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震旦」到「Cathay」,西方視角下的中國。

震旦是古代印度人對中國的稱呼,相當與古人稱印度為天竺。震旦一詞流傳甚廣,直至近代,上海還有震旦大學,魯迅也曾稱中國為震旦。

《佛說灌頂經》卷六:「閻浮界內有震旦國。」 唐王勃《益州德陽縣善寂寺碑》:「蛟台蜃閣,俄交震旦之墟;月面星毫,坐照毗邪之國。」 明宋濂《西天僧授善世禪師誥》:「 大雄氏之道以慈悲願力導人為善,所以其教肇興於西方,東流於震旦。」 魯迅《書信集·致蔣抑卮》:「近數日間,深入彼學生社會間,略一相度,敢決言其思想行為決不居我震旦青年上。」

隨後在查找其外文時發現,發現只有古老的梵文和巴利文表述:梵名Ci^na-stha^na,巴利名 Ci^na,或 Ci^na-rattha。至於英文,震旦大學用的是「Aurora University」,「Aurora」,極光,曙光,即歐若拉,並不能直接譯作「震旦」。其他的一些詞典中也沒有「震旦」的英文表述,但提到了「Cathay」可以指代「中國」。

於是我前往舊世界,想知道虛擬世界中西方是怎麼描述中國的。這時,我驚訝地發現,中古戰錘中東方震旦帝國用的也是「Grand Cathay」。「Cathay」?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原來,Cathay這個詞是因《馬可·波羅遊記》中的使用而流行的中世紀對中國的稱謂。它通常只指中國長江以北的地區。讓我們把語境放入到一千年前的中國,會發現這個Cathay有一個非常明顯的指代,即「遼(契丹)」,也就是Khitan。

但是,這裡同樣存在時空上的兩個問題?第一在空間上,契丹僅僅控制過中國北方的部分地區,中原及長江以南並非是契丹領土,怎麼能說契丹就是整個中國呢?第二,馬可波羅1254年出生,而遼1125年就已經滅亡了,二者是完全不可能相遇的。馬可波羅來華時已經是蒙古人統治下元朝了,跟契丹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實際上,到了馬可·波羅的時代(13世紀左右),通過長期交往,外國人(主要是阿拉伯人和波斯人)知道中國長期處於南北對峙的分裂狀態,有兩個國家,中國北方是契丹國(遼、金),南方是宋。並且還發明了Manji一詞,專指南方政權。(Manji可能就是「蠻子」二字的音譯,帶有貶義和侮辱的味道,不過從當時的情況來看,北方政權瞧不起南方政權也很正常。)到了元朝,國家雖然統一了,但在四等人制下,以及受政治文化慣性的影響,將中國繼續劃分為南北兩個區域也是可能。或許在馬可波羅等外國人看來,北方和南方只是蒙古人征服的兩個附屬國而已。

而在時間上,我首先聯想到了西遼。遼滅亡後,契丹貴族在西域和中亞部分延續了契丹國。但西遼在1218年也就是馬可波羅出生以前還是滅亡了啊!如果這樣說,馬可波羅還無法與「契丹」見面。

不過,歷史的影響與延續絕不是用簡單的數字就能一言蔽之的,文化傳承的韌性是我們今人難以想像的。雖然契丹人建立的政權在馬可波羅出生就完全湮沒了,但契丹人的影響力絕對可以持續到13,14世紀。絲綢之路便是其中的關鍵。長期以來,契丹人也是絲綢之路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尤其是西遼。西遼所控制的西域和中亞一帶正是絲路從中國進入西亞的咽喉。而且,歷史上西遼也的確與當時中東最強大的塞爾柱帝國發生過正面碰撞,還佔了一些便宜。軍事與商業活動完全可以讓西遼的影響力輻射到地中海一帶,同時契丹文化也可以藉助於商業貿易在絲路一帶長期延續。因此,馬可波羅作為一名義大利商人是完全有可能與契丹商人和契丹文化打交道的。

馬可波羅也許並未真正到達過中國,但他在絲路沿線的遊歷,通過阿拉伯、波斯、契丹和蒙古商人之口了解到大量關於東方的信息。他極有可能抵達過中亞,了解到了遼和契丹的一些情況。外加之大量道聽途說而來的消息,讓他以為中國北方還是契丹人的領土,即便此時已經是蒙古帝國時期了。契丹人統治了中國北方,西遼還將契丹人的影響力擴張到西亞乃至地中海地區,馬可波羅想當然地用「Cathay」來指代中國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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