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妖記2》:敗的不只是故事,還有女權意識

雖然賀歲檔六部電影齊上陣,但是孰輕孰重,誰家都心裡有數,對於大塊頭《捉妖記2》來說,它要擔負的責任,就是能不能在這個開年之春刷新中國票房紀錄。沒看電影之前,可以賭它有7成把握,但是看過電影之後,它5成都不到。

根本原因,就在於它對「兩性話題」近乎政治正確般的執行。

2015年的《捉妖記》講述的是井柏然飾演的宋天蔭,和白百何飾演的霍小嵐為了保護妖界老妖王的王子,不惜以身涉險,終於將小妖王送回妖界的故事。

第一部的世界觀不乏一種「考古」的氣質,最為明顯地便是宋天蔭和霍小嵐用挖空的木碗和樹枝吃面。

然而在《捉妖記2》中完全不同了,「考古」因素消失殆盡,所有的場景充滿了現代文化的雜糅。就像梁朝偉飾演的屠四谷穿的那件虎皮套頭衣,則來自他香港的同行周星馳的文化符號,和《鹿鼎記》中韋小寶的「戰服」簡直一模一樣——這裡其實藏了一個彩蛋:梁朝偉也曾是韋小寶的扮演者。

從這樣一個細節就能看出:《捉妖記2》的製作團隊開始全方位向流行文化和現代元素轉換。第二部中大都市的景觀全面升級,屠四谷一開始亮相的賭場,頗有《星球大戰8》中坎托賭場的意味;而天師堂的內部展示則像是《哈利·波特》中的魔法城堡。美國影視大片在觀眾記憶里烙下的隱形痕迹,正是《捉妖記2》吸引觀眾的手段。

然而這些讓觀眾看著舒坦,眼中華麗的視效還是服務於一個老套的故事:護犢子。

《捉妖記2》先是讓萌妖胡巴流離失所,落到由梁朝偉飾演的賭徒屠四谷的手裡,於是賭徒和萌妖慢慢地產生感情;但是與此同時,原來要找爹的宋天蔭和霍小嵐卻臨時改了主意,不去找爹,而去找娃。

電影也用了一系列的小插曲去證明找娃的合理性,比如霍小嵐常常看到奇異的現象;兩人又從天師堂的手中救走了小刺妖,讓母子團圓。於是,本來一個零散的故事,便由於霍小嵐執著的信念,走上了尋娃的征程。

但是在這樣一個主線過程中,卻插入了屠四谷大量的輔線故事:和李宇春扮演的杜老闆插科打諢的片段,以及他幾次三番在賭場騙錢的橋段,都遊離於主線之外,本來故事的絕對主角是宋天蔭和霍小嵐,但是屠四谷的生活笑料卻不斷壓倒性的展開,以至於看到後來,完全分不清故事的著重點到底在何處。

大鵬飾演的機械師和李宇春扮演的杜老闆像是安插在電影中的小品,無非是抖個機靈,賣個包袱的作用,卻被影片極度放大,最後也沒法收尾。大鵬成為了痴情郎,而李宇春變成瞭望夫石。

即使不談這些散漫的輔線笑料,主線部分也乏善可陳,和第一部簡直一模一樣,無非是幾撮人為了胡巴打的昏天黑地而已。這種僵化的現象,要不就是編劇實在太懶,覺得變不變無所謂;要不就是製片方膽子太小,覺得只要一變套路,票房就套不住了。

而這後一點的可能性更大,畢竟,《捉妖記2》不是沒有其他更好的突破口和走向。天師堂的前世今生、胡巴的性格變換、宋天蔭父親宋戴天的前傳故事,任憑拿出哪一點,都可以拍成有新意的續集。但是電影一一捨棄了,或者說,都淺嘗輒止。

這種「守舊」,根源還是懼怕市場接受,尤其是對於《捉妖記》這種曾經拿過電影票房冠軍的大塊頭來說,它曾經的一絲一毫,都成為一種「迷信」。如同胡巴沒事就傻笑地鑽入人懷裡一樣,對於賀歲檔帶娃看片的一家人來說,太有強烈殺傷力了。胡巴一笑,孩子就樂,孩子一樂,家長舒心,下一部續集接著買票便是理所當然啦!

故事全然不顧,人設僵化不管,特效即使再出色,也只是皮肉相而已,更何況,《捉妖記2》的特效水準放置於好萊塢,也並不是什麼毀天滅地的技術活。那麼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就來了,如此多的人在大年初一走進電影院,到底在看《捉妖記2》的什麼?

8090的中堅一代看的當然是兩性喜劇,0010一代的孩子,看的當然是萌物——這才是《捉妖記2》把握市場至關重要的原因。

在影片開始不久,宋天蔭和霍小嵐去諮詢生育問題,這裡有個很有意思的笑料,那就是宋天蔭每個月有「例事」,而且他還生過孩子。這個笑料可以追溯到第一部,宋天蔭從嘴裡生胡巴的設定。而霍小嵐卻不愁生育,她愁的是事業,在第二部一開始還是作為天師來收妖。

這種設定在第一部中被強烈放大,但是在第二部中卻被遮蓋縮小,這可能是《捉妖記2》將失去一大批成人觀眾的關鍵點。因為在女權意識和網路言論盛行的當下,《捉妖記》讓霍小嵐重心點放在事業,讓宋天蔭重心點放在生育和做家務,本身就是一種女權意識過度膨脹後的結果。

男女的社會地位和身份對調,讓女性具有話語權,而讓男性失去話語權,從而造成女權對於男權的壓倒性統治,這種當下的社會思潮很是受追捧。在2010年,法國的一部短片《弱勢的大多數》,便是把女性塑造成了暴力和強硬的形象,而男性則柔弱不堪。

儘管在《捉妖記2》中,這種現象不至於如此極端,然而這種潛藏的兩性身份對調卻迎合了一大批現代的觀眾。井柏然飾演的宋天蔭是個瘸子,加上在第二部中遲遲沒有孩子,而霍小嵐又怪罪於他,「性無能」的隱喻或許可以成立。

而在霍小嵐洗澡時,宋天蔭想色又不敢,之後面對霍小嵐找胡巴的決定,又不能堅決抵抗,之後還是順從地去天師堂利用沙丘找尋胡巴的下落。

宋天蔭,無疑成了當下性別消費的一個符號,無數的觀眾在欣賞萌妖胡巴的過程中,卻暗爽式地在消費這位娘炮姿態的家庭婦男,著實有趣。

《捉妖記2》在這種策略上的失誤,或許有另一重解讀,那就是屠四谷與杜老闆的兩性設定。在他們之間,雖然有SM的內在情結,然而終究,杜老闆還是有一顆少女心,她不像是霍小嵐可以制衡宋天蔭,讓他歸屬於她的意願,反而是在無數的「正」字中被屠四谷負心無數次仍然無悔。

如果非要給出《捉妖記2》丟失觀眾的另一個原因,兩性策略失誤肯定是首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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