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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染

「我最後還是和他分手了」蘇染抽了口煙,對我說。

蘇染還是很年輕的面容,她比前幾年更風情而具有魅力,她長大了。

這幾年我看著她遊走在世道的窄口,看著她性格一點點變得豐滿靈性,看著她變成一個與以往全然不同的女人。

蘇染對於情感的態度在短短几年裡,發生了巨大的改變,而這一切僅因為一個男人,荷生。

蘇染最開始認識荷生的時候,她還是我的室友。她有幾分姿色,卻不願意去收拾自己,這讓她在人群中普普通通並不顯眼。

而荷生已經畢業了幾年,在學校旁邊開了家獨立書店。我對他沒有什麼好感,這個男人讓我產生一種極度排斥的感覺,但蘇染卻並不覺得,她墜入了愛河。

荷生很高,外表具有欺騙性,帶著副樹脂黑框眼鏡,整個人斯斯文文。他不留鬍子,身材也不瘦弱,給人很有安全感。

「關鍵是他很真誠。」蘇染臉上有一點點嬌羞,這是我在她臉上第一次看到的神情。

「真誠?怎麼分辨他真誠還是假意呢?」我有點好笑地問她。

「感覺吧,我知道你總是不太相信這個,可是我們不能總把人往壞處想,不是嗎?」蘇染歪著頭回憶,脖頸纖細修長。

蘇染說,荷生是反覆猶豫之後,才在她對面坐下來的。當時蘇染正在看普通心理學的教材,眼前就放下了一杯橙汁。

橙汁是荷生榨的,果肉和水分層,味道複雜得不能用難喝來形容。而荷生糾結的神情寫在臉上。

「我知道這樣和你說話有點突兀,但是我想認識你。」荷生就是這樣坐在了蘇染對面,開口道「你來這裡看書已經一個星期了,不是嗎?」

蘇染在她過去的二十年中從沒有被搭訕的經歷,她有些不確定地問「認識我?你們書店要做客戶統計嗎?」

荷生愣了一下,抓了抓頭髮,「不不不,怎麼說呢,我的意思是想認識你,你很有氣質,對不起,是不是嚇到你了?」

蘇染笑了,她覺得荷生有點可愛。

那天他們交流了很多,荷生從文學聊到哲理,蘇染不用說太多話,荷生有辦法讓她不感覺尷尬。

一天結束的時候,荷生把蘇染送到樓下,他看著蘇染,眼神期期盼盼地問她「明天你還來嗎?」

蘇染其實第二天另有安排,但是她看著荷生的眼睛就怎麼也說不出拒絕,於是就笑著點點頭。

真正打動蘇染的事情,發生在荷生第一次和她出來散步的晚上,當時還是秋天,有些涼意。

荷生帶著她三拐兩拐進了附近大學的小樹林,蘇染有點緊張,腦袋裡儘是些女大學生被這樣那樣的新聞。

但是荷生什麼也沒做,他只是一路很隨意的聊著天。當他們走到一處石椅旁時,荷生把他的外套脫了下來,嘩的一下抖開,鋪在椅子上,對蘇染說「石椅太涼了,你坐這上面。」

他的動作隨意極了,看起來像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但蘇染卻嚇了一跳。前一天荷生穿的還不是這件外套,蘇染想到這個就有點不知所措。

荷生看蘇染半天沒有動作,像是發現了什麼,就笑著說「沒事,外套三四天沒洗了,你放心坐。」

「騙子。」蘇染在心裡小聲說,可她又確確實實被打動了。

荷生只用了兩個星期不到,就把蘇染追到了手。當蘇染回寢室興沖沖地宣布這件事時,我們一點兒也不覺得驚訝。

這兩個星期蘇染把這個男人反反覆復掛在嘴上,連我們都全方位地了解這個活在她眼裡的男人。

然而我對他們並不看好,但是我也沒有說,蘇染此刻什麼也聽不進去,我知道。

我不看好他們是有原因的,荷生不愛蘇染,這一點我十分確定,他只是一個不年輕又不老的寂寞男人,這種男人我見了不少,在我還是個小點心的時候,而蘇染,現在正扮演著點心的角色。

這麼說也不是空穴來風,我有一次回宿舍的晚上,在車站遇到荷生和蘇染,他們並沒有注意到我,他們正在擁抱。

我不知是怎麼,被好奇心驅使著躲在廣告牌後看了他們倆的表情。

蘇染閉著眼睛,半邊臉埋在荷生的肩窩裡,她神情放鬆而自然。可以看出她享受此刻的時光,享受荷生帶給她的安全感。

而荷生呢?他手搭在蘇染的後腰,把唇抵在蘇染的頭髮上,不得不說這是一個滿分的動作。然而他神情卻是麻木的,眉眼低垂,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垃圾桶上。

「他在發獃,他心裡正毫無波瀾。」我心裡響起這樣的聲音,這樣一個男人,我無論如何不能與深情聯繫在一起,他和蘇染的描述完全不同。

蘇染在寢室快要關門的時候才回來,我等她洗漱之後拉她過來說了這件事。黑暗中,蘇染沉默了一會,又用輕快的氣音說「你只是看錯啦,別總是這樣揣度人心,你放寬心吧。」

我笑著把她從我的床邊擠開,「好好好,我小心眼了,你別吃虧就好。」心裡有點複雜。提醒但不干涉是我做事的一向準則,不知道這一次是否也是一樣。

大四開學的時候蘇染去隆了鼻子,我問她好好的為什麼要去隆鼻,蘇染告訴我說,荷生更喜歡五官立體的女孩子,他最近在看關於西域風俗人情的書。

「他喜歡的應該是你現在的樣子啊。」我質疑。

蘇染溫溫柔柔的垂下眼睛「讓他更喜歡一點又沒什麼不好,不是嗎?」

我沒有說話。

荷生幾乎陪蘇染了整個大學時期,他是蘇染的初戀,也很有可能是蘇染這輩子最長的一次不結婚的戀愛。

畢業了,整個寢室里,我與蘇染的關係最好,我們依然保持著親密的聯繫。

工作半年後,我接到蘇染的電話。她說「念念,借我點錢吧。」

「多少?」我當時正在忙手頭的工作,隨口問她。

「五千吧。」電話那頭蘇染回我。

「怎麼?你打胎啊?」我打趣到。

蘇染卻沉默了,片刻她說,「荷生的書店又遇到了點問題,你知道的,做獨立書店都不太容易。」

聽到荷生的名字我皺眉「他以前哪一次還過你錢?」

「念念你能別問嗎?我會還你的,就一次。」這個時候蘇染的聲音很疲憊。

荷生,又是荷生,我已經很多次聽到他向蘇染借錢的消息,一次也沒見他還過。

他就像是寄生蟲一樣纏繞在蘇染身上,起初用致幻的毒素來騙錢蘇染的供養,現如今他連欺騙也吝嗇了,全然變成了寄生者,但蘇染依舊沒有看清。

我和蘇染已經是許久未見,一年後在我去她的城市旅遊時,晚上約她出來。

蘇染變化了許多,她本身就是五官標誌的人,再一精緻打扮下來,更是漂亮極了。

我和她聊了聊生活,話題自然而然地轉移到荷生的身上。

「他在消耗我,我是知道的。」蘇染喝了口酒,眼底有些寂寞。

我看了看她,在我的印象里蘇染是沾酒即醉的,但是這一次她並沒有。

「其實我一直不是很看好你們。」我有些猶豫地開口。

「我知道,現在他不愛我,以前的事我不高興去琢磨了。」蘇染打斷我,她眼底又寂寞又清澈,她頓了頓又說「但是我沒有辦法,我喜歡他,對我來說最好的就是這麼拖著,讓我的喜歡一點一點被消耗。」

「然後呢?」我問她。

「然後空了,就也長大了。」蘇染笑著回我,我沒有話往下接,也低頭喝了口酒。

我們分別的時候已經凌晨十二點多了,蘇染一個人往回走。他們同居了很久,荷生卻沒有來接她。

那個一開始吃飯都要替她擦筷子的男人,演夠了戲就恢復了本來的樣子。

蘇染一個人走,我回頭看她,她的背很直,鞋子的跟很高,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快結束吧,快一點。」我這樣嘆息著,攔下一輛回酒店的車。

荷生和蘇染真正結束起於一件小事,夏天最熱的那段時間,荷生給蘇染說他想吃西瓜,蘇染就下樓去買。

她提著兩個西瓜往家走,路上有好心的男人看不下去,就幫她提,送她到小區門口。

然而該上樓的時候,蘇染才知道電梯出來故障,暫停使用。她這個時候已經很累了,手被塑料袋勒出紅印。

蘇染給荷生打電話,希望他下樓接一下自己。

荷生的聲音懶洋洋的「你自己上來唄。」

「可是東西太重了。」蘇染說。

「那你就多休息幾次嘛,不重的,乖。」荷生這樣說完就掛了電話。

夏天很熱,蘇染卻覺得很冷。

蘇染回家,把西瓜洗了洗,切好放到盤子里,擺在茶几上。

她深深看了一眼這個她愛了很久很久,卻讓她心裡很空很空的男人,開口說「我們分手吧。」

然後轉身拿起包,出了門。

荷生沒有挽留,他以為蘇染還會回來,於是去茶几上拿了片西瓜,又坐回沙發里。

蘇染確實回來了,她是在荷生下午去看店的時候回來收拾東西。蘇染打定了主意就很決絕,她動作又快又有條理,就像無數次她一個人忙碌一樣。

當蘇染再一次走出家門的時候,她帶著大大小小的包裹,叫了輛計程車,在車上她猶豫一番,還是把荷生的名字拖進了黑名單。

蘇染的心情有些壓抑,但動作卻是輕鬆,像是在扔一件不要的垃圾。

而在手機里荷生名字消失的那一瞬間,蘇染纏纏繞繞的少女時代結束了,一併消失的,還有那個輕輕快快純純粹粹的蘇染。

「後悔嗎?」有一次我問蘇染。

蘇染笑了,有一種風情和洒脫。

「不後悔,如果再遇到他一次,我依然會去愛他,即使知道會有這樣的結局。」她側頭,像是回憶起什麼有趣的事情「荷生那傢伙,雖然沒教會我愛,卻教會了我成長啊。」

蘇染還是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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