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海 - 第三節·雨雪霏霏

菲拉斯的世界：竹海 - 目錄

待眾人聞得劉定逍大吼，已然晚矣。因為這對付騎兵的陣型著實堅固，卻不敵這飄忽的驚濤釘。

只聽得七八聲噗噗噗的悶響, 外加十數好幾的毛竹脆裂聲，已有外圍的五六人倒地。躲過一劫的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倉皇四顧，驚恐莫名。這眨眼的功夫，就似過去了多日一般。

「唉，不知秋秋現在身在何方。」 菲拉斯早就明白自己的小紅幫都是些江湖地痞罷了。而此次出征，也讓他明白了真實戰鬥的殘酷。只是今日所見，才讓他時常掛在口邊的武林終於有了具象。可這具象無甚用處，只徒增煩惱。菲拉斯在心頭念起了心愛之人，想是也知曉無力回天了。

「三三！」 老四卻異常鎮定下來。自知不敵，卻也更加珍惜活著的時光。因為只有竭盡全力，在這故鄉之地拚死一搏，才不枉在這亂世走一遭，並尋求這狹縫中的機會。

命令一出，之前驚慌的眾人隨即散開，三兩成群地躲在了寬大的毛竹群後邊，卧倒，面向竹林深處。

「啊~~~~」 這時卻傳來同伴的聲音，很明顯，他成為了那個不幸運的倖存者：「四哥，四哥，菲哥，四哥。阿哲，杜哥，諸位啊。。。救我。你們在哪兒！」

菲拉斯稍抬了頭，回過頭朝著聲音望去，隨即嘆了口氣。因為他依稀地瞥見那倒地呼喚的同伴已然開膛破肚，不知中了幾針。那灑出來的一地肚腸兀自冒著熱氣，正被這瀟瀟竹林貪婪地吮吸著僅剩的溫度。

沒有人說話。

「救救我。。。」 那人停頓了許久，大口地呼吸著，貪婪地吞咽著那最後幾滴的涎沫：「我，我自知命不久矣。望帶給我娘一個準信！孩兒不孝，入了歧途，現已知悔改。。。四哥，聽見了么？菲哥，菲爺，你我兄弟一場。。。後山。。。給我娘。。。」

話還沒說完，卻是上氣不接下氣，只聞呼吸聲，而不再說話。

「諸位承讓！我自己動手，不煩劉老弟了。」 聲音越來越近：「這位兄台，世事無常。你我也算有緣相見，我就送你個痛快！」

那倖存者旁不知何時已毫無聲息地站了五個人。若不是這說話的聲音由遠至近，菲拉斯等人絕不會察覺。於是眾人在慌亂中倒轉了身子，依舊卧倒在濕冷的竹林中。但大家都明白，卧倒已是徒勞。

那五人看不見相貌，均是雨行打扮。身穿蓑衣，頭戴斗笠，手拿佩劍。丁汪洋道：「天安地平，河清海晏！天安派清理門戶，不足為他人道。諸位見諒！」 隨即丁汪洋拔劍，一抖手腕，聽得那倖存者悶哼一聲，脖頸已然豁開了一個大口，血流如注，不再叫喚。

「丁——汪——洋！」 眾人以為那劉定逍已經遠遁，卻見他從高處躍下，吼道：「哈哈哈哈哈！清理門戶？！你我心知肚明這掌門的心思。幾位弟兄已沒的沒，遁的遁。你倒好心開始清理門戶。今日我卻要問個清楚！」

劉定逍慢慢走近，而丁汪洋依舊站在原地，不側身，不轉頭。

「你要找的可是那光華遺書？」 劉定逍沒有等到丁汪洋的回應，便自顧自地繼續：「我已交給了掌門。我只經手，不曾窺見其中內容，更無其他存本。你回去復命吧。」

「哼」 丁汪洋冷哼一聲，「是啊，劉老弟沒有窺見其中內容，更沒有其他存本。但掌門倒想問問，你救的那位姑娘還好吧？不知這光華城外的布陣出自你手還是她手？卻為何與光華遺書上的記載如此相似？這因你而死的諸位天安派兄弟，你也得有個說法不是？這不是叛教是啥？」 話音剛落，只見那背後四人隨即將劉定逍圍在了中心。而丁汪洋此時才轉過身對著劉定逍。

「那位姑娘無辜，我已經為她尋了好住處，不用掌門關心！」 劉定逍那本來慈眉善目的國字臉不知道何時開始籠罩了一層冰霜，但轉眼即逝：「亂世無道。我等江湖中人不替天行道，卻去幹些下流勾當。這掌門的心思倒也再清楚不過。是啊，這朱家當年可做皇帝，這姓高的看來也行，不知道我們這姓李的掌門可不可以？哼~ 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你只是個小小護法！當年掌門救你我於水火，你不感恩，不將教派發揚光大，卻在這裡婆婆媽媽！」

「丁汪洋！那你可知當年你我的父母為誰人所害！不是那李賊是誰？他想憑光華遺書做皇帝？想得美！世上哪有這等容易事！」

「胡說！你這叛賊休在這兒胡言亂語。好，有這些人陪著你死，也不怕傳到其他人的耳朵里！」

「隨你。胡說也好，實情也罷。今日我們就此了結吧。」

「將你手上的遺書和那姑娘交出來！不然讓你嘗嘗這萬屍劍的厲害！」

「哈哈哈，笑話！交不交不都得嘗么？！」 劉定逍輕蔑一笑，兀自站得筆直。

「你！！！」 只見丁汪洋如哽住了一般小幅抖動起來。菲拉斯等眾人本來七上八下的忐忑，一下子變成了山崩來襲的絕望。

很明顯已經有兩個同伴等不下去了。

他們探出了頭，不顧眾人複雜的眼神，開始往竹林深處跑去。可就在他們跑出去快五六步的時候，聽得噗噗兩聲，兩人便驚恐地栽倒在了積年累月才有的鬆軟泥土上，並慢慢淹沒在半濕半乾的竹殼裡。

原來丁汪洋旁邊的一個黑衣人早已察覺身後的異樣，拔劍在手，轉身輕躍，出刀抹脖，回位收劍，一氣呵成。

眾人大駭。

就在此時，只聽得劉定逍一聲悶哼，雨簾破碎，水滴四濺。他周前的竹殼攜裹著泥土向著四面八面紛飛開來。

那五人也不言語。隨即躍開一丈有餘，蓑衣脫身，拔劍在手，手腕翻抖，劍花紛飛。轉眼間向著劉定逍的面門刺將過來。

「諸位弟兄！可助肖哥一臂之力？！」 老四自知不敵、前景渺茫，卻也不願坐以待斃。

這毛毛雨不知何時，已經夾雜了小雪，霏霏而至。

（首發於微信公眾號「菲拉斯的世界」，2017-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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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菲拉斯·惴提德，這是我的世界：竹海