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為人|阿倫特在《人的境況》中都講了些什麼
整理者江緒林|來自《人的境況》書評
One Thirst來自慧田哲學00:0007:05
【按語:在實踐優於思辨、行動意味著自由的意義上,阿倫特是康德-尼采式的;就行為屬於講述者而非作者,源自意願的行動的尺度是偉大而非預先的道德律的意義上,阿倫特更是尼采-海德格爾式的。在《人的境況》中,阿倫特是含混的:她一方面反對古希臘的玄思優於vita activa,另一方面卻又說從玄思到積極生活的轉變本身是她標記為沉淪的現代性的首要現象。阿倫特對vita activa的三元區分似乎也缺乏可靠的內在標準。
阿倫特是卓異的,權力就是行動、行動就是講述故事等觀念是新穎而富於穿透力的。在阿倫特的現代性敘事中,我們發現了極權主義現象的人性論基石:隨著言說-行為的失落,生物生命的崛起,個體的人消失了,只剩下作為生物種類的人類生命的自我維繫,其極端表現就是極權主義,換言之,極權主義意味著沒有人只有禽獸。但這種貌似嚴厲指控的界定實際上卻是一種輕飄飄的開脫:因為人無須為禽獸的行為承擔責任,而禽獸是否可以恢復人的身份則是一個不同的問題。個人覺得阿倫特深受現代性之毒害有關,也就是說阿倫特喪失了對絕對真理絕對善的認信,這在《集權主義的起源》中阿倫特判斷猶太社團已然崩潰中更為明顯,其實不是猶太社團真的崩潰了,而是阿倫特離棄了猶太教。就憑她長期與納粹分子海德格爾搞在一起的故事,如果把阿倫特拉到摩西面前,摩西必定要像下令擊殺Zimri和Cozbi一樣下令擊殺阿倫特。【《民數記》第25章】
《人的境況》章1質疑並顛覆了傳統的contemplativa-activa(沉思生活-積極生活)區分,將vita active(含勞動、工作和行動)置於優越位置,肯定了現代的不朽(immortality)以對抗古典的永恆(eternity);章2說古希臘式的政治理解包含公共領域(政治)與私人領域的劃分,而現代社會的興起同時吞噬了這兩者。這一變遷其實也是阿倫特全書的主題,正如章6一樣;章3辨析了第一種積極生活即勞動:勞動其實只是非世界性的、為維繫生命這一必然性奴役的卑賤之事,但洛克-斯密-馬克思解放了勞動;章4分析了第二種積極生活即工作:工作創造和維繫了一個世界,危險在於功利思想的威脅,藝術品是最高的工作,而工作的意義在於為行動提供了舞台;章5辨析了第三種積極生活即行動:行動基於人的複數性和平等,行動才與權力(非暴力非強力)相關;行動和言語有行為人和講述者,卻沒有作者和創造者;要意識到行動的限度僅僅是freedom而非sovereignty,行動的不可逆性和不可預見性等缺陷可由寬恕和承諾來拯救;章6將現代性刻畫為世界的異化:人被拋回到自己身上,笛卡爾以來也喪失了確定性;首先是activa取代了contemplativa的優先位置;在積極生活中,製作先升到首要位置,隨後勞動和生命本身變得至高無上;最後剩下了作為物種的人類和生命本身,而個體的人卻消失了,這恰恰也是極權主義的人性論對應物。】
前言
在前言中,阿倫特表達了一種憂慮:「難道肇始於一次背離(不必然是背離上帝,而是背離作為『人在天上的父』的一位神)的現代的解放和世俗化,要終結於更致命的對地球本身的背棄嗎?」【阿倫特:《人的境況》,王寅麗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頁2,下同】這種憂慮為laboring society來臨的事實強化了,因此阿倫特要「從我們最嶄新的經驗和我們最切近的恐懼出發,重新考慮人的境況。」【4】她附帶的說不考慮思考活動(activity of thinking)——雖然那還算為最高最純的活動——而只考慮vita activa的三種樣式。
章1 人的境況(the human condition)
阿倫特用vita activa表示三種根本的人類活動:維繫生命的勞動;人造事物的、世界性的(worldliness)工作;相應於人的複數性(plurality)的、在人們之間的行動。這些活動都植根於natality,natality意味著beginning something new的能力。
追溯vita activa一詞的歷史,希臘-中世紀時vita contemplative(沉思生活)被認為是優越的,而vita activa則「從"沉思生活"中取得了它的意義,就它服務於一個活的肉體沉思的需要和需求而言,它才被賦予了有限的尊嚴。」【8】而阿倫特則「質疑這個區分從一開始就內含的等級秩序。」【8】阿倫特確信,「各類活動背後的關切是不一樣的,其他關切不高於、也不低於『沉思生活』的主要關切。」【9】這顯然是對柏拉圖-亞里士多德古典傳統的背棄,而居身於馬克思-尼采-海德格爾傳統之中。Contemplative 和activa 的區分,對應著永恆(eternity)和不朽(immortality),上帝是永恆的,而諸神和人則在長久的不朽中,「追求不朽,最初曾經是積極生活的源泉和核心。」【12】
章2 公共和私人領域(the public and the private sphere)
人都需要他人的在場,這可能意味著一種社會性,但阿倫特突出了與之不同的、古希臘式的對人的政治理解,「人在本性上是政治的。…城市國家的出現意味著人得到了『在他私人生活之外的第二種生活,他的政治生活。現在每個公民都屬於兩種存在秩序,而且在他私有的生活和他公有的(koinon) 生活之間存在一道鮮明的分界線』。」【15】行動和言說屬於政治生活,區別於那些必需和有用的範圍。 「自由僅僅存在於政治領域內,必然性主要是一種前政治現象,是私人家庭組織特有的。」【19】「城邦區別於家庭之處在於唯有城邦知道『平等』。…平等正是自由的本質:成為自由的意味著擺脫統治者關係上的不平等,進入一個既沒有統治也沒有被統治的空間。」【20】在家庭與城邦之間有一個鴻溝需要勇氣這一德性去跨越。
伴隨著現代,社會領域的興起模糊了公私領域的區分。【18】盧梭闡述的intimacy(親密關係)旨在反抗社會,因為社會削平一切。「大眾社會的興起只不過表明各類社會團體遭到了家庭單位從前遭受過的同樣命運——都被吸收到一個社會中了。…社會業已征服了公共領域。」【26】無人統治取代個人統治。這一變化「量發源於一個事實,就是通過社會的渠道,生命過程本身以這樣或那樣的形式被導入了公共領域。」【29,這種 socialization 類似於海德格爾的世界之黑暗化主題】勞動由循環變成了發展。
接下來阿倫特回去界定the public realm和the private realm的含義。公共領域擁有公開性,「顯現…構成著實在」【32】,表示共同的世界本身,具有permanence。現代人也喪失了對這種不朽之關切。現代處境中,原有的缺席的私人含義變成了大眾孤獨的現象。「大眾社會不僅破壞了公共領域,而且破壞了私人領域,不僅剝奪了人在世界中的位置,而且剝奪了他們私人的家庭。」【39】神聖不可侵犯的財產(property)也被財富(wealth)取代了。「現代財產失去了它的世界性特徵而定位於人自身。」【45】阿倫特事實上讚美了私生活具有的首位性和幽暗深度。【46-7】雖然最後阿倫特對善和智慧做了一個分析,但本章的關鍵論題在於:社會的出現同時吞噬了公域和私域(「公共領域的消失是因為它變成了私人領域的一種功能,私人領域的消失是因為它變成了唯一所剩的為人們共同關心的東西」【45】),這一吞噬的線索是由財產到財富的變遷。
章3 勞動(Labor)
對阿倫特而言,勞動本質上是個動詞而非名詞,「勞動意味著被必然性所奴役,而這種奴役內在於人類生活狀況中。」【62】但「現代(modernity),把勞動讚頌為所有價值的源泉,把勞動動物提升到傳統上由理性動物所佔據的位置。」【63】工作的產物被視為世界之物,世界性(worldliness)就是物性(thing-character),人類事務要獲得持續,依靠他人在場和向有形之物的轉化。勞動是為維繫生命體的生存消費,具有吞噬性的一面,無情的重複。
勞動從卑賤提升為最高級活動,源於洛克(勞動是財產之源)、斯密(財富之源)和馬克思(勞動是生產力的源泉和人性的表現)。【73】現代追求的不是捍衛財產,而是對更多財產和佔有的追求。「洛克真正關心的是佔有。…把財富增長的過程看作一個自然過程。」【80,Arendt對洛克的解釋與Strauss一樣】
勞動是無世界性的,「生命是一個沉重的負擔,它實際上是被作為生命基本需要的必然性強加於人的。」【85】因此奴隸制是犧牲一部分人。工業革命帶來的痛苦減輕並沒有改變勞動的本質,但確實,富足的勞動理想取代了技藝人的理想。我們生活在消費者社會中,勞動和消費是生命必需性的一體兩面。我們「把人類活動都拉平到獲取生活必需品和提供物質富足的共同尺度上來了。」【92】但其實世界才是人的家園。
章4 工作(Work)
工作的產物有一種持存性(durability),建立了一個世界。「製作(fabrication),即技藝人的工作,是一個物化(reification) 的過程。」【107】技藝人(homo faber)是創造者,猶如上帝造世一樣從給定的質料中創造,則帶來自信。製作總是在影像(image)引導下進行,這裡對柏拉圖eidos的提及顯然是海德格爾的思想。「技藝人的確是一個統治者和主人,不僅因為他是主人或他把自身確立為整個自然的主人,而且因為他是他自身和他行為的主人。」【111】homo faber發明工具和器械「是為了建造一個世界,而不是一一至少不主要是一一用來幫助人的生命過程。」【115】
危險在於,技藝人社會遵循功利主義或有效性理想,「在技藝人的世界裡,每個東西都必須有用,也就是,必須讓自己成為獲得其他什麼東西的工具。」【118】但技藝人沒有理解意義的能力,無意義性是所有功利主義哲學的內在困境。【118】技藝人使事物工具化,「他的工具化活動意味著所有事物都貶低為手段,讓它們失去了內在和獨立的價值。」【119】
與勞動動物不同,技藝人能擁有公共領域,即展示其產品的交換市場;不過隨著勞動社會的興起,商業社會就終結了。
由於其permanence,藝術是最具世界性的東西。「在藝術品的恆久中,供有死者使用和棲居的人造物的穩固性(從來不是絕對的)才獲得了它的代表物。」【128,藝術被置於工作中,則仍然低於政治的位置了】思想不同於認識,思想是藝術的源泉。在其超越了消費的功能主義和使用的純粹功利主義時,「人為的事物世界,技藝人建的人造物…變成了一個有死者的家園,才能穩固地存在。」【132】它提供了一個讓人們行動和言說的舞台。
章5 行動(action)
阿倫特說,人的複數性(human plurality)是行動和言說的基本境況,具有平等和差異的特徵。言說和行動「是人(人之作為人,而不是作為物理對象)相互顯現(appear)的方式。」【138】「我們以言說和行動讓自己切入人類世界,…去行動,在最一般的意義上,意味著去創新、去開始,發動某件事。」【139】「人自身就是一個開創者(beginner)。」【139】「行動…是誕生性的人之境況的現實化,…言說…是複數性的人之境況(即作為一個與眾不同、獨一無二的存在者,活在同儕中間)的現實化。」【140】行動和言說揭示了某人是誰,也揭示了他們的歸屬感(togetherness)。
行為人只能被展現而不能夠定義。言行構成一個關係網路,在其中「言與行一起發動了一個新的過程,這個過程最終浮現為某個新來者獨一無二的生活故事,並獨一無二地影響到所有與他接觸過的人的生活故事。」【144】「既是它的行動者,又是它的遭受者,但沒有人是故事的作者。…為什麼歷史最終變成了人類的故事書,有眾多的行動者和講述者,卻沒有作者,乃是因為它們都是行動的結果。」【145,這個行動而非作者的講法極銳利】柏拉圖訴諸不可見的幕後作者,但阿倫特反柏拉圖,認同人類經驗的真實性,「只要我們生活著就必然捲入的真實故事,既沒有可見的作者,也沒有不可見的作者,因為它根本不能被製造。」【146】
行動不能在孤獨中存在,言行需要他者的在場。行動者不僅僅是一個作為者,同時也是一個遭受者。行動的無限制性(boundlessness)和不可預見性造成了人類事務的frailty。面對這一脆弱,希臘的做法是「城邦的奠基。」【154】「人們以城邦形式結成的共同生活似乎確保了最空虛無益的人類活動一一行動和言說,以及最無形、最短促的人造"產品"——作為言行結果的業績和故事,可以變成永不消逝的東西。」【155】因此城邦是希臘式的顯現空間和公共領域。
權力是使得公共領域得以存在的東西。權力區別於force和Strength,權力對應於人的複數性境況。「專制生成著無權。」【159】在阿倫特看來,言語和行動真誠的地方才產生權力。【157】「對權力的信任(從而也是對政治的信任)…單單它存在過的事實,就足以把行動提升到積極生活之列的最高等級,就足以表明言說是人的生活和動物生命的決定性差別,言和行兩者為政治賦予了一種尊嚴,這種尊嚴即使到今天也沒有完全消失。」【161】「行動只能以是否偉大的標尺來衡量,因為它本質上突破了所有通常接受下來的標準而達到了非同尋常的程度,在它那裡,任何普通和日常生活以為真的標準不再適用,因為凡存在的,都是獨一無二和自成一格的(sui generis)。」【161,這裡很強的Nietzsche-Heidegger色彩,反對絕對主義的道德觀】偉大只在於表演當中。「人之為人,作為在其獨特差異中的個體,在言說和行動中確證著自己。」【163】
在技藝人的交換市場中,顯現空間或公共領域已經有所萎縮;但退化更極端的是勞動者社會。勞動者面對生存赤裸裸的必然性,不具有複數性特徵。「這種萬眾聯合如一人的狀況根本上是反政治的。」【168】
行動的三重困難:不可預見、不可逆和匿名性,導致一種誘惑,即「以製作代替行動。」【172】譬如柏拉圖的哲學王等各種方案都試圖以統治(rule)代替政治(politics)。「一切統治理論的基礎是柏拉圖式的知與行的分離。」【175】這裡批判了柏拉圖。「以製作代替行動和同時把政治貶低為達到一個據說是"更高"目的的手段——在古代通常是保護好人免受壞人統治的手段,特別是保護哲學家安全的手段,在中世紀則是拯救靈魂的手段,而在現代是生產力和社會進步的手段。」【178】
阿倫特通過指出解決行動脆弱性的一些方案來辯護行動,這些拯救基於行動自身的潛能。首先,要區分自主(sovereignty)和自由(freedom),明白自由的限度,「倘若自主真的等同於自由,那麼就沒有人能夠真正自由,因為自主,即無條件地自足及自我主宰的理想,與複數性的人的境況恰恰是矛盾的。」【182】「對於不可逆性,…擺脫其困境的可能的拯救之道是寬恕( forgive) 的能力。而對於不可預見性,對於未來不確定性的拯救,則包含在作出承諾和信守承諾(promise) 的能力中。」【184,】寬恕涉及過失和無知的僭越,是有限制的,「人們不能寬恕他們無法懲罰的行為,也無法懲罰那些業已證明是不可寬恕的行為。」【187】那超出人類權力的潛能。尊重而非愛是寬恕的基石,因為愛本質上是unworldly.【188,對寬恕的論述建立在Nietzsche的強者的遺忘基石上】契約和協定在茫茫大海上建立一些可靠的路標,克服不可預見性。這裡阿倫特具有極強的尼采-海德格爾色彩,「它們(道德)直接產生於願意以行動和言說的方式與他人一起生活的意志(will),這樣,它們就像嵌入行動和言說能力的控制裝置一樣,開啟了新的、無休止的進程。」【191】
最後阿倫特說,行動是「將世界和人類事務領域從通常的"自然"毀滅中拯救出來的奇蹟。」【192】
章6 積極生活與現代(the vita active and the modern age)
阿倫特在這一章中描述了現代性的異化過程。「現代人並沒有被拋回到這個世界,而是被拋回到自身。自笛卡爾以來現代哲學的一個最堅定趨勢,以及現代對哲學的最獨創性貢獻,就是對自我(有別於靈魂、人格或一般意義的人)忘乎所以的關注,並試圖把所有經驗,對世界的以及對他人的經驗,都還原到人和他自身之間的經驗上。…現代的標誌是世界異化,而非馬克思所設想的自我異化。」【203-4】世界異化的三階段:貧困化;社會成為主體;人類變成一個真正的實體。孤獨大眾的形成。【205,則極權主義成了必然的現代性現象了】
笛卡爾式懷疑的興起。現代喪失了確定性。【221】拯救的方式則是「拒絕真理,轉向真實性;拒絕實在,轉向可靠性。」【222】內省(introspection),即意識對它自身內容的純粹認識性關注,成為核心。「客觀實在消解為主觀心靈狀態。」【224】相應的則是common sense的退卻,「現在人們公有的不是世界,而是他們的心智結構。」【225】人類變成計算的動物。
現代性的最重要後果首先是沉思與行動的等級倒轉。【229】「現代的倒轉只與思有關,從那以後,思變成了做的婢女,正如它曾經是神學的婢女(ancilla theologiae)…現在,沉思本身變得完全沒有意義了。」【231,這裡阿倫特在抗辯現代性,可是開始章1中主張activa不低於甚至優於contemplativa卻又是支援現代性】
在積極生活內,先是技藝人的製作上升為主導。知識的對象不再是永恆,而是過程。「放棄理解自然的企圖,更一般地說放棄認識非人造的事物的企圖,完全轉向那些其存在歸因於人的事物。…出於對人的理性的絕望,似乎人的理性只夠理解人造物。」[236]霍布斯把製造引入政治哲學。但「現代對技藝人的尊崇,…迅速地被勞動地位的上升所取代的事實,勞動上升到了積極生活內的等級秩序的最高位置。」【243】這是因為技藝人失去了永恆的尺度。衡量標準成了幸福,然後是唯我主義和利己主義,最後是生命本身的原則,「在所有這些體系中,痛苦和快樂、恐懼和慾望實際想要達到的根本不是幸福,而是促進個體生命或保證人類生存。」【246,墮落到只是為了生存下去】「生命宣稱自己是現代的最終參照點。」【248】這是塵世的生命。
「當現代人喪失了彼岸世界的時候,他無論如何也沒有贏得這個世界,嚴格來說,沒有贏得生命,他被拋回到生命,被拋入內省的內在封閉領域。」【253】只剩下胃口和慾望。「最終是種群生命在社會的上升中宣布了自己的權利。」【253】人類而不是人居有了主體位置,行動消失了,只剩下生命過程這一自然力量。「只要人們願意,就可以演化為動物物種。」【255,悲傷的結局,與《極權主義的起源》異曲同工】最後阿倫特卻又呼籲thinking.
江緒林 2014年6月8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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