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甲不留
好幾個人問我,怎麼還不去發布會?很顯然,第一我不用去,不是手機部門也不是銷售部門更不是市場部門,既不是高管也不是高管朋友,所以無需去;第二我不愛去任何發布會,因為不管哪家公司開發布會,內部員工都沒有禮品,只有來賓有。對,這充分解釋了什麼叫屌絲心態。
自從被邀請加了身份標籤之後,幾乎每天都有陌生人留言,主題無外乎,1、我的小米XXX壞了,你能管嗎?(客服的事顯然管不了)2、原來是小米的人,那就不奇怪了(反正不是好評價就是了)3、你個高管怎麼不去忙正事(解釋再多次也沒用,放棄了)。
給人加標籤是種簡單粗暴的做法,認為一種人代表一種形象。更嚴重點,如果不是自己見過的狀態,通通不接受。如果描述富人的生活,覺得不可思議,裝逼;如果描述窮人的生活,覺得毫無可能,裝逼……總而言之,沒見過的就是不可能的。
有一部獨立電影,名叫《片甲不留》,講述的是北京一群藝術家的生存狀況,有人賣弄淺薄的東西而飛黃騰達,有人一心為名為利熱心於炒作與投機,有人飽受政府打壓看破世情,影片的男主角才華橫溢但對藝術的價值極度堅持,甚至堅持到讓體制不耐煩,最終一次又一次拒絕了從俗發財的機會,也一次又一次因為過於前衛又不肯妥協而被當局打壓,最終把自己的生存和生活都推向極端的狀態。
我經歷過的最窮生活,是在一間十平米的房間里合租,裡面兩張小床,格局如標間,合租的同志則是大學裡博士剛畢業的講師,很長時間覺得比我更慘的無非就是住地下室罷了。後來招過一位外地畢業來京的員工,有次我去他住的地方給他送東西,走過無比骯髒泥濘的小路(那天下雨),在棚戶里鑽來鑽去,後來找到路口,往下走了幾十個台階,發現他住的地方其實就是一張上下鋪,更要命的是房頂在不停地滴水。我問他為何住在這種破地方,他說這裡一個月只要一百塊,雖然工資不高但還是要省錢給家裡。當時我首先意識到,心目中曾經認為的地下室和眼前的地下室完全不是一回事。
年輕時見過最奢侈的生活,是大學剛畢業時同學帶我去見他老闆,在風景秀麗的湖邊有一幢超級大別墅和莊園,屋裡應有盡有。那時的我想,更富有的人,無非是擁有更多的東西,更揮金如土。等到後來在以前同學的公司里見到歐洲傳統家族的精英,發現對方基本不關心財富,但又對財富了如指掌,更要命的是,擁有的很多財產,無法用金錢來量化,頓時發現過去不是坐井觀天,而是妄自猜測。
這世界有些惡意,來自我們為人估價的習慣,誰顏值好?誰學歷佳?誰能更與眾不同、嘩然取寵?那些小小惡意,無傷大雅的滋生著,讓尊嚴在這時代變得無足輕重,於是人們隱隱然在生氣著,卻並不知道長期習於被估價的我們在憤怒些什麼,然當你認真傾聽時,竟發現那是近乎於語焉不詳的哭喊怒罵。
世界的幻影也許有千百種,生命的幻影庶幾過之,你認清了再看它們一眼就會化為鹽柱,於是別過頭去;沒關係,它還可以換一種面貌騙你再看一次。
《本傑明·巴頓奇妙的一生》這本書里,本傑明過著一種倒轉的人生——出生時是個老頭,而後卻越活越年輕,其間所展示的生命荒謬不可盡數,畢現於小說細節之中。但那不是重點,重點在於,是的,你可以像本傑明一樣倒轉過來再活一次,你也可以如同普通人般「正常」地活過一次;但那又如何?生命的本身的荒謬不會因為你正著活或倒著活而有差別,本傑明·巴頓本人也不會因為作者敘述的歡快俏皮而就歡快俏皮了起來。那本來就是地獄,除接受之外,你束手無策。
永嘉玄覺大師,精於天台止觀法門,在《永嘉集》里有一封信是永嘉玄覺寫給他的同學左溪玄朗禪師。因為左溪勸他住山,永嘉回信說,住山閉關是想清凈,如果此心未了,住在山裡也是煩,風吹草動都會引起你的煩惱。此身已了,坐在鬧世紅塵中,一樣是山林,沒有分別。
或執或妄,竟是片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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