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知秋

在翻之前的筆記,看到了一年以前寫的這篇小說,已經不記得是什麼契機會寫這個故事,但是希望真誠的人們都會被歲月溫柔以待。

--寫在前面

我一直很討厭回憶,因為回憶總是不那麼完整,一點點細節好像就一直在預示著將來某一個時刻某一個事件的發生。一旦無法預料的事情發生了,腦海里蹦出的細節就好像在一遍一遍提醒我為什麼之前沒有注意到,比如,當一扇在寒冷冬天積滿著水汽的窗戶反反覆復出現在夢裡的時候,我就應該知道,我忘不了的,還是那個可以在窗戶上寫下「我喜歡你」四個字的女孩兒。

我第一次碰到孟展顏的時候,她梳著一絲不苟的盤發,修身的拼色連衣裙,黑色的高跟鞋,淡淡的妝顯得皮膚有點蒼白。她是客戶的助理,來看我們公司系統的demo。當張驄在客戶面前小心翼翼演示系統的更新時,孟展顏拿出一支有些誇張的有著梅紅色外殼的鋼筆在本子上寫著什麼,我心想這年頭還有用鋼筆的女孩兒,不禁多看了她兩眼,她低下頭的時候,我只能看到她的睫毛,還有眼角一顆並不明顯的痣。看得出張驄有些緊張,右手拿著激光筆一直敲打著左手,雖然聲音聽上去還是很淡定。他試著講了一個笑話來活躍氣氛,但是效果並不好,客戶甚至皺了皺眉頭,老闆尷尬著附和了幾聲,但是孟展顏卻低下頭偷偷地笑了。Demo進行的還算順利,演示結束後大家寒暄幾句,商量了一下接下來的流程,客戶就大闊步的走出了會議室,孟展顏收起那支梅紅鋼筆,小碎步緊隨其後,還不忘莞爾一笑對我們說辛苦了。

第二次碰到孟展顏的時候,她穿著一件淺黃色的上衣,牛仔褲,頭髮隨意的披在肩上,坐在星巴克里,我的對面,瞪著大眼睛看著我,不敢相信我是她好朋友介紹來的相親對象。她有些局促地看著我說,當我聽到叫韓冬的時候還在想是不是你,沒想到這麼巧。我解釋說,只是聽說叫展顏,還以為是姓展。孟展顏說,剛生下來的時候一直哭一直哭,爸爸就說那就叫展顏吧。我說,我是生在冬天,冰天雪地的,就叫韓冬了。孟展顏說,那韓雪豈不是也是冬天下大雪生的,我問,韓雪是誰,漂亮嗎?孟展顏抿嘴一笑,漂亮的。我說,基因如此優秀,肯定是我們家的。孟展顏咬著吸管笑著說,這麼有自信也是好的。

留了微信之後同孟展顏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有時候約著出去吃飯,有時候一起去跑步,有時候看電影,像是兩個老朋友。我告訴張驄我和孟展顏在一起的時候,張驄捅了我一下,那可是個漂亮姑娘,冬瓜你好福氣,又悄悄問我,老闆和客戶那邊知道嘛。我說,展顏剛剛辭職了,說想去讀研究生,沒什麼需要避諱的了。張驄說,好福氣好福氣。我拍了張驄肩膀一下說,任重道遠,你加油。張驄比了個敬禮的姿勢,表情悲壯。

孟展顏搬過來跟我一起住的時候,我們請了同事來家裡吃飯,張驄見到展顏竟然有些羞澀,說嫂子你要幫我找一個跟你一樣漂亮的女朋友,我踢了張驄一腳,你小子真是越來越會說話。展顏倒是哈哈一笑說,你喜歡什麼樣子的跟我講啊,我幫你留意著。張驄撓撓頭說,人好就行。飯桌上大家起鬨說那次開會的時候是不是我已經看準展顏了,我酒杯桌上一放,說雖然展顏漂亮,但我是那麼膚淺的人嗎?張驄說,嫂子別聽他吹牛,那次開完會之後他還說,這姑娘長得真俊,那口水都要留下來了。我錘了張驄一拳,放屁,我什麼時候流口水。展顏在旁邊抿著嘴笑。

初秋的時候我帶著展顏去山上看紅葉,太陽西斜的時候,餘暉閃爍在紅葉間。展顏縮了縮脖子,把臉埋在圍巾里,我牽過她的手攥在自己的手裡,問她冷嗎。展顏笑著搖搖頭,我把她圈在懷裡,看著夕陽下山,展顏說如果時間能停在這裡有多好。她抽出手摸了摸我的額頭,輕聲對我說,從我第一次見到你,你就會鎖著眉頭,什麼時候能展開啊。我說,不知道,可能是等我跟韓雪認親的時候吧。展顏笑著說,想得美。

我喜歡看著展顏扎著一個格子的圍裙,在廚房裡給我做紅燒肉。她做的紅燒肉並不怎麼好吃,起碼沒有外賣的好吃,但是她背影纖細,做菜的時候哼著曲兒。轉身看見我,就走過來一把奪過我手裡的煙,捻滅在煙灰缸里,笑盈盈的看著我,廚房裡瀰漫著紅燒肉的香氣。似乎理想的婚姻生活應該就是這樣,色澤誘人但是味道並不好的紅燒肉,一個瘦小愛笑的老婆,還有永遠不能在家裡抽完的那根煙。

我一直在思考,婚姻生活中,是不是只要符合這些標準的任意一個女生我都可以和她和和氣氣地生活下去。非你不可的感情似乎只是激情洋溢的校園生活里一個撒著金箔的冰淇淋。其實都是巧克力味道的,高檔餐廳的黃金聖代和超市裡的盒裝雪糕,卸下包裝之後能有什麼區別呢?可能唯一的區別在於,金箔巧克力冰激凌在回憶中味道會越來越好,而超市裡的盒裝雪糕,轉身就忘了味道。

有人說情侶之間最好的狀態就是舒適而不尷尬的沉默,但是展顏似乎不太喜歡沉默的時段,我會因為不知道說什麼而在她跟我說話的時候神遊。展顏每次都會戳戳我的眉頭,假裝生氣質問我為什麼不回答她的問題。我會佯裝說,太過深奧。展顏說,可是我在問你晚上要去看什麼電影啊。我感覺得到她有一些無奈,她有一次哭著對我說,為什麼你有時候像是換了一個人?我輕輕抱著她說,對不起,可能是一個人過得太久了,還沒有適應好做一個男朋友。

年底的時候,我帶著展顏,約著張驄一起回老家看雪。生在南方的張驄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大的雪,興奮地在雪地里跑來跑去,我和展顏慢慢走在後面,給她指著我小時候光著屁股到處跑著玩耍的街道。我和展顏走到高中的校園,學生放寒假都回家了,操場上積了厚厚一層雪。看門的大爺竟然還記得我,我說我想帶女朋友去校園裡看看,大爺愉快的幫我們開了門。大爺看著展顏說,這是小婉嗎,真是女大十八變。我輕聲咳了一下,拉著展顏往學校里走,大爺突然意識到什麼,識趣地走回傳達室。

展顏笑著問我,小婉是誰,初戀嗎?我嗯了一聲說,過去的事兒。展顏還是笑著,好了好了,不說了,你快帶我去看看你們那時候的教室。

我們路過那間舊畫室的時候,窗門緊鎖,我突然感覺回到了十七歲,當我走出畫室的那一刻,我回頭看到小婉趴在窗前,在充滿水汽的玻璃上,寫下了「我喜歡你」四個字。

我之所以轉學到這間高中是因為被之前的高中開除,公立中學不收,私立學校交了足夠的錢就能繼續上課。父母正因為離婚吵得不可開交,就把我甩到了這所高中,給足了生活費就不再管我。抽煙是那個時候學會的,偶爾跑出學校上網吧,時不常給看門的大爺捎包煙,大爺也從來沒跟老師告過狀。看人不順眼就打架,有時候一時興起就寫個作業。班上有個從來不說話的女生叫林婉,聽說是美術生,因為老師上課叫她回答問題她只是木訥地看著老師不說話,久而久之老師同學也沒有什麼人跟她交流,當面嘲笑她是啞巴。有一天我翹了課躲在操場旁邊的樓道里抽煙,抬頭剛好看到林婉和幾個同學在畫室畫畫。一個女生故意拿著水粉刷,蘸了黑色的顏料抹在了林婉的畫上,剩下幾個人也在偷偷地笑。林婉似乎愣在那裡,幾秒鐘之後,她輕輕從畫夾上去下那張有著污點的畫,重新放了一張白紙在上邊,表情似乎都沒有變過。女生變本加厲把林婉的顏料盒摔倒了地上,林婉仍是不做聲,默默地看著那個女生,女生得意洋洋地說有本事你去告狀啊。我把煙摔倒地上,頭腦一熱就衝進畫室把一桶洗顏料的水澆到了那女生頭上。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林婉,我對林婉說,收拾東西,走。林婉快速收起顏料畫筆,跟著我走出了畫室,留下一個嚎啕大哭的女生和幾個竊竊私語的人。

第二天,全校瘋傳我為了林婉打女生,老師找我談話,女生的媽媽來找我要我道歉。我對著那蠻橫的女人說,要我道歉可以,讓你女兒先跟林婉道歉。老師找來林婉讓她說出事情經過,林婉卻低著頭什麼也說不出來。那女人冷笑一聲說,理虧裝啞巴嗎?我轉身拉著林婉就離開了辦公室,砰的一聲把門甩上了。我沖著林婉大喊,你為什麼不說話?做錯事的又不是你!林婉看著我,眼淚一滴一滴掉了下來。我狠狠地呸了一聲,轉身就走了。事情結果就是我被學校記大過,留校察看,林婉被罰打掃畫室一個月。

我去樓道抽煙的時候,還是能看到林婉畫畫,下課之後,她一個人把畫架歸位,清理畫室的地板。看到她好幾次一個人拎著一個巨大的水桶去提水涮拖把,我還是跑過去,一把拿過那水桶,說,從今天開始,你是我女朋友,這些活我都幫你幹了。林婉愣在那裡像木頭一樣,而我只不過是因為剛剛被老師警告不許早戀而覺得既然你們都覺得我們在談戀愛,那就談咯。所以那天下午,林婉站在畫室前,看著我一個人奮力地擦地板,我餘光撇到林婉,背著陽光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我感覺她在笑。

從那天起,我就明目張胆地拉著她的手走在校園裡,老師批評多次無果,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每天上午上課,下午林婉去畫畫,我就在樓道外面抽煙。每次我要拉著她的手,她也就任由我牽著。林婉有一天遞給我一張紙條,上面寫著,能不抽煙了嗎?對身體不好。我說,習慣了,改不了。林婉又寫,你喜歡我嗎?我反問,你說呢?林婉寫到,不管怎樣,我會一直謝謝你。林婉會讓我陪她去學校後面的小山上寫生,她畫的山水裡好像綠色的樹葉都活動了起來。她在山頂上畫了兩個小的幾乎看不到的人,指了指我指了指她自己,我明白她想說那兩個人會是將來某一天的我們。我看著她在笑,第一次伸手,去揉了揉她的頭髮。她寫在紙上,聲帶受損,我可能一輩子都說不了話了,我跟她說,也好,起碼不會吵架。林婉笑了起來,露出小小的牙齒。她專心畫畫的樣子很好看,我甚至已經不記得那張側臉是如何地好看,只是覺得那是雕塑家也不能勾勒出的好看的線條。

晚自習的時候,林婉會坐到我旁邊,把一摞習題放在我面前,盯著我做完。她在我的練習冊上寫著,心不清則無以見道。道的走之拉的很長,英氣十足的樣子。我第一次像個好學生一樣靜靜坐在那裡寫著作業,因為林婉。林婉不能說話,我的世界裡只剩下了筆與紙接觸沙沙沙的聲音。我問林婉長大了要做什麼,林婉寫道,要當一個畫家;林婉問我要做什麼,我說,我給你當模特,只能是畫頭像的模特。林婉臉紅著抿嘴笑。

也許學校的世界裡除了早戀、逃課,就是打架了,要麼跟學校里的學生打,要麼和外面的混混打。我從來都不認為我把那桶髒水潑在故意欺負別人的女生身上有什麼不對,學校里苦口婆心的口頭警告只對膽小的學生有震懾力,於是不出意外的,我被一群混混打了一頓。當我鼻青臉腫像個落魄英雄站到林婉面前的時候,林婉哭了,第一次聽到她哭的聲音,輕輕的低啞的抽泣聲。那天下午我再見到她,她渾身抖個不停,我以為她身體不舒服,就把她送去了醫務室,但是林婉非常決絕地讓我走開,告訴我她自己沒有事。

後來我聽說,林婉拿了一把水果刀去找了那個女生,給她看了一張字條,上面寫著,如果那女生再敢找人來跟我打架,林婉就會跟她同歸於盡。或許女生從未料想過文文弱弱的林婉敢這樣威脅她,心中也是有些害怕,從此都會繞著我們走。我罵林婉太傻,如果萬一真的傷了人,得不償失。林婉只是笑著寫到,我不能讓你因為我被那些人莫名其妙打。雖然作為男人的自尊心受到極大損傷,雖然在別人說林婉多麼兇悍我要靠她保護的時候,很想衝上去跟那些人打一架,但是想到林婉因為害怕而發抖的樣子,我就只想帶著她離開這個地方,找一個新的城市重新生活。

老師給我的期末評語總是,成績沒有進步、抽煙、打架、逃課、早戀、威脅同學;母親看到這些也只是嘆口氣說我幾句,看得出她很想扇我一巴掌,但是她又沒能抬得起手,估計她心裡覺得我之所以這個樣子,她也有責任吧。

過了年剛開學的時候,有一天中午母親來找我,讓我收拾東西馬上走,因為她跟繼父已經要移民去加拿大,給我辦了休學要把我帶出國,當晚就走。我擰著脖子在教室外面沖她說,我不走。啪的一聲,我突然感到左臉頰熱辣辣的疼。母親沖我吼道,你要真喜歡那個林婉,就出去好好學習回來娶她,你現在這樣子考學都考不上,以後憑什麼照顧她?

我拎著包走去畫室跟林婉告別的時候,我對她說,你等著我,林婉在速寫本上撕下一張畫有我側臉的素描,在LW的署名旁邊畫了一顆小小的心,我問她你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林婉微笑著搖搖頭,唇語說,照顧好自己,我也會好好的。畫室的外面冰天雪地,我把那張素描對摺帶走的時候,抱了一下林婉,我感覺得到她在啜泣,我轉身離開了。走出畫室幾步,回頭看到充滿水汽的窗玻璃上寫著四個字「我喜歡你」。那是林婉寫的四個反字,沒有她平日里寫字的一點點痕迹,好像如此熟悉的東西一下子就變得遙不可及。

我曾經拿著假期打工掙得錢買了機票回來找她,找到學校的老師打聽她去了哪裡,老師說她考去了美院,後來說是出國了,也不清楚她去了哪裡。找到幾個高中的朋友,也都說她跟大家失了聯繫。

我在國外念完書,執意回到國內,說是要找到林婉,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卻又總在懷疑當年許下的那個諾言能不能實現。有時候慢慢的浸泡在生活的溫水裡,林婉就只是我心底最美的那個夢境。我安慰著自己,或許,她已經找到了那個能守在她身邊的男人,或許她長發已經盤起嫁做人妻。

我和孟展顏走在學校的操場上,路過那個已經有些破舊的畫室,我似乎看到十七歲的自己靠在牆上,看著林婉畫著那些瓶瓶罐罐;想起我陪她寫生的時候,心裡想著要陪著她一輩子;想起我在網吧里找視頻學手語;想起林婉頂著老師的指責也要坐在我身邊;想起她在本子上夠了著我的側臉;想起她笑著在畫布上畫音符,寫著夢想去唱一支歌。

在小鎮上玩了幾天,展顏還是有些不能適應天氣的寒冷,我們決定提早回去。心裡有關林婉的點點回憶聚集成一個個片段,不斷閃現在眼前。似乎一遍遍在提醒我,我曾經那麼那麼強烈地喜歡一個姑娘。

我一直望著窗外的皚皚白雪,心不在焉地和展顏說話。「可能,你還是喜歡小婉更多一些吧」,突然聽到展顏在我耳邊說了這樣一句話,我愣愣地看著展顏。展顏說,從我見到你,你就沒有怎麼笑過,可是在學校的時候,你看著那畫室就突然笑了,眼睛都是亮的。展顏玩弄著圍巾的一角,輕聲說,其實我也覺得我們並不像是談戀愛,更像是互相扶持的兩個朋友;從我在你抽屜里看到壓著的那張素描開始,我就覺得可能我們中間始終隔著這麼一個人吧。我抱了抱展顏,吻了一下她的額頭,說對不起。

張驄聽說我跟展顏分開之後,罵我瘋子。我眼睜睜著看著張驄把自己灌醉了,他說,如果你不想跟展顏在一起,我可以去追她嗎?說完把著吧台吐了一地。我問他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展顏的,張驄舌頭不打彎地說,可能就是我講了個笑話只有她笑的時候吧。我把張驄拽回家,寫了辭職信發到了老闆的郵箱。張驄酒醒以後跑來質問我為什麼要辭職,我說我想去找林婉,而且展顏是個好女孩兒,別辜負她。可能一輩子的愛情是守恆的,給了一個人多一點,就不能再給另外一個人了。不想就這麼慫一輩子,想賭一把,林婉單身也好,不單身也罷,我只是想找到她,看到她能夠幸福的生活。

辭職後我開了一個小酒吧,林婉給我畫的側面素描被我裱起來掛在了牆上,還有很多搜羅來的其他的畫,都是些有點泛黃的素描。我的酒吧離美院只隔了幾條街,白天有時間就會去美院轉轉,希望能夠打探到一些有關林婉的消息。偶爾看到美院的學生背著畫夾,男生女生相視一笑,騎著單車壓過滿地的落葉,我就想起那時候硬要拉著林婉在學校里招搖過市,似乎那些過去的記憶像照片顯影一樣,一點點一點點變得越來越清晰。

張驄來找過我一次,說他要跟展顏結婚了,拿著請柬邀請我去婚禮。婚禮那天,我去送了紅包,遠遠看到張驄和展顏忙著招呼客人,我沒有打招呼就離開了,心裡祝福他們可以永遠相愛默契。

我以為我一輩子都不會見到林婉的時候,在一本美院的校內雜誌上看到了傑出校友、默聲青年畫家林婉的介紹。那照片上的林婉端坐在畫架前,恬靜地微笑著。旁邊有一張她的成名作的圖片,白雪皚皚的校園,一個男孩子斜挎著背包離開的背影,雪地上留下一串腳印。畫的名字叫雪天。

我看著那雜誌,想笑又想哭,愣在那裡直到手裡的煙要燒完燙到了手指才慌忙把煙甩掉。

我去了林婉的畫展,看到她穿著優雅的小禮服用手語跟人交談著。她看到我的時候,眼睛裡一閃而過的驚訝之後,是噴涌而出的淚水,她微笑著,眼角已經有了細細的紋路。我走過去對她說,說好了我來給你當模特。她的雙唇微動,唇語說,我知道你會找到我。

我輕輕抱著她,心想,這可能是我聽到的世間最美妙的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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