概會一直站在旁邊,我也不好意思。

便鬼使神差般,支支吾吾的說了「好」。

然後她很開心的走到吧台繼續練她的號去了。

就這樣,我拋棄了網通。

青澀懵懂的年紀。

(八)

在我加入了電信區的第二天,網吧里四分之一的人都開始玩這款遊戲了。

這就是領袖的號召力。

「不是,那個美女叫我們一起玩。」

他們說。

之後,因為近水樓台先得月,所以我跟女網管在遊戲里走得比較近。

其實也沒多近,只是我畢竟是第一個被她騙來的,所以有種走在人前的感覺。

而那些生活里看來沉悶無趣的人,內心世界往往比較豐富。

通俗點,叫「悶騷」。

所以幾天的來往中,我知道了她跟我一樣有著糟糕的家庭。

糟糕的童年。

也許是同病相憐,也許是兩個孤獨的靈魂終於相遇。

所以她把我當弟弟。

我把她當未婚妻。

她遊戲里的ID是「醫生婉兒」。

俗到家的名字......

我已經不記得我的遊戲ID,只記得是一個馬尾辮女戰士。

她是能跟人一起打團的高級醫生。

女生玩遊戲總喜歡當醫生,或是輔助。

母性的光輝。

而男生則普遍有種「血染征袍透甲紅,縱身衝破長坂圍」的萬夫莫敵情懷。

同時,因為我們的級別懸殊比較大,我只能從低等級的地方慢慢練起。

也不好意思麻煩她帶我。

我不喜歡給別人添麻煩。

所以我只是換了一個區,從頭開始。

之後幾天,我們也只是在遊戲里聊天。

現實中,見了面仍是不好意思打招呼。

主要是我。

她倒無所謂,一口一個「小孩」的叫著。

我每次見了她卻只低著頭走開,上了遊戲再回她話。

她似乎慢慢也習慣了這種奇怪的相處方式。

被其他兩個男網管問起「那小孩有沒有跟你說過話」時。

她只笑笑,說沒有。

他們倆也搖搖頭。

「他從不跟我們說話啊。」

(九)

很多年前的某個夜裡。

張小凡站在雨中。

青雲山的雨下了整整一夜。

他的心被淋濕了。

我的心也被淋濕了。

但跟張小凡無關,跟他暗戀的師姐也無關。

通常我們沒去網吧時,會聚在一起,在學校的操場上吃著零食發獃。

因為那時貧困補助剛發下來。

也因為我們班上沒有明顯貧困的家庭。

所以老師想了想,大家踴躍申請吧,當是營養補助了。

我也申請。

然後得到了補助。

再之後,我的貧困補助便莫名成了團隊補助。

於是我們磕著瓜子說起最近的戰績。

上次打AI時,老白配合不錯,老黑團戰表現很好。

「撼地神牛跳大很準時。」

「冰女輔助得也很好。」

「下次影魔......」

「隊長。」

我們隊里那個看起來不像言承旭,但堅稱自己被人說過多次長得像言承旭的人。

打斷了我的話。

「怎麼了?」我看著他。

「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所有人忽然都安靜了下來。

「什麼事?」

「......你先答應我,不會生氣。」

「不會,說吧。」

「那天下午上網,我看見『咸濕大叔』的手伸進婉兒的裙里,摸了一會兒。」

「......」

「婉兒沒生氣,也沒什麼反應。」

「......」

「你們都知道了?」我說。

「這個......我們其實沒想說的。」

「但是,阿旭覺得,還是告訴你吧。」

「別生氣,隊長。」

「就是,哪兒沒有女人,她也不是多好的人。」

「而且她還比你大了快一輪。」

「沒事的隊長。」

「沒事。」

我放下手中的瓜子,躺在了草地上。

十六歲。

那年的操場,烈日燒灼著膠皮跑道,散出難聞的氣味。

遠處的球場,人們熙熙攘攘地為場上奔跑的身影吶喊。

剛剛修剪過的草地有些扎手。

天上的雲飄忽不定。

我們看著遠處,誰都很沉默。

我忽然覺得有些東西碎了一地。

再也拾不起。

(十)

「你是不是拉黑我了?」

正玩著遊戲時,我的屏幕右下角忽然出現了一條信息。

通常這裡會出現的只有「您的上機餘額不足,請及時充值」。

我轉過頭看向櫃檯,是她坐在那兒。

從盜版言承旭說了那件事之後,第二天我便下定決心刪了她的QQ。

雖然還是玩著那款遊戲。

畢竟不能扔了網通,電信也扔了。

那不是白浪費了所有的時間和錢。

我能說什麼?我什麼也不能說。

網吧右下角的提示是不能回復的。

所以只有下機後,推著我的破自行車走出門時,站在櫃檯前看了她一眼。

她看著我,我看著她。

一如往常的沉默。

她笑了笑:「看什麼啊?」

然後撇過了臉。

我仍沒敢對她說一句話。

當天下午我重新加了她。

問起「咸濕大叔」,也就是網吧里那個又黑又瘦的男網管時,她才說了「他的確是我男友」。

我說「為什麼沒告訴我」。

她卻覺得「也沒什麼好說」。

後來我才知道,咸濕大叔就是這間網吧老闆的弟弟。

每天穿著大褲衩和紅色T恤,一副弔兒郎當的中年男人模樣。

但誰知道呢?

感情這回事從來令人費解。

誰都不覺得他們倆很般配。

這大概是我人生里第一次明白了什麼叫「鮮花插在牛糞上」。

很多年後的夜裡,當我看著屏幕上的櫻井莉亞,被一個滿身肥油又難看的猥瑣男壓在身下。

腦海中閃過的也是差不多的一句話。

「好X都讓狗X了。」

(十一)

「就因為這個你把我刪了?」

屏幕上傳來她發的消息。

「不然呢?」我說。

「小屁孩。」她還在末尾加了個捂嘴笑的表情。

「別這麼叫我。」

「哦。」

過了會兒,她忽然又站在我身後了。

「我收你為徒吧?」

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冒出這麼一句話。

她看著屏幕。

我看著屏幕。

「不了。」

我頭也不回。

「收我為徒?那我不成楊過了?」

「那是亂倫。」

我想。

然後她回到櫃檯,又過了會兒。

她發來消息。

「那我認你當弟弟吧。」

「不,太奇怪了。」

「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你。」

「可是我比你大一輪呢。」

「那又怎樣。」

是啊,那又怎樣。

我都想到了很多年後,當我工作回來時她做好飯等著我回家的溫馨畫面。

還有她從後背抱著我問我今天的工作是不是很辛苦。

和我們牽著手去看電影,逛街。

她洗澡後脫......

咳。

(十二)

我從來做事無耐心。

喜歡吉他,學了段時間便在牆角落了灰。

喜歡畫畫,固執了幾年,卻也拋卻腦後。

就連喜歡一個人,也三天打魚兩天晒網。

偶爾因她幾句簡單的問候,便滿心歡喜。

但一想到自己的無趣與沉悶,又覺得沒什麼可吸引對方。

於是難過一段時間,終於也坦然放手。

屁。

其實是唱了不知幾回劉德華的《忘情水》,也不知躲在被窩裡哭了多久後。

才決定將這份關於她的喜歡,徹底的忘記。

所以我沒再去那家網吧。

即使被其他幾人以「兄弟重要還是女人重要」,或「化悲憤為動力」的理由。

連那條網吧所在的道路,也沒再走過。

後來網吧的胖子網管問他們,「你們那個總穿全身黑,像個黑社會一樣的朋友呢?」

「哦,你說我們隊長啊。」

「是啊,最近怎麼沒看見他。」

「他失戀了。」

「誰啊?」

「嗨你別問了。」

「說說咯。」

「那你別告訴別人啊,」盜版言承旭悄么嘰的說,「衛琳姐。」

「哦~」

胖子網管O著嘴一臉驚訝,還特地拉長了那聲「哦」的尾音。

於是整個網吧的人都知道了。

(十三)

「WCG?」陳大吉看著我。

「你真想去?」

「為什麼不。難道我們一定要走別人走過的路?」

「認真學習,考上大學。」

「找份工作,養家糊口。」

「做著沒什麼熱情的事,日復一日重複機械般的動作。」

「十八歲能看見八十歲的自己。」

「一定要這樣嗎?」

「我們一定要過著這樣的人生嗎?」

我說。

「說的是。」

張大吉雙手插兜,看著遠處一片漆黑的另一座橋。

「那你打算怎麼辦?」

「組戰隊。」我說。

「好啊,如果你真的要組戰隊,算我一份。」他笑笑。

「你也想加入?」

「為什麼不?」

「那家裡人反對呢?」

「反對就反對,就像你說的。難道我們一定要走別人走過的路?」

「那到時你可別忘了,然後又說著什麼被家人逼著如何如何,不能跟我去打比賽。」

「放心,就算他們用五花大綁把我捆著,我一定會來找你。」

他那張醜臉努力咧著嘴想笑,但天氣太冷。

我知道他也覺得冷。

因為他雙手插兜不是裝酷,是真他媽冷。

那是多好的年紀。

你說你想成為世界一流的畫家,想成為流浪歌手,想成為世界電子競技大賽的冠軍。

沒人會對你投來鄙夷的目光。

夢想這東西在年少輕狂的年紀,總顯得那麼彌足珍貴。

後來的夜裡,我們舉杯澆愁。

說起高漲不落的房價物價,說起加不完的班和熬不到頭的工作。

和春節能否買到回家的車票。

回想起過去的理想和那些浪漫的蠢話,卻都相對無言。

只有沒能實現的夢,沒能擁抱的人。

都落進了心底,成了一根腐爛的刺。

漸漸也麻木。

(十四)

凌晨兩點多,南江的長橋上。

兩個穿著短袖T恤的蠢貨在看著橋底江水滾滾。

說起未來,他們眼中滿是理想的火光在跳動。

但理想這東西,點燃不了現實的寒冷。

我們誰也沒好意思先開口「回宿舍睡覺吧」。

總感覺說了怪毀氣氛。

只好那麼靜靜的站著。

後來實在受不了了。

雖然嘴上仍叨逼叨,身體卻很誠實的走到了學校門口。

直到看見宿舍樓下的保安亭里亮著的光,才鬆了口氣。

雖然我從來沒跟哪個男人睡在同一張床上。

但無奈他們宿舍剩餘的床鋪都睡了人。

只好將就著跟陳大吉擠在了同張床鋪。

半夜裡我扯被子,他也扯被子。

兩人都睡得很冷。

但還好,我們都是鐵一樣的直男,沒有因為寒冷便「濕」興大發。

而且那時我們還很純潔。

滿腦子想的除了女人,就是更多的女人。

從沒想過兄弟之間搭著肩膀的手,會變成從後邊扶著他肩膀的手。

「為什麼不是爆乳少婦。」

我想。

(十五)

後來,陳大吉並沒加入我蠢得要死的戰隊。

因為在我的站隊沒組起來時,他便轉學了。

沒留下任何聯繫方式,也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兒。

就是在某個清晨忽然消失。

從此杳無音訊。

?而婉兒,還是跟咸濕大叔結婚。

婚後第二年,他們生了個女兒。

又過幾年,她加入了奇怪的公司。

時不時在空間和朋友圈發些什麼什麼蛋白粉之類。

很久之前我便刪了她一切聯繫方式。

只是後來的某天清理郵箱,才發現那年她給我發的生日賀卡。

便搜了她的號碼,看了看空間。

得知她的近況仍好,身體健康。

便也沒什麼。

至於我們的戰隊。

初三畢業,幾人去了不同學校。

中專,或是稍微更好點的學校。

盜版言承旭也轉學。

之後,彼此越來越少聯繫。

偶爾放假回來,坐在一塊也只是尷尬的說些天氣。

或彼此身邊發生的,與對方生活毫無交織的瑣事。

只有我,仍留在原點。

那個一到夏天遍地是鳥屎的學校。

空曠的操場。

校長的地中海。

(十六)

關聖廟前的空地,一幫屁孩聚在一塊隨處亂扔著糖果跑和雙響炮。

時不時「bong」 的一聲,把過路人嚇一跳。

今年我還挺想買點小煙火玩玩。

飛天鼠,或二踢腳。

後來,我想起我們那幾年的時間,總覺得可笑。

像歌里唱到的「路過了青春,我們還剩下什麼」。

我們?

坐在路邊攤吃烤串喝著紅牛兌二鍋頭時,吹牛逼的勇氣?

還是同學會上說起從前,無聊的感慨。

那我們的青春,我們的理想?

天知道。

也許都塞進了飛天鼠。

等著一點微弱火光,伴隨升騰而起的細煙。

一聲又一聲屁響在空中炸開。

我們貧窮又貧瘠的青春,便消散在漆黑的夜。

煙花還升得又高炸得又亮。

飛天鼠,只能像個悶屁一樣。

然後,看著散成一片的煙,想起那時的陽光和操場。

想起網吧里用力敲擊鍵盤和滑鼠後,傳來老闆怒斥的聲音。

想起她走過身旁,長長的頭髮散出檸檬草氣味。

風吹散了煙。

什麼也不剩。

(十七)

「老張,想過以後要幹嘛嗎?」

南江的長橋上。

兩個蠢貨看著漆黑一片的江面。

以後?

為什麼又是以後?

多遠以後?

太遠的以後了。

「沒。」

我說。

「我只想回家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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