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觀察孩子：觀察是需要準備和練習的

本文摘自：瑪利亞·蒙特梭利博士 1921 年課程 第三堂演講，僅用於學慣用途。

表面看來，觀察是很簡單的事，好像也不用太多解釋。也許你認為，到一個學校，去看教室中發生了什麼要比較有效率，其實不然，觀察並沒有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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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察小孩是不是也需要準備？也許那麼少人觀察小孩，是因為我們缺乏觀察的準備。因為這樣，在你開始觀察之前我要給你一些基本且重要的原則。

首先我要談的，不是被觀察者，而是觀察者本身。很明顯，要觀察孩子，一定不要打擾小孩，因為觀察的目的就是要看：我們不在的時候，小孩在做什麼。觀察者必須要保持完全安靜並且不能動，也許你會說這很容易達成，每個人都知道怎麼做，其實不然。很多時候你會忍不住表達你對小孩的欣賞，或是惱怒。因此你會發現自己面臨一個真實的練習，我們稱之為意識無行動力的練習，這個練習由我們的意志力主導。在準備使用蒙特梭利方法成為教育家時，這是非常有價值的練習，因為教師要學的第一件事，就是掌握他自己，在小孩的身旁要保持沒有情緒反應。當你觀察時，要想像自己是教室的導師，以這樣的方式來檢驗你自己。

想想，在觀察的時候，有多少次你想協助小孩，有多少次你想介入，因為你覺得，有些事對孩子有害，而想阻止其發生。你常常想「噢，那個老師沒有注意到」。如果你可以自由行動的話，有多少次會衝動的介入？如果你試著數一下你衝動的次數有多少，你大概就知道，自己跟一個完美的觀察者有多大距離。這個訓練對某些人很難，對某些人很容易。對於遇到困難的人，我們必須在他們觀察時限制其的活動。即便如此，這些練習經常還是沒有成效。因此我們建議某些老師把自己綁在不會動的傢具上。

我們常常對我們的衝動投降，我們常常認為我們的行動總是對別人有好處的。我們確定自己能做好別人做不好的事情。因為世界認為那是好的衝動，我們就不會去練習控制自己的衝動。這樣看來，毋庸質疑的，這些感覺很好，因為我們展現出幫助別人的慾望，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就是一種驕傲。

對於小孩而言，跟我們不同的是，他們要花很大力氣完成對成人而言很簡單的事，因此我們就想要為小孩子做事，而不想讓小孩自己完成，因為我們可以快速且有效的完成。看到小孩掙扎著去完成一項困難的任務，我們就有衝動幫助他，去快速地完成。但是讓我們想像福祿貝爾正在看一隻昆蟲背著一個大球通過一個小山，該昆蟲讓那個球滾下山，然後要重新旅程，如果福祿貝爾干預這個過程，要幫助那昆蟲解決困難，將小球撿起來，如果他真的做了，那麼他當然可以為該昆蟲解決問題，但他也會毀了一個科學。

如果我們想要觀察小孩，我們就要真正的來觀察，觀察一個小孩花極大的力氣來學習做一件我們覺得很簡單的事，這才是真正的觀察。我建議一些老師系一條有珠子的皮帶，每一次他有衝動要去介入的時候，就移動一顆珠子，這是非常有用的方法，因為我們衝動的時候，一定會有所行動，那移動珠子就是一個很好的「反應動作」。日復一日，一個人就應該這樣的來觀察自己，一直到連一顆珠子都不用移動的時候，我們就會發現，我們已經變得很沉穩，並且對於反應很有感覺，也許我們就能夠完成我們的內在轉化。

不管是任何一種程度，我們都應該要學到我們大部分的衝動都是不必要的，我們應該要去發現到小孩的努力：小孩要很長的時間才會成功，在做工作的過程中也會遇到困難，然後終於看到他一開始沒看到的錯誤。如果我們衝動的就為小孩做事，那麼我們就沒有機會觀察到這樣的結果，同時我們也明顯地看到，小孩就失去自己的努力，以及用自己的能力完成工作的機會。

也許一開始你會覺得這個方法並不是那麼令人鼓舞，也許覺得如果你不能征服自己，自己就沒用，就會成為小孩成長路途中的障礙。但是在你泄氣的時候，有一件事很值得我們鼓舞，那就是小孩的能力遠比我們想像的要大，此時你的心中可能就會升起對小孩的興趣，一個小小的謙虛的控制練習，可以產生很大的靜思力量，就是要去靜思成人對於小孩的錯誤認識。成人想要幫助小孩的意圖，反而變成小孩成長途中的障礙。因此我們認識到，為了解放小孩的靈魂，我們一定要付出代價，這個代價就是不要去取代小孩。這個其實就是觀察的另外一個原則，我們可以稱之為是生理學上的原則，因為我們生理上的限制，我們在觀察一個小孩的時候，不能夠去觀察其他的小孩。

我們都知道，人的視覺是專註在一個點上的，但同時我們還有廣角的視野。當看團體中的一個人的時候，他的整個意識不能夠變得完全一心一意在他所觀察的人身上。有許多的事物會同時進入我們的視野，我們的視線一定是要跟隨我們的意志，我們要不斷地練習，讓我們的視線跟隨我們的意志，要不斷、反覆練習。你可以想像一個老師要從一個小孩跳到另一個，先觀察第一個，然後觀察下一個。反過來我們要做的是培養一個沉穩，平和，且堅強的人，這個人要知道如何藉由觀察所發生的事情，來掌握自己的觀察。他必須要知道如何去「看」，並且知道如何來測量自己的衝動，以及等待，這個人必須要有很好的美德，以及耐心。

因此，跟其他的觀察原則一樣，如果這個並不是很強烈，而且我們也沒有準備好，那麼我們所等待的現象就不會出現。如果我們要在兒童早期就預備好要讓這樣的特質在未來發生，那麼我們成人自己就要有耐心，並且控制我們自己，我們必須要比現在的自己更堅強。雖然今天我們覺得觀察無聊且疲勞，其實無聊也是勞累的一種呈現方式，一個人要能耐心的觀察，且不感到無聊，必須透過練習來獲得其內在的耐久力。因此，第一個練習就是到一個班級去，進到班級裡頭就要安靜，不能亂動，試著不要讓一個小孩帶走你所有的專註力，而是要試著去看到全班。

很自然的，為了要觀察，我們必須要有值得觀察的事物，所以我們要知道什麼是值得觀察的事物。你也必須知道，有一些看來就明顯有趣的事物，並不需要很大的力氣準備，但是我們要準備自己，去觀察一些不是很明顯有趣的事物，否則，為了觀察一顆蛋孵出小雞而等待的觀察者要怎麼辦？否則，有誰要來等待一個不知道何時才會發生的生理現象呢？我們所進入的是一個高貴的領域，因為我們正在追尋的是一條走向科學的第一步，而且這個是讓我們成為科學家的開始。

觀察是一門藝術，需要練習。觀察並不容易，我們必須要摒棄成見，特別是對小孩的成見。觀察不能先入為主，我們要通過純粹且精準的觀察，重複測驗詮釋，來得出判斷。也要學著去引導我們的觀察，喚醒我們的心智去做有智慧的觀察，而不是睡與醒之間模糊的感官觀察。

同時我們觀察的領域，也要擴展到更多的現象及個人。觀察與我們跟孩子的工作、及我們為小孩所設計的工作，是不分開的，我們的觀察要在孩子工作中進行，我們的觀察要常常引導小孩。

以上所說的一切都需要練習，需要時間，很多的時間，需要耐心，需要不屈不撓的精神，同時也需要有方向。

這一篇文章的目的，是建議一些練習的可能性，希望幫助我們發展出更簡單有效的方法，來做單一小孩的觀察，或者是將做全體孩子的觀察。以上所談的一切，是幫助我們跟隨高級蒙特梭利方法第三章中的「心理觀察引導」，也是在描述該章前面的觀察曲線。除此之外，也可以幫助我們透過有活力的觀察，讓工作更有生氣，讓我們的工作真正展現出我們的愛，在幫助小孩的生活更豐富的同時，也提升我們的生命。「觀察的領域相當大，而且奧妙無窮，那就是人的內在生活，我們不只是要觀察，而且要服務，這就是我們。」

一個蒙特梭利教師，是一個觀察者也是一個老師，他必須能跟教室一體，同時也能跟教室分離，意識到這樣的現象在教室的每個角落中進行著 （即使是教室外也再進行著！），在小孩的個人活動、團體活動中都在進行著。觀察者不停地在學習，當一個人能夠親眼看見他閱讀及聽演講所學的教育理論，透過孩子們的活動及行為呈現出來，他的理論才算是有效。

如果你真的愛你教室中的小孩，也尊敬他們，照顧他們，並且研究他們，你就真的能夠發現每一個線索，這些線索會讓你了解每一個小孩,告訴你他的感覺，告訴你他需要鼓勵，告訴你他何時需要挑戰，何時需要做更有挑戰的工作。

研究小孩，你必須要很有耐心，你等他告訴你他想說的話，還是告訴他你所知道的？當小孩不同意彼此的時候，你是等待他們演變為吵架，然後介入，還是讓小孩自己去解決然後從中成長？你是要告訴小孩接下來要發生的是什麼，還是讓小孩自己慢慢探索發現之樂?

當你還是一個學生的時候，能夠練習觀察是很寶貴的，因為你能夠敏銳你的感官，為將來你需要它們卻沒有時間去注意的時候作預備，你們其中有些人是相當有經驗的老師，也許你們會很感謝你們有機會能夠看一個班級的小孩，不被一些外加的責任所打斷，有機會看到小孩在他們最可貴的幾年中，可以沒有壓力地思考。

我們提供小孩「生命的輔助」的能力來自於觀察，如果不能培養自己精準客觀的觀察能力，我們就沒有辦法為孩子提供輔助。我們必須透過觀察來判斷小孩的需求，以及提供教具來滿足他們的需求。

瑪利亞·蒙特梭利的整個工作是基於她的人類學觀察—對於人、小孩以及嬰兒的觀察，如果我們繼續探索瑪利亞蒙特梭利的發現，我們就必須持續的準備我們觀察的能力，並且找到時間思考那些觀察。

蒙特梭利在高級蒙特梭利方法第一部中提到：「一個人如果要觀察，光有感官及知識是不夠的。觀察是一種習慣，我們必須要透過練習來發展，我們的準備來自於我們的意識中可以轉化我們生命的覺知，來自於一種特別的活動，以及一種特別的態度，它們讓我們可以更有效的完成我們的任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