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鈴 - 讀一首詩，講一個故事

02-21

雨霖鈴

柳永

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

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

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

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又是一年蕭瑟的寒秋。

淋淋細雨剛停下，分不清你臉上的水珠，是雨是淚。你著一身白衫，林立於江邊，執一杯清酒，卻遲遲沒有飲下。

此時，已然是黃昏。

眼前一片朦朧，你側身看向那個淚眼婆娑的女子，掩下眼中萬般情緒，笑言道：

【許是這江霧太大了罷。】

女子聞聲抬頭，只見你言笑晏晏，在夜色和燈紅的掩映下，你的臉漸漸模糊，唯有那一雙眼眸，似有波光流轉。大千世界，萬家燈火，皆映在你眼中。長衫拂地，煙波四起，在這黑夜溫柔的撫慰下，你的眉眼漸漸淡漠開去，身形微晃，竟似要羽化登仙而去...

【不要！】顧不得旁人的眼光，女子忍不住拉住你的衣襟。船家已經在催促。她明白，倘若還有未說的話，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可是...

她望向你的眼睛，清澈見底的眸里卻找不見自己的身影。一時間，她有些慌亂，櫻唇輕啟，卻只發出一串悲戚的嗚咽聲...

她攥緊了手裡的衣，一雙杏眼裡滿是哀求。她多想告訴你，心裡的痛，難言的苦，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化作漣漣淚珠，從眼裡說出來。她想，你定會懂...

你回握住她的手，蔥白的手指上亦沾滿你的淚水。可你的視線，越過了那雙陡然欣喜的眼，那張淚染胭脂的臉，落在她的身後...

江山嫵媚，煙霧妖嬈，好似千萬身姿婀娜的女子在傾情舞蹈。

你收迴流轉的目光，落在女子的身上。用眼描繪著女子姣好的曲線，在心裡輕嘆一聲，這的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人。一顰一笑，皆是風情，只可惜...

世上女子千種風情，萬般姿態，饒是美人如她，也只佔了一種罷了。

在這幽冷的清秋時節，別離似乎顯得更加凄苦。你回過神來，緊摟住身旁的女子，感覺到懷裡象徵性的掙扎，繼而是更用力的回摟...

一瞬間，你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愛上了她，而這一場分別，好似要把你的身體撕扯成兩半。

你不由地捂住心口。【好痛。】

手裡這杯酒，一飲而盡。又一把抓起身邊的酒壺，就著壺口狂飲。眼前的女子漸漸失去顏色，而這萬里江山，都化作她的背景...

你看痴了，不禁喃喃道：【等我。】

【好。】

待到酒醒，女子已經不在了。你撫頭促然坐起，引起輕舟一陣微晃，努力睜開迷離的眼向岸邊望去...

已經看不清她是否還在了。

只能依稀辨認出岸邊的楊柳，在微風裡輕拂。而被雨水浸過的月光，越發清冷...

你不由拉緊衣翎。

眼前又浮現出女子梨花帶雨的小臉，掩不住深情的雙目。而身上，似乎還停留著她的體溫。

你突然發現還有好多話沒來得及對她說，有好多事沒來得及和她一起做，你甚至沒來得及在臨行前吻去她眼角的淚珠。

你環顧四周，在這茫茫天地間，你竟覺得如此孤寂。撫平被她抓皺的衣角，不自主地想：【沒了她，我這後半生還能和誰作伴；我這滿腔的情意，還能和誰傾訴...】

可是你忘了，她不曾是你的第一個紅顏知己，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你也忘了，那個醉酒時的承諾...

而你也永遠無法知道，她是否還守著這個只屬於她一個人的約定...

畫面定格，一葉扁舟，輕泛江上...

駛向下一個未知的煙花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