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跟幾個中國小伙兒聊了聊與外國姑娘約會的感想

"記住一點就行了,她和你一樣是人。"

「你說,為什麼你們中國女孩都喜歡我們外國人?」

「…...」

「我所有在中國的外國朋友,哪怕是在我們那最不受歡迎的男的,在這裡都能找到女朋友,而且都挺漂亮的 —— 有時候我覺得是你們這裡的文化問題。」

「別說了好么?我跟你說過了,這個話題沒意義。」

「但我真的覺得這是你們文化的問題。」

「是,我們文化有問題,那咱分手吧。」

最後一次,這是最後一次我和我那高高在上的白人「男朋友」 聊這個話題。當然,他是不是真算得上我男朋友也很難說,我們只是經常 hang out 而已,從沒有明確過什麼。我們在一起的這半年時間裡,我們無數次因為這樣的問題進行過討論 —— 最開始還是討論,後來演變成爭執和吵架。直到前天,我終於累了,選擇了分手。

雖然我也不是什麼盲目的地區主義,不為優秀的中華上下五千年文化討個說法就不罷休 —— 但每次聽到這樣的言論時,我依然忍不住覺得發表這樣觀點的男人很 low 。但相反地,我更感興趣的是,比起身邊很多優秀的中國男孩在國外的時候,混跡的環境依然逃不出中國人圈子,並且在情感上也幾乎從未登陸過西方世界。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得上是一種性別不平等的另一種表現,又或者是文化殖民的現實存在?為什麼黃男配白女數量少?是什麼形成了文化上的刻板印象?白人男在中國吃香,黃人男在國外玩不轉,所以在外國女性眼裡,亞洲男性到底是什麼樣的?為什麼中國姑娘跟白人男在一起就老被人指指點點 「傍老外」 「拜洋屌」,而中國男孩有了個西方女朋友卻成了 「為國爭光」 ?

於是我和四個有過跟西方姑娘戀愛經驗的中國男生聊了聊,看看他們是怎麼感受這個問題的。

31歲,IT技術員,現居哈爾濱

俄羅斯女朋友的家...彪悍極了

VICE:你和外國女孩戀愛的經歷是什麼樣的?

有過一次短暫的,和一個德國女孩兒;還有過一次比較長的,和俄羅斯姑娘。

俄羅斯姑娘是在哈爾濱認識的嗎?

不是,我們出去旅行的時候認識的,在漠河。就垮一條境,隔壁就是她們國家。

交往感覺怎麼樣?

就那樣吧。我英語不是特好,她也只會最基本的交談,但英語是我們唯一能交流的口頭語言,我倆說不清楚的時候經常連比劃帶查字典的。有人說,三樣東西不需要語言,足球、音樂和做愛,我們還真都試過。足球,我踢不過她,她以前是沃羅涅日(俄羅斯西南部的一個小城市)業餘隊足球隊隊長。俄羅斯人都太猛了,她的射門比我大學隔壁宿舍最壯的哥們兒還有勁兒。音樂,也基本沒有共同語言,她喜歡聽俄羅斯當地的民族音樂,裡面包含了很多刺耳的樂器,但我只聽周杰倫……

性方面呢?

總體來說,確實不錯。但她有一些獨特的癖好,喜歡玩兒三個人。一開始挺難接受的,但後來也試了試。有時候找個女的還好,但她偏偏又喜歡看我和另一個姑娘做;有時候她希望再找個男的,那個我是真受不了。再加上她特別壯,真是身體被掏空啊。

在性方面,會覺得 「中國製造」 存在劣勢嗎?

不存在劣勢,我覺得那是文化上的引導,純粹是西方人對東方人的惡意塑造。我在網上查過資料,男性尺寸方面亞洲人確實不佔優勢,但研究調查也說女性對尺寸要求並沒有傳說的那麼高 —— 只有對自己沒自信的男的才會在意。

所以在你們相處中,性從來沒有成為過問題嗎?

沒有。剛在一起那會兒,我很不自信,我也覺得亞洲人配白人妞兒怎麼搞得定,特扭捏。倒是她給了我很多這方面的信心。

除了性方面,她對中國男人的印象怎麼樣?

她挺喜歡中國男人的,她很多朋友也都和亞洲人談過戀愛。有人說東北這邊兒有大男子主義的風氣,但我也沒聽她抱怨過。她反倒覺得,中國男人比外國男人更負責,對待女人的方式讓她覺得更舒服。

你身邊朋友和外國女孩約會多嗎?

在我們這兒,外國人本來也不多,看到一中國男的和外國妞兒在一塊兒更少見,我身邊反正沒有。每次我倆出去,回頭率都特高。

會有點驕傲嗎?

沒有。有些人覺得和外國妞兒談戀愛特有面子,我沒這麼覺得。剛開始感覺挺新鮮的,後來習慣了就感覺特煩。不管人家是不是誇你,老有人背後指指點點的輪到誰都不舒服。

你怎麼看待西方人對亞洲男性的偏見?

我自己雖然沒怎麼感受過偏見,但我感覺大部分有偏見的人是沒有和亞洲人好好接觸過的,他只能停留在表面的認識。就比如你說性這個話題,這種觀念其實都是看電影或者看廣告看的,男的臉要立體,腹肌八塊,那亞洲人哪兒有這樣的身材呀,他就沒法兒成為大眾審美。何況很多影視劇里會故意拿亞洲男人開涮,給人一種亞洲人很 nerdy 或很蠢的感覺,但和實際情況完全不一樣。

那你如何消除這種刻板印象?

提升語言,表達自己。我英語不行,所以有時候不太敢表達。這恐怕也是外國姑娘對亞洲男孩的一個印象,總是畏畏縮縮不敢搭訕,我覺得主要就是語言造成的。可老外就喜歡那些主動熱情的人吶,話都不敢說,怎麼跟你好?交流順暢才能促進兩人的關係。

24歲,建築師,現居英國

和 Olivia 去里斯本的告別旅行,我們挑選了一個能俯瞰全城的地方。根據估算,左上角的飛機應該就是她回國的那架。

「有時候我也在想,我是不是太在意自己中國人的身份,並想證明些什麼」

VICE:你和哪些國家的女孩約會過?

其實還不少,美國、英國、巴西、韓國、波蘭、越南、瑞士。都是我來英國留學後有意接觸的。

哪個女孩留下的印象最深?

目前來說是巴西的吧。她叫 Olivia,非常熱情。我們認識的時候印象特別深刻。我當時在一個清吧打工,她一個人來喝酒。我仍然記得當我把酒端給她,她抬頭看見我的感覺。我們四隻眼睛交匯的剎那,我呆住了,因為她笑得實在太迷人了。我感覺我呆住了好一會兒,現在想起來,估計當時自己的樣子特別蠢。我還記得她看我不說話,問了一句: 「What do you find in my eyes?」 笑著問的,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和這麼多外國女孩約會,會有虛榮心作祟或覺得很驕傲嗎?

會 —— 在國內會,很多人會看著我,有時候會有點虛榮心。在國外也會,雖然他們不怎麼說,但我會感覺到他們認為白人女生和亞洲人在一起很奇怪,所以我會覺得自己比較特別。

在你看來他們為什麼覺得奇怪?對亞洲男的刻板印象?

沒錯。大部分人覺得亞洲男生,尤其是中國男生很書獃子。和亞洲男生交往,就像我們說的 「理工屌絲」 ,這種類型的男生在哪兒都不是最受歡迎的那類。外國女生更喜歡運動型的、幽默的、愛社交的男孩,他們的文化也是這麼教育他們的,和我們的教育環境完全相反。當然,有時候我覺得這種刻板印象也是有其根據的。

這會對你和外國女孩交往產生影響嗎?

會。說實話,尤其在英國,本地人是很傳統的。我之前的英國女朋友就並不太看得起東方文化,她認為東方式的內斂不是一種好的性格。她和我唯一的約會目的是了解東方文化,給她的學術報告增加內容……她總說:「我的朋友們都看不上中國男孩,因為你們太呆了。」 但我覺得她排外的心態也很挺呆的。

那你身邊和外國女孩交往的中國男生多嗎?

很少。只認識一個朋友有過。

中國女孩找外國男朋友會容易一些嗎?

是的。外國人對待中國男生和中國女生上有很大區別。比如辦派對,最好的相互勾搭場所,他們會邀請我們一起上學的中國女生去玩,但不會邀請中國男生 —— 可以看出在國外中國男生不是受歡迎的類型。

作為中國男生,怎麼才能打破這種 「戀愛壁壘」 ?

和外國女孩接觸,需要很強的自信。這是最核心的問題,它影響到了你的語言、溝通、人格魅力。所以,如果想要約到外國姑娘,可能首先是對自己有信心。我認識的很多在國內泡妞很厲害的男生來英國後,別提沒有女生緣了,連融入國外生活都費勁。

我剛去的時候也是這樣,在外國人群里說話沒有自信。但在中國,一個說不清中文的外國男人能交到中國女朋友,不僅是因為中國女孩姑娘喜歡外國人而更 「慣著」 ,也因為他們無論怎樣都會自信地去表達自己,讓別人了解自己。

26歲,廣告狗,現居上海

女朋友說要給我個驚喜,跟我說自己會寫「我是美國人」——然後就 寫成了法國人。

VICE:你交過幾個外國女朋友?

只有一個,就是現在的女朋友,她是美國人。

你們怎麼認識的?

這說起來有點臉紅了。我們在美國讀同一個大學,她學古漢語,我學古英語,我倆就湊在一起成了語伴。開始經常一起自習,熟悉了以後就什麼都聊 —— 當然,男女之間最具吸引力的話題一定是性。她有一次問我,想不想嘗試和外國姑娘。後來不知怎麼就回了我宿舍,這也是她第一次和中國人發生關係。

然後你們就確認關係了嗎?

嗯,也沒有。因為不同文化,我們一開始也不太適應彼此的方式,來來回回糾結過一段時間,然後才確立的。

她對你的中國式戀愛怎麼理解的?

我女朋友認為中國或者亞洲文化里,男女關係不是大男子主義就是妻管嚴,不像他們那樣男女平等,相互尊重。

她經常說,我是典型的中國男生,她越這麼說,我越想打破她對中國男人的刻板印象。雖然我們兩個感情蠻好,並且已經改變了她對中國人的一些態度,但她還是會不經意透露出對中國男人不太喜歡的態度。

這會讓你感覺談戀愛有額外的壓力嗎?

會啊,尤其是談戀愛,因為會碰到更多實際的問題。如果和中國女孩在一起,如果有些無法接受的生活習慣我會說出來,比如我很不喜歡女朋友和前男友的關係過於親密。但我現在沒說,因為會有壓力,考慮要不要說出口。但為了不讓她覺得中國男生小氣,暫時先就不說了吧。

多了一分民族榮譽感帶來的包袱嗎?

嗯,可能有一點吧。有時候我也在想,我是不是太在意自己中國人的身份,並想證明些什麼,才會不願意表達我的感受,也許沒有太多必要因為民族包袱把自己的感受給拋棄。

你覺得你的民族包袱感是哪裡來的?

我感覺這和環境有一些關係,我身邊其他和白人談戀愛的朋友也會有差不多的情況。可能我們從小就接受中華民族這個概念,要為國爭光,總是喊不能給中國人丟臉這樣的口號 —— 尤其是男人,更是要這樣,最後就形成了這樣的思維習慣吧。

你身邊的朋友和外國人戀愛的多嗎?

很少男生找外國女孩的,但在美國上學的時候,中國女孩和外國男生交往的不少。在國外,亞洲男生找白人女孩的也很少,哪怕是亞裔美國人也基本只和亞洲人在一起玩。而且亞洲男生在外國人眼裡普遍沒有白人男受歡迎,但女生不一樣,總有一些女生能很好地融入西方的生活。

和外國姑娘戀愛與和中國人戀愛最大的區別是什麼?

空間感的尊重。外國姑娘很獨立,有自己的私人空間意識,即便她很喜歡你,並不意味著她會為你做一切,這一點中國男生不太意識得到。另外,還是看緣分吧,談朋友嘛,不能太刻意了。

28歲,記者/作家,現居北京

在我第一次外派出國住地有這麼一個鈴,他們真的會用這個鈴,南歐人特別奔放。

VICE:聽說你有過挺多外國女朋友的。

有過一些,因為之前在媒體工作的時候,經常被外派,所以接觸的人多。主要在南歐,西班牙、葡萄牙、義大利、希臘,都有過半年以上的居住經歷,認識的姑娘比較多。

可以說幾個印象深刻的故事嗎?

哈哈,那還真不少。我去的幾個國家都比較閑散,經濟不太發達,但生活氣息很濃郁,人都很熱情。我記得第一次和外國人約會是一個葡萄牙女孩,那會兒真年輕啊。24歲第一次獨自居住在國外,有天晚上,我喝斷片了,早晨醒來發現床的旁邊躺著個女的!當時特別尷尬,她也很驚訝。因為前一晚她也喝多了,我倆誰開的房都不記得了。然後我們就下樓去前台找人問,又去酒吧找朋友打聽前一晚上發生的故事,整個過程其實挺搞笑的,但也很浪漫。當天晚上我們又在一起吃了飯,然後續訂了房間,一切都很順其自然。

你有和她們中某一個有過長期穩定的關係嗎?

有過,她是法國人。但我不太想說這段故事,有點難過,我還沒走出來。

有這麼多外國女孩伴侶,有沒有感覺自己為國爭光了?

沒有。因為我的工作常年在外,朋友圈子裡各種民族的人,對我來說個體的意義大於國家的意義。

作為一個中國男生,和這麼多外國姑娘約會過,很少見吧?

我以前也從沒想過,因為這樣的情況的確不太常見,但有了第一次後,我意識到這麼想本身就是在妄自菲薄。雖然中國男人在外國人眼裡的確大多是功夫高手,或者是戴副眼鏡的 geek —— 西方人對我們的認知還挺狹隘的。但我覺得真正相處起來,她們還是會願意認真了解我這個人的。

所以西方人對中國人的刻板印象並沒有影響到你和外國女生的交往?

在和第一個葡萄牙女孩認識後,這種影響就越來越小了。女性之間的個體差異其實不大,每個人的需求都很相似,尤其是在情感中,都需要被愛、被關心、被認可,只是因為文化原因導致顯現的方式不一樣。每個個體的差異是遠大於因為國家、文化、種族產生的差異的。當我不再注重這些刻板印象帶來的自卑感的時候,和外國姑娘的接觸就會更自信和順暢一些 —— 這就好像河南小夥子追江蘇姑娘,他還會考慮什麼刻板印象嗎?

你身邊的中國男生和外國女孩在一起的多嗎?

很多,並且從來都是以中國人的特質吸引到姑娘們。一個朋友在阿根廷上的大學,他說:其實外國人對東方人的好奇感更強烈,因為我們更神秘,誰不想試試更新奇的事物呢?所以關鍵是這個人本身,在合適的時候這種特質反而加分。

她們有沒有因為你對中國男人產生一些新的印象?

當然。我和她們約會的時候,都會給她們講一些中國文化,給她們做一些中國菜。雖然有些東西還是有歷史構成的文化差異,但有新的解讀總比單方面聽西方媒體的信息要好。

但似乎中國女孩和外國人在一起容易一些?

因為在外國人眼裡,亞洲男性地位比亞洲女性地位更低。中國,或者說亞洲男性在別的國家普遍的刻板印象就是:學習努力、內向,這些是我們本來就帶有的特質。資本主義文化在書、電影、媒介里又扭曲了這樣的觀念,那誰還會願意和一點都不酷的傢伙約會呢?

但女性,雖然有些小時候看著很內秀,但出了國很快就能融入進去,一方面和女性本身的包容性強有關,另一方面就是西方文化對亞洲女性接納度更高。而且仔細觀察和外國人在一起的亞洲姑娘,基本上都會靠近對方的文化特質,你很難看見西方男性跟著東方姑娘的習慣生活。因為西方男性,在今天的主流認知體系中,佔據了膚色和性別優勢,符號意義上是更 「高級」 的人類存在,自然找哪裡人都會更容易些。

有沒有給中國男生追外國女生的建議?

記住一點就行了,她和你一樣是人,和你前女友一樣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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